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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西夏很憐憫丁博宣,被拒了男三又被李頭兒請吃飯,這就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但見丁博宣哭得忒真,又覺得有點可笑,就狠捶了丁博宣幾下,說了世人安慰人都會說的那幾句話,例如來日方長,例如他們有眼不識泰山,例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說的她自己都覺得干巴巴的,沒什么誠意。
小口喂雞湯這活兒干得老不耐煩,老板的車子姍姍而來。
邊西夏擰丁博宣的胳膊教導日,收起你那哭喪臉。一轉頭,哪還有什么喪博宣,旁邊就一搖尾乞憐的小丁丁犬。
邊西夏驚詫,最終反倒是丁博宣拖她上了車。
一時無言。
車子在芳菲市的鐵流大軍里混跡了一會兒,很快下了大馬路,進了小巷道,左拐右拐,停在一個小街口。
李頭兒下了車,又帶著他們在胡同里七竄八竄,這才竄到一個賣面的攤子前,就此停了腳步。
門臉兒很小,里面兩張桌,外面三張桌。油膩膩的,地上有人隨手丟棄的餐巾紙、筷子袋,還有圍著桌子打轉的饞狗,有點忒不文明衛(wèi)生忒鄙視城市創(chuàng)建。
果然就是這樣,邊西夏與丁博宣互相對望。本想立即逃脫,但已經(jīng)被李頭兒以遛狗的方式遛的身心俱疲,垂頭喪氣在最外沿的桌子坐下。
邊西夏脫了高跟鞋揉腳,丁博宣捶小腿肚子。
李頭兒要了碗陽春面。邊西夏本來想要二十元一碗的牛肉面,但看那老頭兒炯炯有神地看著自己,就要了八元錢一碗的熱干面。丁博宣要了餛飩面。
別看這面店門臉兒不大,還不衛(wèi)生,提供的面食倒是從南到北的都有。
邊西夏與丁博宣看著自家老總跟面店的老板爭爭奪奪的要了數(shù)十顆蒜。又眼看著李頭兒把蒜推到他們面前……兩人一起驚懼地搖頭,謝謝,不吃不吃。
……
邊西夏供職的公司,老板姓李名貴。
以前當過兵,據(jù)說他的志愿是想當教導員。但是部隊嫌他羅嗦且不知重點為何物,怕他宣傳錯了主義,就沒讓他干。
他怒而轉業(yè),當了攝影師。
據(jù)說又立了志愿要當業(yè)內最好的攝影師,但照出來的照片,全是后雜草地帶不知所謂主義。但又據(jù)說,藝術要的就是讓人不明其意,所以老李這算是入對行,沒多久就混出了大大名氣,掙了不少票子。
隨時間推移,被越來越多眼明嘴利的群眾指責其作品不是后雜草主義,而是本身就是雜草。
輿論風起,老李親身下場與諸眼明嘴利者理論,又理論不到點子上,就怒而開了公司。恰巧趕上兔國娛樂業(yè)的爆炸發(fā)展期,公司居然也混了個幾十人規(guī)模,十多個模特,是個生爾福厚的家伙。
面上來了。邊西夏和丁博宣舉筷欲吃,李頭兒就說,他已經(jīng)聯(lián)絡資方了,資方說正在跟導演溝通。轉而又說,當時資方找上丁博宣時,他就覺得不對勁兒。
丁博宣問,怎么不對勁?
李頭兒說,給的太多,要的太少。
邊西夏說,這事兒我也想過,后來想著是不是有資本富婆喜歡我們小丁丁。
李頭兒說,資本富婆才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貨色。
他這句話兩個年青人懂,是說得先付出點什么,才得到些什么是合理的。順序顛倒過來,那就不見得合理了。
邊西夏一想,也對。就問李頭兒:“那您不早說?!?p> 李頭兒:“我也是想知道資方到底看中小丁什么。”
邊西夏白眼兒,分明是見錢眼開,為了錢,早就看出問題所在,卻不點明,只管送丁博宣往不明所以的路上走,是個不知道身為老板,維護手下藝人才是公司企業(yè)文化重點的蒙眼型老狐貍來的。
“那資方對這件事是怎么回復的?”
“資方好像很怕跟季涯戈纏不清,雖說會聯(lián)系導演,對此事做出溝通,但聽他們話里話外的意思,這事兒希望不大……”
那就是,資方那邊要打退堂鼓!
丁博宣拋下筷子,眼淚汪汪地看邊西夏,一副夾起小尾巴,從此厭倦人生的小樣兒。
資方會怕了季涯戈!季涯戈是天王老子么?
邊西夏也喪氣。
但小丁丁要哭呢……
別看邊西夏柔婉軟糯樣,玲瓏紅豆人,她其實最怕男人哭。
男人一哭,她就覺得路見不平伸張正義劫富濟貧替天行道這些都該是她的份內事。
邊西夏捋了捋袖子,跟李頭兒講道理:“李總,看來這事兒繞在一個人身上了,季涯戈。您看能不能找個中間人,跟他聯(lián)絡下感情?讓他高抬一下貴手?我求過他,段數(shù)不夠,被懟回來了。這件事,非得李總您這樣聰明智慧八面玲瓏位高權重舌辯群雄的人去跟他說,才行啊?!?p> 李頭兒吸溜面條:“你別把我往前推,我可沒本事去說服季涯戈。季涯戈這人,我知道他沒有七八年,也有五六年了。那家伙不給人面子,也不給人余地。就說簡知翃吧,當年不想接《海的桃花源》的,看不上那個導演。季涯戈才不管他的感受呢,直接接了了事。簡知翃發(fā)脾氣,要演你去演,季涯戈說好啊,那我去幫你辭了,不過我簽約的時候,可是在上面加了一條,你不演,按酬勞的十倍,賠償人家甲方。你先去抵押房產(chǎn),貸個款啥的,我就去幫你撕合約啊?!?p> 邊西夏和丁博宣都聽呆了:“十倍的違約金?按簡知翃的身價,那不得好幾個億?演不演這事,不該是演員說了算嗎?季涯戈這可是用手段脅迫簡知翃了?!?p> 李頭兒再吸溜一根面條:“對啊。他和簡知翃可是同學。當年在電影學院,就睡簡知翃上鋪。他是有個堂哥在廣電局,是有官職的。但他自己可是父親早亡,母親擺早點攤才把他養(yǎng)大的。簡知翃家境不錯,父母都是大學教授,看他瘦,成天請他去家里吃牛肉,然后他就這么對簡知翃。說他是經(jīng)紀,其實是個操縱者。”
說到操縱者,李頭兒對此詞深以為然,狠狠點兩下頭,再次強調道:“而且是控制欲極強的操縱者。就是一句話,他想要做什么,誰攔他的道,都得死。聽說他最近與簡知翃鬧了矛盾,在簡知翃這里他說話不管用了,估計是又看上了嚴大偉。嚴大偉跟簡知翃一個脾氣,出身好,有才華,又溫厚的很?!段宜翋鄣摹愤@本子不錯,嚴大偉打響名號,是分分鐘的事,季涯戈跟嚴大偉糊上厚以后,先拿幾個小蝦米試試刀,看看他能不能控制住嚴大偉,控制得住,他下一步一準是和嚴大偉合開公司……你們知道寄居蟹不?季涯戈就是那東西了?!?p> 邊西夏一哆嗦:“所以說,咱們小丁丁,就是被季涯戈提上來的小蝦米,試刀用的?”
李頭兒叫面館老板:“來三碗面湯,每碗加三勺糖?!闭f完才對邊西夏道:“你以為呢?”
邊西夏:“咱不會那么倒霉吧?”
李頭兒看了看丁博宣,搖頭:“嘖嘖,紅顏薄命,嘖嘖?!?p> 想著丁博宣白辛苦一場,自己也跟著白替他高興,邊西夏這面就吃不下去。
丁博宣更是沒有胃口。
只有李貴一個人把面唏哩呼嚕地吃了。一邊吃一邊跟丁博宣說,這戲啊,不接就不接,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安心跟著你李哥,前程無憂,無憂。
吃完了面,看兩人沒動筷子,就叫來面攤老板,說,這面沒動,能退不?
面攤老板欲舉刀砍人。
邊西夏與丁博宣夠夠的,拉起自家老總走人。強拉了十米,李貴跟他倆掙:“你們別拉我,我的蒜,我的蒜還沒拿呢?!?p> 邊西夏:“那蒜咱不要了?!?p> 李頭兒:“怎么能不要!夠燒頓蒜香茄子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