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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靡黍離

第二十九章 南境(一)

靡靡黍離 玉衡無蹊 2084 2019-11-14 17:00:00

  薛琬白黎輕裝簡從,各自騎了匹快馬就自奉陵出發(fā),一路南行。

  拋卻了錦衣華服的薛琬,一身青衣,這樣的情景讓她恍惚間覺得像極了從前的自己。只是身邊有白黎在,薛琬那點回溯過往的心思也瞬間被拉了回來。

  這一路上兩人路過茶肆之時,薛琬瞧見了白黎的佩劍,銀色的劍身上盡是古樸的紋飾。雖她未曾見過白黎出劍,但那日他能輕易勝過嚴(yán)宇,想來劍術(shù)自然卓然,怕是不下于他的父親。

  “此劍何名?”薛琬問道,大抵高超的劍客,佩劍都不會是無名之輩。

  “衡兮。”白黎抽出一截,那靠近劍柄的劍刃上,刻著的兩個字。

  “何解?”薛琬問道。

  “沒什么,只是想名字的時候一時想到了,也就這樣定了?!卑桌栉罩璞?,往自己口中送了一口茶。

  “哦,不過名字也雅致,配得上重稷?!毖︾]有多想。

  白黎停住,看了她一眼,隨即淺笑道:“配得上就好?!?p>  薛琬倒是有些不明白了,“重稷的話真是越來越讓我疑惑了?!薄暗钕陆K會明白的?!卑桌璩谅暤馈?p>  薛琬更是一頭霧水,不過她倒也不想費那個心力去仔細琢磨白黎的話。若真有“終會明白”的那一日,倒那時自然會想起。

  只是越迫近南境,薛琬的心更加沉了幾分?;蛟S拉下尊嚴(yán)以長輩們的面子去求一求荊家,他們也不會過于不近人情。只是那樣一來,自己與過往就又會緊緊勾在一起。她躲了這么些年,該來的總會來的。

  兩人走了七八日的路程,也終于到了大虞和南佑的交界之地。到時已是暮色時分,若想通關(guān)只能白日,是故薛琬及白黎便在附近歇了腳。

  因為心中有事,薛琬自己就算奔波了一日也不想安歇,自顧自叫了一壇酒在客棧大堂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白黎自房中出來,按住了她又要拿酒壇的手。

  薛琬臉上已透出微紅,她看著白黎,“重稷一起喝點?”

  “殿……玉姑娘本不是個能勝酒力的,少飲吧?!眱扇顺隽朔盍曛?,薛琬為藏身份,化名玉宛,白黎也就以玉姑娘相稱。

  “沒事,偶爾一點?!毖︾λ麛r著的行為有些不滿。

  “你若心中有事,說出來就是?!卑桌柙谒龑γ孀?,還是搶下了那酒壇。

  “能說出來的事情,那都不算事情。”薛琬嘆了口氣。

  “那玉姑娘不妨聽我說?!卑桌柘蛐《艘粔夭?,替換了那酒,給薛琬倒了一盞。

  “嗯,也好?!毖︾嗣约旱哪槪苿派蟻?,有些發(fā)燙。

  “人有所畏,是因為有所牽絆。如若超脫生死,不管這牽絆,倒也才能活得自在。”

  “重稷說得容易,可人之所以為人,不就是互相掛念著、折磨著,才讓你知道自己是確確實實活著的?!毖︾X得有點暈,要了醒酒湯。

  “我曾經(jīng)死過一次,十二歲那年?!卑桌璐鬼?,對她說道。

  薛琬坐的正了些,一直溫潤如玉的白黎,竟也經(jīng)歷過生死之劫。

  “我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下去了之后,想過殺人,想過報復(fù)。那時心里滿是仇恨,我看著周圍的活下來的人,心想著為什么是我?!卑桌杈従徰缘?,仿佛此事不是發(fā)生在他身上一樣。

  “我拿了刀,下了許多次決心,想拉上無辜之人一起去死??墒呛髞?,我還是活下來了?!?p>  “那還真是幸事?!毖︾馈?p>  “因為我被一個人救了,雖然我只是那個人救的許多人中的一個。我感激的只是,終于我不是被拋下的那一個了?!?p>  “此人還真是功德無量?!毖︾卮鸬?。

  “只是她不記得了。”白黎苦笑一聲,“那時她眼里心里,都是旁的人?!?p>  “人人都有心中所想,重稷不必過于憂傷?!毖︾裎康?,“兩全其美最是難得的了,天下間,憾事才是常事?!?p>  “所以后來,我試過去尋她?!?p>  “尋到了么?”薛琬甚為好奇。

  白黎點點頭,“她受了不少苦,可過得還算好?!?p>  “找到了就好,你還是得好好謝謝人家?!毖︾睦锓撼鲆唤z酸楚。

  “若她愿意,我會盡自己所能保護她。”

  “這有什么不愿意的?!毖︾α诵Γ斑€是這姑娘現(xiàn)下有家有室,重稷倒不好出面了?”

  “我,可有說過是姑娘?”白黎回想了剛剛的話。

  “重稷話里話外都是思慕之意,又對這人心有所屬感到苦楚,那還能不是個姑娘?”話說出口,轉(zhuǎn)念一想,“不過白兄你看起來不像……”

  “不像什么?”

  薛琬連連擺手,“沒有沒有,那看來是個姑娘了?!?p>  白黎猜到她話外的意思,無奈地笑了笑。隨后又道:“玉姑娘猜得對,是個很好的女子。她如今,也不需要我?!?p>  “重稷既然肯同我說這些,那心里其實還是放不下。”薛琬一本正經(jīng)道,“既然是女子,聽起來還是個溫柔癡情之人,還是希望有人能時時關(guān)照的?!?p>  “溫柔?”白黎略做遲疑,“是溫柔?!?p>  “不溫柔?那這姑娘可是個有意思的人?!毖︾此纳袂?,竟變了又變,“改日若是有緣,定要讓我瞧瞧?!?p>  “好啊?!卑桌璧?,“不過玉姑娘既說女子都希望有人關(guān)照,但如今許久未見,她若是個像姑娘一般的人,該如何是好?!?p>  “像我?”薛琬搖搖頭,“沒幾個人能像我這樣的?!?p>  “自然,姑娘人極富貴,天下又有幾個人可以作比的。”白黎眼神黯淡了些。

  “唉……我不是那個意思?!迸率撬X得,自己說的是身份地位,“京城皇家其實是個最看不清的是非之地,我陷入其中,如今只能這樣了。若那姑娘不像我,反倒才是好事。”

  “所以姑娘自己也覺得,如今過得并不快活?!卑桌璧共辉诮又f那心上人的事。

  “身在其中,不得不為。若說過得好,但的確諸事繁雜;若說不好,也沒有太差。”喝了醒酒湯,薛琬臉上的暈紅褪了不少。

  “此次南行,離開奉陵,或許姑娘可以舒緩一些。”白黎定睛看著她。

  薛琬淡淡應(yīng)了一聲,心道迷茫前路,其實她一點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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