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芳儀
夫差一路急馳，趕到祺堂，從童子處打聽到他們一行去了東邊的松林。夫差急忙追去，山路蜿蜒狹窄，只能減慢速度。行至五里處，發(fā)現(xiàn)季子與井察子騎的馬放在路邊吃草，斷定他們就在此附近。夫差觀察四周，野草叢生，一東一南兩條小徑，東邊的通往城邑，看來，他們?nèi)チ四舷虻纳铰?。于是，下馬往南邊的山上趕。
季子歇夠了，要繼續(xù)往前走。井察子攔著她，前面已經(jīng)無路可去，葦草茂盛，容易有毒蟲潛藏，實在是危險。季子并不害怕，她說打草驚蛇，找根木枝撥動草叢，蛇就會逃走，不會有什么危險。
井察子寄望太子回來能看到書信，趕來阻止公主，順便讓所謂的“師兄”知難而退，不要再糾纏著公主。所以暗示婧云與他一道勸住公主。婧云同井察一樣，不喜公子郚，認為他刻意做作，不懷好意，于是裝作體力不支，央求公主再歇一歇。
季子嘴上嫌她多事，可到底待在原地，讓婧云消消疲累。
井察子不動聲色地觀望他們來時的路，希望能看到太子。約摸過了一盞茶時間，陡峭的山徑突然出現(xiàn)兩個匆匆忙忙的身影。井察子喜出望外，激動地對公主道：“太子來了！”
山野靜寂，夫差趕得滿頭大汗，總算在季子即將出發(fā)之時趕到。季子見到突然出現(xiàn)的夫差，又驚又喜，見他額上冒著顆顆汗珠，十分心疼，拿錦帕為他拭汗。
公子郚見左季公子與一個陌生男子舉止親密，疑惑頓起，微笑問道：“左季公子，這位是......”
“哦，忘了介紹，”季子拉過夫差，歡喜地道：“我的夫君，夫差?！庇种钢余N：“這位是郚公子，魯國人士，我們剛剛結(jié)識。論起來，還是我的師兄呢?！?p> “郚公子遠道而來，又是季子的師兄，夫差理當好好招待。只是這幾日忙于軍務(wù)，未能顧到，還望見諒?！狈虿顟B(tài)度十分友善。
公子郚聽了他們的話，假意震驚：“夫君？你們？你們兩個男人結(jié)成夫妻？”
“不是啊，”季子略羞澀地道：“我本就是女子，季子才是我的本名。為了出行方便，才穿成男子模樣。”
“真是不可思議！”公子郚驚嘆萬分：“季子，很好聽的名字！你這身男兒裝扮，幾可亂真，若是不明言，當真識不出??！”
公子逖見郚公子明知真相，卻假模假樣地裝作毫不知情，差點笑出聲。公子郚凌顏厲色地瞪著他，公子逖立馬收住笑意，一本正經(jīng)地與夫差打招呼。
季子見休息夠了，提議往山上尋夷老先生。夫差連忙告訴她，夷老先生并非修道研法的隱士高人，而是一位采藥的長者。
“夷老先生真的是一位采藥人嗎？”季子驚訝地問。
“千真萬確！”叔雍回答道：“殿下行軍是曾來過此地，與夷老先生有過一面之緣，殿下還高價采買了他許多藥材?！?p> “真的啊？”季子非常驚訝。
“叔雍說得對。”夫差微笑著說。
季子氣呼呼地對公子郚嚷道：“師兄，你從哪兒聽來夷老先生是隱士高人呀？害大家白白辛苦半天?！?p> “咳咳......”公子郚強自鎮(zhèn)定，“我亦是聽人說起，這附近有歸隱的智者，怪我太急于見面，以至疏于分辨。”
“對對對！郚兄也是被人欺騙，才到這兒尋找?！惫渝岩姽余N將要被揭穿，趕緊幫著圓場。
“郚公子不是期思人，一時大意在所難免，就當是出來游玩散心吧?！狈虿钸m時給予公子郚臺階。
“對對對，山也爬了，景也賞了，咱們回城吧?！惫渝堰B忙道，他深知夫差不是等閑之輩，繼續(xù)待著怕是要露陷。
公子郚得知季子已然成親，很悲傷?？煞虿顏碚卟簧?，萬一中他計，被季子識破他故意而為，可就回天無力矣。若想得到季子，首要之務(wù)，就是有機會與她相處。夫差雖然起疑，可到底沒有真憑實據(jù)。公子郚還能與她以師兄妹的名義來往。想到這兒，公子郚同意先行回城。
夫差借口季子游玩太過疲憊，留她在行宮將歇了幾日?？蓜倓偲届o，公子郚就差人送來書信，邀她至飛花樓聽曲。夫差不同意，他說公子郚心思深沉，不能跟他見面。
“公子郚才氣超群，舉止持重，明明就是達人君子。”季子為他辯解。
“是，看似正人君子，誰曉得有沒有暗存不可告人的心思？”夫差不悅，堅決反對：“不能去！”
“哎呀，難得遇到精于音律的同道中人，不要阻止嘛。”季子摟著夫差撒嬌，“要不，夫君陪著？”
夫差嘆了口氣，知道刻意阻止反而激化矛盾，惹季子生氣，只好無奈答應(yīng)。但同她約法三章，不允許出城。
季子欣然允下。
飛花樓，公子郚與公子逖早先一步到達。見到季子與夫差來，公子郚殷勤幫季子沏好茶。他今日帶了一卷《茶蘭經(jīng)》，記載得是茶道與蘭花品鑒，乃是一位卓然超凡的逸士所著。季子十分感興趣，迫不及待地接來拜讀，邊讀邊與公子郚討論。
夫差無動于衷，冷冷地坐下，一言不發(fā)。
長袖擅舞，閱人無數(shù)的息茉坐立不安，太子對公子郚的府厭是明擺著的，兩個人她哪一個都得罪不起，真怕一言不合爆發(fā)沖突。井察子見息茉心神不寧，猜出她的憂慮，想到了個法子，止住公子郚與公主的談話，“郚公子的佩劍鑲雕精湛，想必十分名貴，不知可否借賞？”
公子郚笑道：“井公子客氣，喜歡看盡管拿去?！闭f著將佩劍擲給井察子。
井察子拔出長劍，寒光逼仄，鋒利無比。“好劍！”井察子由衷夸贊，“郚公子擁佩如此上乘的寶劍，定劍術(shù)非凡，在下能否向公子討教一二。”
“井公子亦道出在下的心聲，實不相瞞，在下亦十分欽羨公子，更迫切想一睹名劍主人的劍術(shù)。”叔雍心照不暄，極力攛使公子郚與他們比劍。
“這......”公子郚十分不情愿打斷與季子的交談。
“郚兄，郚兄，二位公子說得這么誠摯，不好拂他們好意吧。”公子逖郚公子遲遲不答應(yīng)，低聲勸說。
“既然二位這么有閑興，在下樂意奉陪?！惫余N勉強擠出笑容。
公子逖擔心公子郚獨自一人落于下風，隨后表態(tài)同去。
井察子將劍還經(jīng)公子郚，四人起身往外走，出了門，他提議道：“花園場地大，咱們到那兒吧。為拖住公子郚，特意挑了個偏僻的地點，可謂煞費苦心。
“好啊?！惫余N心不在焉地道。
他們四人一離開，不止舍室空蕩，氣氛也隨之輕松緩和。息茉撥動琴弦，調(diào)節(jié)沉悶的氛圍。夫差湊近瞅了瞅季子手中的經(jīng)卷，啞然失笑，“這種書，行宮書閣隨手能揀出一堆，你竟讀得津津有味？”
“前半部挺用心，后一半的確牽強，像是虎頭蛇尾?！奔咀臃畔聲恚⑽⑹?。
“我就說，這種人不能信，你偏不聽。拿這樣的書來濫竽充數(shù)，足見不是錦繡腹心之輩?！狈虿畛芭?。
“別這么說人家，郚公子說過這卷經(jīng)書發(fā)現(xiàn)的時候是只有前半完好，另一半是殘編斷簡，已經(jīng)散亂枯腐，同時發(fā)現(xiàn)的，還有另外的簡書。隱士將能辨認的簡片整合成一卷，并無不妥。”季子認為夫差對公子郚偏見太深。
夫差卻認為她不辨是非，太過輕信。總之，二人你來我往，爭論不休！把個息茉夾在中間，勸不是，不勸也不是，如坐針氈。
花園里，井察子先與公子郚比劍，他原想采取拖延之策，纏住公子郚。誰曾想，公子郚劍術(shù)高得出乎他意料，二人打了個平手。井察子只好寄希望叔雍，暗暗示意他牽制住公子郚。公子郚清楚他們的意圖，可話說在前頭，只能繼續(xù)與叔雍比試，但他打算速戰(zhàn)速決，甩掉叔雍、井察子的糾纏。
叔雍一開始并沒有顯露很高的武功，費力接下公子郚的進攻，看起來劍術(shù)平平。公子郚大喜，加快進攻?？烧f了怪，公子郚的每一招，叔雍雖然勉強，可都能接住。這一來一往，一招接一招。公子郚求勝心切，將季子還在茶室拋至九霄云外，一心一意想擊敗叔雍。
井察子暗暗欣喜，照這樣比下去，沒個半天，分不出勝負！
太照照曬到樹上的影子落在碧綠草地上，漸漸變短，仰望天空，太陽已經(jīng)升至正中。這時，叔雍才漸漸收招，與公子郚打成平局。井察子適時恭維：“郚公子劍術(shù)出神入化，在下嘆服?！?p> “郚公子，今日暫且到此，改日再比，一定要分出勝負來?！笔逵翰灰啦焕@地堅持。
“觀你們比劍，觀得我肚子都餓了。走，咱們上悅江樓吃飯去?！惫渝训?。
“此言甚是合意?！比瞬患s而同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