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出 游
“木老爺為了芊芊小姐的終身，煞費(fèi)苦心，所以老天亦格外垂憐?！奔咀訃@道。
“夫人說得是！等操辦完婚事。到月老廟好好拜謝月老?！蹦剧詈苁歉吲d，他想想道：“不瞞殿下、夫人，其實(shí)草民也是藏有私心。”
“怎么說？”季子追問道。
“草民膝下惟一女，自小就疼愛，如今長大嫁人，自然希望她美滿幸福。草民雖然信任荀譽(yù)，但也怕將來他薄情于芊芊，遂讓他當(dāng)著大家伙兒的面，立下誓言。說到底是草民心胸太過狹隘，讓殿下、夫人見笑了?！蹦剧畹降资乔逭?，甫一使計(jì)，心中頗為不安。
“可憐天下父母憐兒之心，木老爺愛女心切做出這般安排，也是情理之中?！奔咀用嫒菘瓷先ズ芷届o，心中卻泛起了波瀾，這樣心思周密的父親，真是她羨慕不來的。
這時(shí)，剛剛出去的丫環(huán)，過來回稟：“老爺，一切安排妥當(dāng)，就等著行大禮了?！?p> “親家母來了嗎？”木珙問道。
“來了，而且精神特別好，容光煥發(fā)的?！毖经h(huán)俏皮地回答。
“你去告訴他們，說老夫隨后就到?！?p> “是。”丫環(huán)依言出了后院。
“殿下、夫人，請(qǐng)移步中堂，請(qǐng)！”木珙十分恭敬地禮讓。
“木老爺，本宮可不想暄賓奪主，還是你先請(qǐng)。”夫差微笑道。
“君臣有別，殿下、夫人先請(qǐng)?！蹦剧顖?jiān)持著。
“今日殿下與本宮微服出行，木老爺不必謹(jǐn)言慎行，一起去吧?！奔咀拥馈?p> “是?！蹦剧盥爮募咀咏ㄗh，叔雍他們隨后跟著。
府中喜氣洋洋，一路上可見丫環(huán)、仆從腳步匆忙，有的捧著瓜果茶盤，去招呼賓客。有的忙于張羅筵席，可謂熱鬧非凡。一行人穿過小院，到達(dá)正堂，早有許多人候著，有很多上方才參與搶繡球的人。
正堂上方擺著四個(gè)位置，顯然木珙準(zhǔn)備得很周到。荀母已在管家安排下，坐在上方。人逢喜事精神爽！荀母一掃往日暗黃病容，在紅燭照耀下，面色有了些許紅潤。荀母模樣長得不差，加之更換上新衣，佩帶了珠釵等首飾，儼然一副大戶人家的夫人。她見木老爺過來，忙起身上前招呼。
“嗬喲！荀夫人，老夫差點(diǎn)認(rèn)不出你了。”木珙笑著道。
荀母含笑道：“木老爺這么多年對(duì)譽(yù)兒百般照料，如今又將掌上明珠嫁給譽(yù)兒，老身不知如何報(bào)答大恩大德？”
“哎呀，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往后啊，就安安心心地住下?！蹦剧钚呛堑氐?。
“哎，好，好，好。”荀母眼泛淚花，十分高興。
隨后木珙引著夫差、季子至上座。荀母不知夫差、季子身份，但見親家對(duì)他們極其恭敬，亦不敢掉以輕心，時(shí)時(shí)謹(jǐn)記禮數(shù)。
這時(shí)，管家上前稟報(bào)：“老爺，吉時(shí)已到，新人將行大禮了?！?p> 木珙站起身，旁邊侍奉賓客的仆人們忙示意大家保持安靜。木珙清清嗓音道：“承蒙各位父老鄉(xiāng)親眷顧，來參加小女的成親之禮，老朽十分感謝。在今天這個(gè)大喜日子，不但得蒙上蒼垂愛，覓得佳婿，更難得是遇到兩位尊貴的客人，做小女與賢婿的證婚人，老朽在此不勝感激?！?p> 木老爺這么一說，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夫差、季子身上。不禁驚詫于兩人的容顏，紛紛驚嘆：“那公子真是玉樹臨風(fēng)，風(fēng)姿俊朗啊！”
“那小姐長得比芊芊小姐還美，莫不是仙子下凡來了吧！”
“你們看，連木老爺都畢恭畢敬的，身份肯定不一般?！?p> 夫差見大家竊竊私語，站起來朝他們作揖道：“在下差吳，偶游至此地，恰逢木府喜事，特來沾沾喜氣?！彪S后又對(duì)木珙道：“恭喜木老爺覓得乘龍快婿，愿他們夫妻恩愛、白首偕老！”
“多謝多謝，承貴人吉言，老朽喜不自勝。”木珙笑得合不攏嘴。
這時(shí)，管家亮著嗓子喊道：“吉時(shí)到，請(qǐng)新人！”
喜慶的鑼鼓聲、歡快的鎖吶聲齊齊響起，丫環(huán)珠兒扶著頭頂紅蓋頭、身穿大紅嫁衣的芊芊小姐，緩緩步入中堂。荀公子早等候在旁，見新娘到來，抑制不住臉上笑容，深情凝望著讓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兒。喜娘將紅綢帶放到二人手中，口中說著：“百年好合，天長地久！”
在喜娘引領(lǐng)下，荀譽(yù)、木芊芊來到中堂。喜娘滿臉堆笑，用她那見慣場(chǎng)面的聲音對(duì)木珙道：“木老爺，蒙您囑托，親事進(jìn)展得很順利，二位新人準(zhǔn)備得妥妥的?！?p> “好，好！”木珙十分高興，向管家示意。
管家見狀，上前亮開嗓音：“一拜天地！”
新郎新娘對(duì)著黃天厚土虔誠下跪叩首。
“二拜高堂！”新人對(duì)著父母親感激叩拜。
“夫妻對(duì)拜！”新郎新娘向心中牽掛的人深情對(duì)拜。
“禮成！送入洞房！”
喜娘、丫環(huán)簇?fù)碇氯饲巴捶?。這邊筵席開始。荀夫人看到這樣的場(chǎng)面，眼泛淚花，悄悄用衣袖拭著眼角。
管家見狀勸慰道：“荀夫人，今兒公子大喜，高興??！”
荀夫人極力控制情緒道：“是啊，是啊。看我老糊涂了，這大喜的日子，讓大家見笑了。”
荀夫人的舉動(dòng)，觸動(dòng)木珙心懷，似勸慰荀夫人又似勸解自己，道：“孩子們長大成人，咱們也好放手了，讓他們過自己的小日子去罷。”木老爺嗓音略顯顫動(dòng)，顯然，他十分不舍。
“是啊，是啊……”荀夫人喃喃著，為兒子操了二十幾年的心，從今天起，要放手了，她又高興又難過。
待荀譽(yù)返回時(shí)，眾人頻頻舉杯，向他恭賀新婚之喜。
夜深了，筵席散去。夫差、季子宿在木府西別苑，透過窗戶，恰好能清楚地看到新人的房間。此刻，那里燈火通明，季子靜靜凝望著那兒灑出的燭光。夫差看著她呆呆地出神，打趣道：“我的夫人，你該不會(huì)想著鬧洞房吧？”
季子回過神來，悠悠地說：“有情人終成眷屬！不羨慕嗎？”
“這有何可羨慕？你我算有情人吧？不也是成親了！”夫差不以為意。
“撇開成親那晚見面之后不說，見面之前的迎親、結(jié)禮，都不知道怎么過來的？所有的儀式流程，一點(diǎn)印象也沒有！”季子懊惱地說。
“儀式不過是給外人看熱鬧罷了，最重要的是，你與我結(jié)為夫妻！這就足夠！”夫差安慰她。
季子想想也對(duì)，心事稍稍舒開些。
“你若真想，大不了陪你再成一次親！所有儀禮，按原樣再來一回。”夫差爽快地說。
“那在文武百官面前不成笑話啦？”季子哭笑不得，“還是算了吧?！?p> “所以啊，我就說儀式記不記得不重要嘛?！狈虿瞽h(huán)攬著季子的纖腰，哄著她。
“我跟你的成親禮，僅僅記得見面之前的愁和見面之后的喜?！奔咀虞p嘆道。
愁什么？”夫差輕磨著季子耳鬢，“怕我長得丑？像個(gè)歪瓜裂棗？”
季子一拳捶在他胸前，沒好氣地說；“是??！”
“哎喲喲，疼！疼得厲害！”夫差假裝吃不消：“你這是謀害親夫??？”
季子見他裝腔作勢(shì)，狠狠地又揍了一拳?？墒怯昧μ螅吹拱阉氖纸o震麻了，手腕僵著動(dòng)不了。夫差只好不停得給她揉搓，纖細(xì)的小手一塊塊紅痕，他心疼道：“身披幾十斤的胄甲練出來的，你那點(diǎn)小力氣還是省著吧。若真想出出氣，去拿個(gè)條帚，好過你自己受傷。”
季子安靜地坐在夫差懷里，盈盈地笑著。夫差見了道：“一會(huì)兒陰，一會(huì)兒晴，真讓人不懂！”
季子輕嘆地聲道：“若你與我，能像今晚這樣，相守一生一世，該多好！”
“難不成你還想另找他人？”夫差嬉皮笑臉地問。
“不是我要找，而是你?！奔咀油虿罹实哪橗嬵H為傷懷。
“好端端的，何來此說？”夫差不解道。
“自古男人擁三妻四妾，被視作理所應(yīng)當(dāng)，自然不必在意妻子的感受。”季子心事重重。
“你今天怎么了？說得話莫明其妙?！狈虿钜娂咀忧榫w低落，輕聲相詢。
“你是太子，將來要做吳國的王，還會(huì)只鐘情于我一人嗎？你心懷宏圖，少不了與諸國聯(lián)姻，又不知有多少公主守在你左右？想到這些，我，我就整夜整夜地不能成眠……”說到傷心處，季子泣不成聲，柔弱的雙肩不斷顫抖，嗚咽著說：“身為公主又能如何，還不如一介平民，就像她木芊芊，有荀譽(yù)一生一世一心地待她！”
夫差從沒考慮過這個(gè)問題，他只想著，與季子彼此相守。如今季子提到了，他確實(shí)該好好想一想。沉思良久，夫差開口道：“我確實(shí)想讓吳國立于諸侯之上，聯(lián)姻有一定奏效，但不能完全解決問題，所以，還得圖謀自強(qiáng)?！?p> “依你的意思，不會(huì)聯(lián)姻，對(duì)嗎？”季子燃起希望，抬著淚眼問。
“老實(shí)說，我不太贊成聯(lián)姻，但我的身份擺在那兒，沒法給你肯定答復(fù)。惟一能確定的，就是不管將來如何，一定不會(huì)負(fù)于你，這是我所能承諾的！”夫差為季子拭去臉頰上的淚痕。身為太子，自有他不得已的苦衷。為了她，夫差能說到這份上，實(shí)屬難得，季子破啼為笑，一掃之前陰霾。
“季子，你是第一個(gè)我夫差喜歡的女人，于心而講，我也不愿意把婚姻從屬于政事，但有些事，不是簡單的愿不愿意就能解決的。一如咱們的姻親，緣自于政治，一開始皆為各自目的。但不管怎么說，結(jié)果還算美好。所以，不要思慮過多，給自己增添傷心煩憂。等將來，我能做主，必不讓你傷心！”夫差推心置腹地與季子論說。
夫差最后一句話好比給季子吃了定心丸。是啊，遲早他要成為吳國的君王，到那時(shí)，就不必愁憂于國與國之間的姻親了。
“好，聽夫君的?！奔咀尤彳浀挠袷汁h(huán)著夫差的項(xiàng)頸。
“別想太多，很晚了。你看，新人都安寢了，咱們也睡吧?！狈虿钤谒呡p聲低喃道。
“抱?！闭f完季子緊貼在夫差胸口，閉上眼睛當(dāng)在睡覺。
夫差看破她的小把戲，輕笑道：“好，抱著我的小娘子上床睡覺羅。今天，咱們也來一個(gè)千金春宵，可好？”
季子羞得緊緊抱住不放，夫差樂不可伎，抱起她輕盈的身子，微皺眉道：“太瘦了，這很不好！”
“等吃成個(gè)胖瓜，又要嫌棄了?！奔咀由斐鲱^說完，又埋進(jìn)夫差胸膛。
“不嫌棄，胖嘟嘟的，抱著睡覺又軟和又舒服，可好呢?！狈虿疃喝さ?。
“啐，才不要呢?！奔咀尤鰦傻?。
“不要不要，聽你的。”夫差抱著季子來到床榻，帷縵輕輕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