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英東基本拿定了主意,可他心里藏了一些秘密,沒敢告訴自己的大哥。
三天以來,形孤、英東皆是坐立不安,心中雖知希望渺茫,但也希望奇跡發(fā)生。
第三日傍晚,明軍中有傳令官到訪,并攜帶孫得功書信一封,費英東當(dāng)面拆開,看后心如死灰。
那密探言道:“望大俠按照文中所約行事,切不可失信?!?p> 費英東冰冷的回道:“尊使請代我回復(fù)孫總兵,英東一切聽命。”
莫形孤打賞了使者后,就將他送出軍營,而后快步歸來,對著費英東說道:“看兄弟神情,已然猜到了,孫得功準(zhǔn)備明日起事?!?p> 英東點了點頭,將書信置與燭火之上點燃,然后轉(zhuǎn)頭說道:“哥哥,幫我傳召各位寨主,我今晚就安排退防錦州一事?!?p> 形孤領(lǐng)命而出,在出門口時,與額亦都撞了個滿懷,額亦都神色緊張,音色發(fā)抖。只聽他哆哆嗦嗦的說道:“方……方蛟來了?!?p> 帳內(nèi)三人,相互交換了眼神,然后形孤壓低聲音道:“定是來監(jiān)督兄弟發(fā)兵的?!?p> 形孤轉(zhuǎn)身回來,又與他二人低語了幾句,商議完如何應(yīng)對后,這才走出帳去。
費英東整理了一下情緒,然后出帳迎接方蛟,剛一見面就拉住他的手,亢奮言道:“原來是方掌門大駕光臨,快!帳內(nèi)請座。”
方蛟應(yīng)承了幾聲后,私下環(huán)顧,不知在看些什么,等二人在帳內(nèi)坐了下來,酒宴一一擺上后,方蛟又問道:“費大俠,那日不是向閣下提過么?明日就要進兵大戰(zhàn),為何寨主的兵馬,依舊沒有調(diào)入明軍后方?難道戲耍方蛟不成?”
費英東趕緊賠笑,解釋道:“方掌門太多心了,先吃酒,酒后再談軍務(wù)。”
方蛟一聽,怒火突起,扔掉了手中的酒碗,大叫道:“好你個出爾反爾的費英東,貝勒爺今天專程讓我來看看,你是否假意歸順,原來確實如此,罷了,你既不想圖個前程,方某也不強人所難,待我軍攻破西平堡得了廣寧城后,我定親自領(lǐng)兵,一一屠戮你十八家山寨。勢報今日欺騙之仇?!?p> 方蛟怒喝完后,大步朝帳外走去。這時,形孤、何和理、費揚古、扈爾漢來到了帳內(nèi),堵住了方蛟的去路。
方蛟把眉毛一挑,故意拿腔拿調(diào)的說道:“哦?爾等想害方某不成?”
費英東依舊穩(wěn)如泰山,喝了一口碗中酒,然后慢悠悠的言道:“方掌門息怒,既然掌門要走,費某豈有阻攔之理,這就親自送您出去?!?p> 費英東步履穩(wěn)健,拉起方蛟的手,出了中軍大帳,朝著軍營外走去。
方蛟剛一出帳,便大驚不已,只見軍營內(nèi)塵土飛揚,人喊馬嘶,有無數(shù)火把在四周晃動,一副出征的景象。
方蛟瞬間明白,羞愧的問道英東:“費大俠,該不是要移至明軍后方,配合八旗大軍作戰(zhàn)吧?”
英東笑了笑:“若提早調(diào)動兵馬,恐那明軍起疑,這才想趁著黑夜,調(diào)整駐地。本想請掌門飲宴后,才告訴尊駕。沒成想……”
方蛟臉漲的通紅,急忙道歉:“蛟太過魯莽,還請費把頭見諒,來來來,我們進帳,方蛟自罰三杯?!?p> 二人進帳后,方蛟一連喝了三碗,英東又言:“大戰(zhàn)在即,英東不敢多飲。今天就委屈方掌門了,請我兄長代飲三碗。”
“在理、在理。那就請令兄代飲?!狈津宰杂X剛剛失態(tài),也想緩和一下氣氛。形孤端著酒碗就過來了,說道:“在下也只能陪掌門飲下三碗,即將出兵,形孤不敢多喝?!?p> “那是、那是,我與仁兄是二次見面,也算為錦州之事賠罪,兄臺掌法詭譎,世上罕見?!?p> 形孤客氣回道:不敢當(dāng)。
就這樣一來二去,額亦都、何和理、扈爾漢、費揚古等人輪番敬酒,半個時辰過去,方蛟便醉的不省人事。
形孤安排好了守衛(wèi),遂和英東等人來到偏帳開會,只見費英東英氣逼人,聲如洪鐘的道:
“龍鳳寨、紫荊山、醫(yī)巫嶺三寨當(dāng)家人何在?”
四人近前一步,齊聲道:在!
李天通、賀俊杰、武勇、何萍上前等待號令。
“你四人趁夜退向鎮(zhèn)遠(yuǎn)堡,我這里有手書一封,待你軍到了鎮(zhèn)遠(yuǎn)堡之后,將書信交于古寨主,她自會安排一切。你們沿路不許驚擾百姓,在鎮(zhèn)遠(yuǎn)堡靜等本盟主。”
“是!”三家均已領(lǐng)命。
英東一揮手,意思是他們四人馬上去辦。待四人走后,費英東又道:“扈爾漢、費揚古、何和理,大哥,你等率領(lǐng)塔山人馬,距孫得功兵馬后方十里處,佯裝打仗,所有兄弟右臂纏草繩為記。若是明軍敗北,直奔塔山而回。路上必須火速進兵,以防后金醒悟過來,對咱們進行追殺。”
英東之所以讓塔山人馬斷后,就是為了掩護三寨。若是今晚全部人馬退走。后金定會發(fā)現(xiàn)。
額亦都此時有些怨氣:“當(dāng)初,那三家要是乖乖聽話,何必多此一舉。真是脫褲子放屁,多一式?!?p> 英東瞪了額亦都一眼,意思是不讓他亂說話。
英東道:“將令一出,諸位各司其職,不可有誤,否則軍法從事?!?p> 帳下之人,紛紛領(lǐng)命。
形孤正要前去準(zhǔn)備,就覺得事情不對,聽義弟的口吻,仿佛他心中有事,另有打算。
諸頭領(lǐng)出帳調(diào)兵之后,形孤獨自留下并言道:
“剛才聽賢弟所言,似乎想獨自行動?莫非,你欲獨闖西平堡,去救羅一貫?”
費英東吃驚而回:“大哥居然看透了我的心思!”
形孤急的雙手發(fā)抖,喊叫道:“你一人去闖西平,和送死有什么分別?你要是出了事,十八寨萬余名兄弟,出路何在?你、我結(jié)義曾說過,同年同月同日死,你若真有個三長兩短,為兄又怎會獨自偷生?西平堡之行,無論如何,你不能去?!?p> 英東激動的回道:“羅將軍曾在遼河救出我等性命,又在我等孤立無援時答應(yīng)合兵?,F(xiàn)今,西平堡被圍,羅將軍被困。如此時不去援手,豈不是忘恩負(fù)義?羅將軍率三千勇士力抗后金,本就以寡敵眾。哪成想,自己的主帥,已經(jīng)投敵叛國,如果連咱們也不去增援,這不是涼了英雄的心么?
我深知軍力有限,不能攻破金軍。更不愿塔山弟兄跟我去送死,只想一人獨往,于亂軍之中,救羅將軍出城,也算是報了他的救命大恩。若真是天不佑我,也算死得其所!”
形孤聽了英東一言,輕輕的嘆了口氣,言道:“兄弟深明大義,知恩圖報,又時刻為十八寨的兄弟考慮,不愧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為兄又豈能舍你而去?我與兄弟一同進入西平救人。”
費英東不等形孤說完,斷然拒絕:“此事萬萬不可。英東一走,軍中大事都要哥哥決斷,此其一。這次入城救人,需要躡足潛蹤,單人更為方便,此其二。況且,大哥不修內(nèi)功,一旦長途奔襲,你氣力不足,反倒壞事。哥哥也不想成為英東的累贅吧?!?p> 形孤知道義弟為自己著想,加之軍中得有人坐鎮(zhèn),躊躇了一陣后,他痛下決心,同意了費英東一人前往西平堡。只是再三交待英東,要萬事小心,凡事不可強為。他言道:“我料兄弟此去,羅將軍未必會委曲求全,若到了危急關(guān)頭。可用此法勸他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