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必云并不承他的情,冷道:“關某已經(jīng)應約至此,閣下還不打算先出真身嗎?”
黑衣人聽問,倒也不扭捏,爽快地摘了帽子。
借著月光,關必云能看出面前是個十分消瘦的年輕男子,身量較矮,樣貌普通,唯有一雙眼睛寒光凜凜,月光下寫滿了精明。
不知為何,關必云有些緊張,問道:“不知閣下尊姓大名,師承何處,把關某引到此處,有何指教?”
男子笑了起來,擺手道:“指教不敢當!在下姓陸,名冠山,師門嘛……不便透露!”
關必云見他說話爽快,絲毫沒有年輕人的拘謹與游疑,心中愈發(fā)好奇緊張。
陸冠山見狀,忙笑道:“關大俠不必害怕,我與昆幫無恩無義無冤無仇,也沒有替死人伸張正義的打算。”
一句話,叫關必云臉色大變,渾身戰(zhàn)栗起來。
陸冠山繼續(xù)道:“老話說得好,多個朋友多條路,少個朋友少道門。在下今日邀關大俠至此,絕不是想與大俠為難,只是想向閣下打聽個消息,與關大俠交個朋友?!?p> 關必云面如死灰,冷道:“拿人短處,威逼利誘,這就是閣下交朋友的方式嗎?”
陸冠山笑道:“威逼利誘?這么說未免太嚴重了些。在下頂多是先禮后兵而已!”
關必云早已憤怒滔天,若以他年輕時的脾氣,早豁出命和對方干了起來??墒侨缃?,他早已沒了血性,只好咬著牙關開口:“你想問什么?”
陸冠山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悠悠笑道:“五日前,朱平伯長子朱凌,可有回天水城?”
關必云皺起眉頭來,實在不明白這個問題從何而來,道:“沒有!”
陸冠山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笑了笑,又問:“那么,青蘼劍是否真的失竊了?”
關必云的臉上閃過一絲異色,雖很快恢復正常,卻還是被對面的年輕人捕捉到了,聽他道:“此事鬧得全城皆知,自然是真的!”
陸冠山笑道:“這就奇怪了。如此寶劍,一朝被竊,卻能鬧得全城皆知,關大俠不覺得奇怪嗎?”
這么一說,連關必云也覺得缺少說服力,卻還是冷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陸冠山越發(fā)笑了起來:“這么快就想撇清干系了?關大俠,其實說起來,你和朱平伯不過是雇傭關系,寶劍被盜當晚,你拼盡全力護劍退敵,已經(jīng)算是恪盡職守了。朱平伯付了你看家護院的錢,又沒給你登臺唱戲的本子,你又何必陪著他們演戲呢?”
一番話,說得關必云恍然大悟又如臨大敵,陸冠山幾乎是直接承認,盜劍之人和他們是一伙的,要不然,他們怎么會知案發(fā)當晚,賊人并未得手,而是被他打退?畢竟?jié)M江湖都堅信,白羽刀和陳青水的確無辜,青蘼劍是在那一夜被盜走的。
關必云幾乎有些慶幸,自己一直好好合作,而不是貿(mào)然出手探對方的虛實,畢竟對方可是能找到六階高手上門盜劍的高人,真打起來,自己必輸無疑。
陸冠山又笑道:“怎么樣,關大俠,想清楚了嗎?”
關必云在一瞬間作出了抉擇,道:“我確實不知內情,但案發(fā)當晚,賊人被打退時身上空空,確實未能盜得寶劍。而且朱平伯事后趕到,第一反應就是去書房查看,也的確沒有顯現(xiàn)寶劍被盜的驚慌,而且打算放了誤闖朱府的白羽刀和陳青水。可不知為什么,朱小姐卻突然咬定兩人是賊人同黨,還報了官。等秦沐查看現(xiàn)場,寶劍卻不翼而飛了,七天后,有人帶著劍闖城門,后面的事你們都知道了。我知道的就這些,至于其中到底有什么隱情,我就不得而知了!”
陸冠山聽得臉色復雜,皺著眉,又并不太驚訝,好半天才笑道:“朱家小姐?有意思!”
關必云好不詫異,明明是對方找自己問問題,可他卻總是從對方的字眼里,察覺到自己一直沒想明白的關竅。如今他才恍然大悟,寶劍盜竊案的種種疑點,不都體現(xiàn)在朱凝的莫名反常上嗎?
然而想到此,關必云又覺得稀奇,一個十九歲的女子,即便向來被人稱贊聰慧,又哪里來的這般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本事,能夠在須臾之間謀劃如此精妙的暗局,將計就計、環(huán)環(huán)相扣,把所有人都耍了一通。她圖什么呢?又是哪里找的高手,幫她把青蘼劍帶出天水城的呢?
關必云想不通,也正是因為想不通,他才自始至終沒有懷疑到這個弱女子身上來。可現(xiàn)在,面對這個神秘男子的懷疑,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雖沒說過幾句話但的確相處了一年有余的朱府大小姐。
陸冠山這時笑道:“行了,在下心里有數(shù)了,多謝關大俠配合。今日不便,來日必定請大俠喝三碗花雕!”
說著,向關必云拱了拱手,便帶著身旁的黑影告辭。走出去幾步后,陸冠山突然回過頭來,嬉笑道:“對了關大俠,其實我就是個三階武人,我這師兄也不過剛到四階水平,旁邊沒有埋伏,關大俠要是來硬的,我們根本沒有招架之力,不過沒想到啊,關大俠這么配合,真是夠朋友!”
說著,哈哈大笑離去,把關必云氣得渾身戰(zhàn)栗,臉上陰得似要滴出水來。
回到東興茶樓,俞松早已等著,聽了陸冠山的匯報沒有絲毫意外,唯獨對朱凝甚是好奇,念了好幾句有意思。
陸冠山不忿道:“師兄,咱們布局了這么久,青蘼劍差一點就到手了,卻被這么個丫頭擺了一道,簡直豈有此理!不出這口惡氣,咱們玉泉宮的臉面還往哪兒擱!”
俞松笑了起來:“你想怎么出氣?”
陸冠山抖了抖眉,笑得異常奸詐:“不過是一個黃毛丫頭,要對付起來還不容易?最簡單的,把她捆起來,嚇唬一頓,保準她什么都招了!要不然就……”
話未說完,俞松已變了臉色,冷道:“堂堂天水城首富之女,也是你說綁就綁的?”
陸冠山連忙閉上嘴,不敢再多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