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出 征
夫概冷笑道:“收兵?妄想!闔閭回到姑蘇還會放過我嗎?即便他假裝大度饒恕性命,余生也要在牢籠之中度過,寡人不需要他的憐憫!與其如螻蟻般茍且偷安,倒不如搏一把,看看誰能做吳國之主!”
“父王與太子不會任由你放肆!”季子怒斥。
“喲,脾氣不小?。 狈蚋懦爸S道,他舉起手中的佩劍,抵在季子額前,恐嚇道:“別仗著宋國公主的身份,就以為不敢殺你?老實本分點,或許還能饒你性命!否則,現(xiàn)在就讓你去見閻王!”說完晃了晃手中的長劍,劍身明晃錚亮,閃著冷洌的寒氣!
長公主了解夫慨脾氣,一怒之下,真的會置季子于死地,連忙求情道:“叔伯,季子年輕不懂事,您別與她計較。”說完擋在季子身前,偷偷朝她使眼色。
季子強抑心中怒火,倔強地轉(zhuǎn)過臉去,不予理睬。夫概一揮手,身后的士兵如虎狼般將季子架入內(nèi)殿,季子拼命掙扎著,嘴里不停地大喊:“放開我,放開……”
那些兵士將季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扔,就徑直朝外走,“咣!”殿門被重重關(guān)上,殿里頓時黑暗一片。季子擔心其他人的安危,拍著殿門拼命喊叫:“本宮乃太子正妃,你們想抓的人是我,不要去禍害其他人?!?p> 殿門外悄無聲息,接著,殿門被打開,兵士先后將青洛、婧云推搡進來,她們來不及站穩(wěn),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手掌、膝蓋被擦傷,滲出殷紅血跡。季子急忙上前扶起二人。她擔心夫概對昀欣和長公主不利,隔著殿門大喊:“夫概,好男不跟女斗!你若還有一絲良心,就不要為難長公主和郡主?!?p> 夫概不由失笑,朝殿內(nèi)喊話道:“想不到你一嬌滴滴的女人,還懂得激將!放心,只要她們安分老實,寡人不會傷她們一根發(fā)絲?!?p> “夫概,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別食言,讓人瞧不起你!”季子不放心,又補上一句。
夫概不予理會,對長公主道:“請吧,大侄女!”
“別碰我!本宮自己會走!”長公主掙脫兵士的押解,怒目而視,她將驚魂未定女兒緊緊摟在懷里,護著她往宮門走去。
“將她們帶到碧云閣!好好看押!”夫概吩咐道。
“遵命!”
姑蘇城守將戎肅聽從夫概指令,任由他調(diào)遣守軍。如此一來,王城防衛(wèi)牢牢控制在夫概手中,王宮又被他掌控。夫概萬事俱備,當即登位稱王。百官手無寸鐵,又被夫概威逼利誘,迫于無奈,只得順從他的心意,尊他為王。夫概看似平穩(wěn)地掌握了大權(quán),百官對他言聽計從。實際上,仍有忠耿貞烈的大臣暗地里想方設(shè)法,將事態(tài)通稟給吳王闔閭。姑蘇令濮央就是其中一位,他三十多歲,清儒削瘦,年紀輕輕卻掌王城諸事。此時已是深夜三更,他背著手,在書房不安地踱著步。濮央眉頭緊鎖,苦思冥想如何才能躲避夫概的耳目,將消息送出去。
想了許久,他找出一塊絹布,提筆急書。又從匣盒中取出一枝竹笛,旋出一節(jié),用針把內(nèi)層頂出。原來這笛子是特制的,內(nèi)外兩層。濮令將絹紗緊緊地裹在內(nèi)層上,然后套上外殼,旋緊。從外觀上,看不出異樣。他試吹了幾聲,笛聲清亮透徹,無一絲暇疵。做好這一切,濮令開門喚來管家彥山。
“大人有何吩咐?”彥山聞聲進到屋里。
濮令神色凝重地說:“這件事十分危險,一旦不慎,可要掉腦袋的。”
“大人不說,小人也知道變天、事態(tài)嚴重。”彥山果然心思通透,不需細述,就知道濮央要交待何事。
“你可想好了?這不同與在府上打理家務(wù),危險得很!”濮央有些擔憂。
“小人的命是濮府給的,若不是老大人,小人早暴尸荒野。這些年,蒙大人照拂,小人衣食無憂,就算賠上這條命,也一定完成大人所托?!睆┥缴袂閳远?,抱著赴死信念對濮令立誓。
“不,你得好好活著!這樣才能將消息傳達到。原本不想讓你冒這份險,但事情發(fā)生這么多天了,大王那兒依然無任可訊息傳來。今天夫概舉行了王位大典,接下來會松解封鎖,你趁機混出城去,將情況同大王言稟?!卞Я钪斆C地囑咐道:“這是前往郢都的路線圖,千萬收好?!?p> “到了郢都,如何才能取信于大王呢?”彥山問道。
“鄞見大王時,只要拿出這支笛子,他自會明白?!卞а氲馈?p> “白天府門外有人監(jiān)守,今天晚上就出府,扮成小販混出城?!卞а敕愿赖馈?p> “是,小人原本就做過小貨郎,扮小販,得心應(yīng)手。”彥山笑道。
“萬萬小心。”
“是,大人,我這就去準備?!睆┥侥闷鹬竦殉隽藭?。濮央心里七上八下,他即擔心絹信能不能通達王駕,又憂愁彥山路上會不會遭受意外。總之,一顆心,紿終不能踏實。
在楚國的闔閭,時時受秦楚聯(lián)軍襲擊。這一日,他剛在郢都外擊退敵軍的反攻,秦、楚聯(lián)手,來勢遠比自己想像中強得多。雖說此役得勝,但接下來如何應(yīng)對,闔閭心中并無把握。望著秦楚撤離的方向,闔閭的心沉了下來。就在他們回城的時候,遠遠就看見城門的守軍盤問一名小廝,兩人不知說了什么,竟扭打起來,緊接著,那人被幾個兵士押住。
緊跟在闔閭身后的先稹連忙策馬上前詢問。
守將說:“此人鬼鬼祟祟地在城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肯定是楚國的奸細?!蹦侨酥焙粼┩鳎苑Q自姑蘇來,奉姑蘇令濮央之命面見吳王。
先稹讓兵士押著他吳王跟前,稱騎著大黑馬的就是吳王。那人這才說懷中有一支竹笛,先稹讓兵士將它取出交給自己,仔細檢閱后方呈遞給吳王。闔閭一見竹笛,心就一沉。他熟練地旋開笛身,用小刃頂開,拿出絹信。看過之后,闔閭冷峻的臉色又沉暗了幾分,他對先稹道:“回城!”隨后又吩咐道:“給他一匹馬。”
這個衣著破舊的小廝就是彥山,他歷盡千辛萬苦,才到達郢都,卻被當成楚國奸細。與守軍糾纏中,愉好遇到吳王。闔閭對彥山道:“寡人有事要問你,好好跟著?!?p> “是?!睆┥绞止Ь础?p> 部下不明內(nèi)情,但見吳王陰沉著臉,自是非同小可。因此不敢細問,跟隨著隊伍回到郢都。夫差正好亦率軍回宮,他看到父王身邊跟著一個陌生的小廝,亦是為納悶。正好闔閭看到他,開口道:“太子到寡人宮里來?!?p> “是?!狈虿钜姼竿跎裆渚?,亦不敢多問。
及到內(nèi)殿,闔閭讓所有宮闈侍女退下。隨后從袖筒拿出絹信遞給夫差,夫差一看,氣得破口大罵:“大逆不道,竟敢干出謀權(quán)篡位的事來?!?p> “夫概這廝,對王位早就蠢蠢欲動。寡人念及手足親情,一再恪忍。不曾想姑息養(yǎng)奸,造成今日局面?!标H閭怒道。
看到吳王和太子怒不可遏,彥山站在下方,不敢言語。
“你叫什么名字?”闔閭問道。
“小的彥山,是濮大夫的管家?!睆┥饺鐚嵳f道。
“姑蘇與郢都遠隔千山萬水,你能將消息傳到,除了膽識,能力亦卓然?;赝醵己?,寡人自會重賞?,F(xiàn)在,有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闔閭說到。
“是?!睆┥降?p> “你可知夫概手中有多少兵馬?”闔閭問道。
“據(jù)濮大人講,夫概只帶了三千兵將乘輕舟回到王都,另外就是當初駐守姑蘇的軍隊,亦被夫概所用。”
“這個戎肅,虧寡人對他委以重任,卻背棄舊主!忘恩負義的東西!”闔閭怒罵。
彥山不敢吱聲。
闔閭意識到嚇著了他,緩和語氣道:“還有呢?”
“濮大人說,夫概以宮里的夫人、公子、公主為質(zhì),逼迫大臣們承認他為新王,威脅說若他們不從,就殺掉諸位貴人?!?p> 夫差一聽急了:“父王,季子也在王宮呢?”
彥山連忙道:“太子放心,夫人暫無危險。”
“從你離開姑蘇,又過去許多時日,誰能保證如今是何情形?”夫差著急道。
彥山一時語塞。
“如今秦楚相聯(lián),攻克楚國怕是難以得償。還是先回姑蘇鏟除逆賊吧。”闔閭思慮后道。
“兒臣同父王一起回去?!狈虿钫埫?。
“傳命給伍子胥、孫武,讓他們大局為重,不可戀戰(zhàn)?!标H閭道。
“是,兒臣這就遣人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