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遇險
雖然那抹酷似季子的身影早已消逝不見，夫差還是戀戀不舍地望著山莊，即使不能確定那是不是季子。夫差祈望能再次瞧瞧“他”，令他魂?duì)繅衾@的愛妻！夫差所坐之處寬曠無遮擋，為防被發(fā)現(xiàn)，他砍了一段枝葉濃密的樹枝，偽裝成樹木藏于其后，透過葉片間的逢隙瞭望山莊。
“殿下！殿下！”
井察子低低地喚他，夫差如夢方醒，見他神色焦急，心中一緊，急忙問：“出了什么事？”
“殿下您看！”井察子蹲到夫差旁邊，指著山谷方向急迫地說：“有人來！”
夫差定睛細(xì)瞧，果然，一個小小的身影映入眼簾，穿著粉紅色的衣裳，從衣著上看應(yīng)該是位姑娘。只見她身姿輕盈，走得飛快，才一眨眼工夫，已經(jīng)從山谷的石徑來到湖邊。夫差擔(dān)心被她發(fā)現(xiàn)，急忙命令大家藏好。士兵們來不及穿鞋，赤足踩著斷枝碎葉，急急忙忙地往大巖石后面躲。
“該不會被發(fā)現(xiàn)了吧？”井察子緊張地問。
“別慌！先看看情況！”夫差不愧為帶兵征戰(zhàn)沙場的人，這會兒依然鎮(zhèn)定。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姑娘解纜放船。姑娘似乎經(jīng)常往來于此間，她熟練地劃漿。斜暉西照，一抹粉紅倒映在碧清的湖水。隨著她雙臂靈敏地劃動，湖面漾起一道道優(yōu)美的水紋。那抹嬌艷的粉色，在湖里隨之輕輕漾晃。
夫差無心賞閱這湖光山色與綺水麗影，他只想了解粉裳姑娘到底欲往何方？遂命令兵士藏在原地不動，而他，則與井察子、叔雍一塊兒，準(zhǔn)備經(jīng)由山頂?shù)拿芰?，在高處悄悄地跟隨著她。那姑娘登岸了，她將纜繩緊系在木樁上，拍拍身上濺起的水珠，然后輕快地穿過碧綠的草地，往那片粉紫的花海跑去?？斓缴钭匣〞r，姑娘突然停住腳步，從脖頸解下一個什么東西，放在鼻子前，動作與下午所見的男子一模一樣！這之后，姑娘還采了一朵紫花，放在鼻尖聞，似乎很喜歡這種花奇異獨(dú)特的香氣。姑娘這兒瞧瞧，那兒望望，看見開得盛的花朵，將其采摘下。很快，花枝將她細(xì)白的纖手塞得滿滿的，這才心滿意足地走出這片令夫差他們望而生畏的花田。
粉衣姑娘來到石道，本以為她會往泉洞方向去，沒料想，她朝反向而行，竟朝著夫差所在的山麓而來。難道被發(fā)現(xiàn)了？少有緊張的夫差，此時心提到了嗓眼兒上，他屏氣凝神地留意粉裳女子的一舉一動，生怕她往自己所處位置而來。他如此緊張，倒不是憂懼她，對付一個小小年紀(jì)的姑娘，夫差一人足矣。他是害怕她的悄然失蹤將引起其同伴的警覺，從而給本就身處險境的季子帶來更大的災(zāi)禍！
身于山頂，姑娘的一舉一動皆清清楚楚，她沒有在夫差藏身的山前停留，而是沿著山道繼續(xù)往前。此時，夫差才提著的心才悄悄放下，忽然，一滴汗珠落在他的手背，一抹額宇，竟?jié)M是汗水！天賦貴胄的他，此時方知摯愛的季子在他心中的份量！
那姑娘來到相鄰的一座山前，鉆進(jìn)森郁的密林，突然不見了。山上樹高葉繁，人在其間，完全看不到一絲絲蹤跡。夫差不知道她此行目的，為掩行跡，他命令兵士繼續(xù)深藏，不能弄出響聲驚動粉衣姑娘。斜陽將樹葉拉出長長的影子，明暉漸漸變得暗淡，層巒起伏的群山越發(fā)寂靜幽深，夕陽照灑不到的地方，留下黑黑的暗影。夫差、叔雍、井察子輪流觀察路面，同時，吩咐兵士嚴(yán)陣以待，防止被人暗中偷襲。
當(dāng)夕陽快要落盡時，粉裳姑娘出現(xiàn)了，還是那么輕盈的身姿，手里也還捧著那束令人毛骨悚然的紫花。唯一不同的是，姑娘的手上多了一柄短劍。借著最后一縷陽光，在昏暗的山巒間揮出一道道亮光，隨著主人的移動，亮光隨之飄動。夫差亦被著亮光晃到眼睛，錚亮的玄光刺得他睜不開眼，心下頓奇這是怎么樣的寶劍，能散出強(qiáng)大的光芒？
粉衣姑娘快走到紫花地時，將手中捧花扔于路旁，然后才穿過花地，返到湖邊的小舟，將木舟劃到對岸系好，回到她所住的地方。粉裳姑娘一離開，夫差立刻命令叢野帶幾個人去察探她剛才去的地方，看能不能查出點(diǎn)兒線索？
“婭娃怎么還不來？”邊瀟兒神色平靜，但禁不住內(nèi)心的焦急。以前，有泊于和原夫子相助，官府來緝拿，每次都能化險為夷?？纱朔煌?，他們將要與軍隊(duì)交鋒，軍隊(duì)的戰(zhàn)力絕非官衙可比，他們見慣了腥風(fēng)血雨，等閑陣局迷惑不了這些征戰(zhàn)沙場的兵將。所以，能不能從容應(yīng)對，實(shí)在沒有把握！一旦被被他們識破計策，息谷的同族將再一次遭遇滅頂之災(zāi)！邊瀟兒怎能不焦心？
“小姐寬心，若是有危險，婭娃定早早來報了?！毕⒇贡M管心里十分著急，但為了不給小姐增添壓力，從容地勸她再耐心等待。
“唉！若是平常，她多玩會兒也就罷了，可現(xiàn)在情勢險峻，實(shí)在容不得松懈！”息瀟兒顯然非常了解婭娃，猜測她遲遲不來，可能是貪玩了。
“她到底年紀(jì)小，不懂得周全大局?！毕⒇沟?。
“心思大了過得未必愉快！有些事，還是糊涂些好?！边@幾日息瀟兒顧著季左公子，又要打理莊中大大小小的事，十分疲憊。她揉揉發(fā)沉的額角，盡量使自己保持清醒。息也望著一臉倦容的小姐，心中疼惜，可他不敢表露于外。在他心里，息瀟兒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自己卻是微不足道的莊丁，配不上她。
就在這時，庭院里飄進(jìn)一抹粉霞，婭娃出現(xiàn)在二人跟前?！坝挟惓?？”息瀟兒緊張地問。
婭娃興奮地?fù)u搖頭，靈巧的雙手比劃著，傳遞著屬于他們才知道的秘密?！皼]事就好！”息瀟兒終于松了口氣，這個好消息讓她的臉色好轉(zhuǎn)，氣色比剛才好多了。她望著婭娃，溫柔地說：“婭兒，息毓哥哥交待的事情要專心去辦，記住了嗎？”
婭娃鄭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她趁著出莊的機(jī)會偷偷玩耍被瀟兒姐姐發(fā)現(xiàn)了，頓時心虛，擺弄著手中的短劍，眼睛不敢正視息瀟兒?！跋氤銮f玩兒，跟姐姐招呼一聲就好。若是姐姐不在，就和夫子說，不能私底下偷偷去，更不能借著察探的機(jī)會留在外面，姐姐會擔(dān)心的，知道了嗎？”息瀟兒語氣仍然溫和，神情卻很嚴(yán)肅。
婭娃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一定聽從瀟姐姐的話，再也不去偷玩！息瀟兒緩了緩神色，她比婭娃才大三歲，行為做事卻極為嚴(yán)謹(jǐn)細(xì)致。在她心里，婭娃就像是自己的親妹妹。三歲那年，邊瀟兒失去父母兄長，而婭娃更可憐，才剛剛滿月，就遭受失親之痛。來到谷中以后，息瀟兒日日逗她玩，從她蹣跚學(xué)步到亭亭玉立，對她照顧有加。
“春姨做了蒸糕，才剛出鍋，趁熱快去吃吧。”見婭娃惴惴不安，息瀟兒心有不忍，找了個能讓她高興的事。婭娃眼睛一亮，跟瀟兒姐姐打了下手勢，一溜煙兒地跑了。息瀟兒望著婭娃輕盈又無憂無慮的身影，心事微微輕了些。
“小姐接下來打算怎么做？”息毓問。
“不能大意！”息瀟兒仍然不放心，“明天你去找泊叔，問問他具體什么情形？”
“是?！?p> 天快黑的時候，叢野回來了，他向太子稟報，隔壁這座山，乃是方圓十里最高峰。山中有石徑直抵山頂，估計是匪人特意挖筑的。站在山頂，能瞭望周圍動靜，今日去得晚，瞧得不是很清楚。待明天日出，天氣睛朗，一定能望得更遠(yuǎn)更清晰。夫差叮囑他明日繼續(xù)帶人去查探，看看能否從這兒打開一個缺口。正說著，突然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窸窸碎碎的聲響，他們急忙探身察看，天色昏暗，瞧得不太真切。夫差急令大家做好應(yīng)戰(zhàn)準(zhǔn)備，許是來人覺知到了不對勁兒，停了下來，像是在商量什么。過了一會兒，山下傳來低低的喊聲：“殿下，是你們嗎？”
“是辛九?！本熳诱f，大家松了一口氣。
夫差朝辛九低喊：“趕緊上來?！?p> “哎！”辛九這才放心地往上攀，“太難爬了，你們過來幫幫忙?！?p> 借著微弱的亮光，井察子看到辛九和幾個弟兄扛著幾個沉沉的麻袋，不知道裝了什么東西。他便與叢野等人下去接應(yīng)辛九，幫著他們將麻袋拖到山頂?！斑@是什么？”夫差問。
“吃的?！毙辆诺靡獾卣f，“殿下與弟兄們走得急，沒帶任何吃食，我怕大家餓著，特意帶餅來?！?p> “不是讓你率隊(duì)守著嗎？”夫差見到他有些詫異，“你走了，誰來防備？”
“咳......等了大半天，根本沒人。殿下放心，我讓繼宇守著呢?！毙辆排卤惶佑?xùn)斥，壯著膽向他稟報。
“交待給你的事不好好辦！”夫差聽了解釋，沒有訓(xùn)斥，但免不了一頓數(shù)落。
辛九不敢辯解，巴巴地望向井察子，盼著他開口求情。果然不負(fù)他望，井察子勸道：“殿下，兄弟們倉促來，餓著肚子不好應(yīng)付匪人啊，您就寬容他這一次?！?p> “叫你守陣地，卻私自離開。若是戰(zhàn)時，你就沒命了?！狈虿钌鷼馐且?yàn)槿f一匪人突襲，擔(dān)心繼宇應(yīng)對不了。
“屬下知錯，往后定遵照殿下命令?！毙辆炮s緊保證。
“殿下說得話，記住了沒有？”井察子幫著教訓(xùn)。
井察子趁機(jī)責(zé)罵，辛九心里那個氣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老實(shí)實(shí)地表態(tài)：“記住了?！?p> “殿下，他挨了訓(xùn)，長了記性，您就饒他吧?！本熳又噶酥高h(yuǎn)處的兵士，“弟兄們奔波大半日，都餓了，讓大家先吃點(diǎn)東西，墊墊肚子吧?！?p> 夫差陰沉著臉，黑暗中瞧不清楚。于是，井察子招呼幾個弟兄將餅扛過去，分給大家食用?！暗钕?，您也吃一個?！毙辆庞仓^皮遞到太子面前，夫差沒好氣地說：“總是按不住性子?！?p> “嘿嘿......”辛九撓撓頭，湊到旁邊問：“殿下，聽說前面到匪巢？”負(fù)責(zé)守洞口的辛九本就無聊，見到回城找醫(yī)士的黑皮，聽他一講情況，按捺不住好奇心，將送餅的差事攬下，按照黑皮所說的位置，來與太子會合。
“就為了這個來的？”夫差緩和了臉色。
“屬下好奇匪首長什么樣兒？”辛九倒是坦率。
“山下近一里地的毒花地，現(xiàn)下被困在這兒過不去，你有什么好辦法？”夫差知道辛九鬼靈精怪的，心思挺多。
“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見，沒轍?！毙辆爬侠蠈?shí)實(shí)交待。
“別扯皮，你定將黑皮知道的，全打聽得清清楚楚！”夫差心似明鏡，一眼就拆穿辛九的算盤。
“嘿嘿......”黑暗中，辛九尷尬地摸了摸腦門兒。也得虧是夜色遮掩，否則非得再挨一頓罵不可，太子會罵他故意旁觀，樂瞧熱鬧?！稗k法有是有，可不一定行得通？”辛九吞吞吐吐地說。
“說！”夫差咬了一口面餅，含混不清地命令。
“殿下，一口氣跑十里地，弟兄們?nèi)辉谠捪拢杀餁馀芤焕锒嗟?，除了您、雍將軍和井將軍，估計沒幾個能做到?！毙辆欧治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