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家二少奶奶總算把那顆搓揉皺了的心,落入肚里。
她還是愁暢,太婆婆雖說也想大事化了小,小事化了。
怎奈,以前她老人家嘴里、眼里的,全描畫著想給三哥兒,結(jié)份皇上身邊的親,自然地長公主易,就成了她老人家暗中的不二人選。
這下,她老人家會不會太過失望了呢?
……
太婆婆可不是個簡簡單單的婦人。
三十五歲上守了寡,把一大家子幾十口子人,連同田地鋪子打理得井井有條。
一手調(diào)教大了獨子健子惠,讓兒子放棄了封蔭,走進科舉,一路伴到了皇上的身邊。
老人家政治眼緣非同一般。
相爺?shù)拇蠊訂蜗嗨迹呋鹑敕?,為那女子剃度伴了青燈?p> 二公子總算謀到了好差使,并娶了陶境王爺?shù)拇蠊鳌?p> 三公子,不謀正道,長得卻是三個哥兒中間最出彩的。
太婆婆想著,若能結(jié)下皇上的親,健家也算是知足了。
哪料到,玩世的浪蕩子暗渡陣倉,攜回了大孫媳婦的妹子,金屋藏嬌……
……
任何時候,相府的利益高于一切,這是相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老太太立下的座右銘……
健老夫人讓兒子健相爺親自去見陶境王爺,把糗事盡力,涂抹成一樁喜事。
健相爺長噓短嘆,這輩子從未這么丟臉過,不肖子孫讓他一張老臉無處安放。
沒辦法,權(quán)衡利弊后,只能舍下面皮,先去皇上處告假。
免不了皇上一頓奚落。
受著吧,忤了皇子的婚,給皇上兒子,扣了頂深綠色貝雷帽。
也許,皇上是念在他勞苦功高,才沒誅他全家,這已然是皇恩浩蕩了……
白嘈幾句算什么。
……
皇上揮了揮袖子。
“去吧,順道把割你的三百畝好地的地契帶上……”
“回去好好整頓整頓內(nèi)宅吧……”
……
健相爺千恩萬謝,頭一直羞于抬起,躬身而退。
當天,就出發(fā)了……
健相爺一走,健老夫人把二少奶奶叫到頤福堂(健老夫人住處)。
分外慈祥,先是講經(jīng)般道了遍健家的難,長孫出了家,能頂門戶的只有孫二房了。
做為健家的長門孫媳,理應替健府分憂……
繞來繞去的,繞到了陶豎三妹子身上。
老太太眼珠子脧著二少奶奶。
“皇上這關(guān)是過了,貴妃娘娘和五皇子那兒,可不一定能過了,再怎么說都是我們對不住人家,天底下哪有奪人之美的……”
“孫媳婦,這回要難為你了,那邊是姑奶奶,這邊是你婆家,你進趟宮,帶上重禮?!?p> “理兒上,我和你婆婆都該進宮給貴妃娘娘陪個不是,你去打個先場,看看娘娘怎么個應對,要是有個回轉(zhuǎn)余地,趕明兒我們再過去請罪?!?p> “照理兒,不該我說,五皇子娶不成你二妹了,這不,你三妹子進了宮,不如,把你三妹子許了五皇子,這事兒興許皆大歡喜了……”
陶豎驚得牙都有些酸爽涼,連忙搖頭。
“太奶啊,我家三妹妹還是個小孩子,說親的事不是時候?!?p> “誒,說親,定親,不是立馬家兒就成親了,是不是,等她大些時候再完婚,你太奶我就是十歲上訂的親,十四歲嫁入健家的?!?p> ……
陶豎帶了堆禮品,帶了太婆婆的旨意進宮見陶貴妃。
……
單說陶貴妃,從皇上那兒早確認了,陶扶和白狐私奔入相府內(nèi)了。。
她內(nèi)心的怒火蔓延席卷燒山林,。
想不到的是,皇上竟然把賜婚的事當作兒戲,還夾著笑意轉(zhuǎn)述此事。
她強壓著被辱的怒氣,心平氣和地說。
“照這樣下去,皇上以后若再給哪個皇子賜婚,不情愿的,都搬就著健相爺家三公子和陶扶的作法,皇上您該當如何處斷呢?”
“皇上,五皇兒顏面掃地,您考慮過他的感受嗎?”
“皇上,您能體量臣妾的心境嗎?您這是護健相爺?shù)亩虄海@是胳膊肘往外拐帶啊……”
說著,陶貴妃掏出繡帕沾了沾眼角。
“愛妃,這可是澤兒的道理,他說,這樁婚事原來是看在愛妃你的愿意,他不想忤逆父母之命才勉強應允的。”
“澤兒說這是天意,順從便是?!?p> “寡人,本來不想饒了健家,是皇兒勸朕,做個順水人情給健子惠,他定會感恩戴德。若因此事鬧得君臣有了嫌隙,非理國安幫之道?!?p> “愛妃,澤兒也說了,皇叔家的三公主與他青梅竹馬,若愛妃愿意成就親上親,他倒是不反對……”
“依朕的意思,不如把三公主許了澤兒,嗯哼哼?!?p> 皇上說到這兒,虛著拳掩在嘴上干咳了聲,并瞄著陶貴妃的反應。
他有點噎結(jié),這三公主許給了澤兒,他的愛妃不會跳起來吧?
聽說,三公主不是個一般孩子,前些天救了長公主一命倒是……
澤兒配上個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主兒,確實委屈了……
陶貴妃手絞著帕子,一直是顰眉蹙額的,好好的事變成了漿糊。
真的是澤兒這么說的?給他許下陶扶沒見他不愉快過?
他怎么能說是父母之命屈就下才答應的?
不行,回去好好問清楚這孩子。
陶貴妃沒有表態(tài),說先告退了,皇上看著決斷就是了。
……
回到仁杞宮,立即讓下人把五皇子澤找了過來。
陶貴妃直入主題。
陶澤面色平靜,承認他是求父皇饒過健家,替他們說情了來著。
也承認,他本人心里邊兒,更想娶三公主。
貴妃娘娘身子重重地往后靠跌回護炕靠枕上。
長嘆道:“罷了,罷了,兒大不由娘,為了你千打算萬打算,倒落下個父母之命,你覺得小魔頭好,就稟了你父王,哀家不管了?!?p> ……
陶豎小心翼翼地見了她的姑姑陶貴妃,當著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她一時不知怎么啟齒了。
總算,鼓起勇氣,代夫家給姑姑陪了一堆不是,又緊著把那一車的重禮呈上。
陶貴妃眼皮都沒撩那些禮物。
“嫁出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會為婆家來當說客了?就不想想你父王此時氣成什么樣兒了?也不想想你二妹子的名聲……”
陶豎被這一通揶揄,鬧了個大紅脖子大紅臉,哪還敢提三公主的事兒。
只艾艾期期說見見三妹妹,有幾年沒見著了,等她從大本堂回來……
……
穿到這兒以來,陶戰(zhàn)頭一次見到她大姐,憑著一張濃眉方臉盤,酷似二姐陶扶的臉子,她一眼便認出,面前這位穿著翡翠皮毛坎肩,一臉倦容的青年女子,就是大公主陶豎。
她脆聲聲喊了聲:“大姐?!?p> 陶豎差點沒認出剛挑簾子進來的小姑娘。
鵝黃的斗篷托著一張精致細白的小臉,細高的個兒,有點女兒家的窈窕模樣兒。
完全不是她記憶中那個整天不顧形象,比男孩子還男孩子的小妹子。
陶豎由不得鼻子一酸,眼淚撲簌簌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