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怎么知道？
不過跟之前見到的不同，以往花癡都是穿著僧衣白襪涼鞋，頭頂九枚戒疤，一副正經(jīng)和尚的模樣，
今兒卻是身穿嘻哈朋克衫和破洞牛仔褲，腳上帆布鞋，頭上也戴了頂網(wǎng)球帽遮住戒疤，再加上他這副未成年的模樣，要是再紋個身，那就是不良社會少年的樣子了。
“這小子穿什么都很夸張啊?！苯懈锌艘痪洌S即大步朝他走去。
“哎喲，你掀我帽子干嘛？”被驚醒的花癡奪回帽子，急急地戴在頭上，似乎突然有些介意人家看到他腦袋上的戒疤。
江尚也沒什么心思逗他，便坐了下來。
“你不是說九點就下來的嗎？怎么磨蹭這么久，害我被蚊子咬死……”花癡一邊埋怨著，一邊撓手臂上的蚊子包。
“我也沒想到我媽能磨蹭這么久……”江尚小聲嘀咕著，隨即又正聲問道，“對了，上次匆忙，忘了問你，你為什么也能看到那些東西？”
“什么東西？”花癡摸著鼻子，咕噥道。
“嘖，就是……就是……我昏睡的時候，在夢里看到的那些東西?。 ?p> 花癡壓低聲音道，“我沒看到你夢里的東西啊……”
“沒看到？？”江尚突然有點懵，“沒看到你怎么把我拉出來的？”
“廢話，拉你出來又不用進你夢里，念經(jīng)就行啦！”
“念經(jīng)？”江尚有點失落，“怎么念經(jīng)？”
“這哪是三兩句就能說清楚的？等你出家了才知道??！”花癡有些不耐煩道，“干嘛？你今晚把我約出來就為了問清楚這？”
“不是……”江尚撓著額頭，惴惴不安道，“我是想讓你再把我拉出來一次?！?p> “啥？”花癡下巴掉了下來。
“咳咳，我是說……”江尚壓低聲音，“那夢境，我還得再進幾次，我怕到時候出不來了，你看著差不多的話，要把我拉出來?！?p> “為什么？？”花癡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個怪物，“你不是怕得要死，上次還求我救你么？”
“是啊，我是怕得要死啊！”江尚揉著額頭，“要是能好好活著，誰想下地獄??！”
“……”
“可是……”說著，江尚哽咽了，“可是，我老舅沒了啊……要是，要是能早點把那群王八蛋揪出來，興許我老舅就不會死了……”
“……”
“這是老天爺對我袖手旁觀的懲罰么……”直到此時，江尚才失聲痛哭起來，“我多希望這只是一場夢，醒來后，一切還可以重來一遍……”
“……”
花癡在一旁聽得一臉懵逼，但也沒有打斷他，就沉默地聽著他胡言亂語，直到很久，才把大概的來龍去脈理清楚。
……
也沒有喝酒，但不知道為什么，江尚郁結(jié)了好多天的眼淚，在花癡面前一瀉千里。
大概，也許，是因為花癡能理解他看到鬼的痛苦、還有他的懊惱吧……
拖拖拉拉、哭哭啼啼，兩人在樓下磨蹭到一點，才出發(fā)。
去哪兒呢？
“這兒是老住宅區(qū)，晚上還是太熱鬧了，要不咱打個車去遠一點的地方吧？”江尚提議。
“不用?！被òV拒絕道，“你想找個僻靜點的地方撞鬼，多的是，還用得著打車?！?p> “哪兒？”
“你看到前面那個廢樓沒有？”
“咋啦？”
“停工停了半個月多了，因為違建，上頭還沒批呢，老板硬是拍著胸脯說可以干，結(jié)果現(xiàn)在又不給建了，銀行貸了幾千萬的款都砸在這兒了，老板沒辦法從樓上一躍而下……”
“啥時候出的事??？我居然都不知道！”
“你那時候不是在昏迷么？”
“那你怎么知道的？”
“當時家屬在這兒辦喪事的時候，請的我們來做法……”花癡輕松地道。
兩人說著，已經(jīng)從工地的大鐵門洞里鉆進來了。
“好吧，那，你確定，我們在這兒，能找到……”江尚咽了口唾沫繼續(xù)道，“找到，那個誰么……”
“那個誰??？”花癡明知故問。
江尚在黑暗中，有些看不清花癡的臉了，“就是那個無頭女人??！”他壓低嗓音，顫抖的聲音里有些氣急敗壞的意思。
“嘿嘿，肯定能??！”
“你怎么這么確定？你又看不到她！”
“誰說我看不到她的？”花癡道。
“你剛剛說的?。 ?p> “我是說我看不到你的夢境，又沒說看不到那東西！”
“你確定你能看得到？”
“肯定啊！”黑暗中，花癡的手臂抬起，指向那幢危樓的上面，“不信，你看那兒？”
江尚順著他所指的方向，往上看……
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工地上，
不知為何廢樓上會亮起了一盞昏黃的燈泡……
那無頭的女人，
就懸在那燈泡下來，
暗黃的光暈，
頂替了頭顱的位置，
看起來，
就像是在燈泡上上吊了一樣……
“啊——?。。。?！”
江尚毫無心里防備，猛地一看到，恐懼沖上腦門……
花癡趕緊捂住他的嘴，大半夜的喊這么大聲，即便這里是廢樓，要是被人聽到，也得把警察招來啊！
那還不得以為他在謀殺啊。
捂了一會兒，感覺他沒喊了，花癡才松了手，然而江尚已經(jīng)昏了過去……
……
再次回到那片灰蒙蒙又濕噠噠的紅樹林時，江尚依舊是坐在船上。
很奇怪的是，這一次，江尚沒有感到任何束縛。
就跟普通的去公園坐觀光船一樣，還能在不大的船上走動。
走動起來時，木船還會發(fā)出“嘎嗞嘎嗞”的聲響。
江尚趴在船上，伸手去舀那綠色的湖水，濕漉漉、涼颼颼的，好像凍了一冬的湖水剛剛春裂了開的一樣。
這感覺太真實了??！
要不是還記得被花癡帶到工地嚇了一通的事情，他都要以為自己是被瞬移來這里的了。
思緒神游間，湖底碧綠的水草像水蛇一樣悄無聲息游了上來……
江尚反射性地收回了手，“靠！差點被拽下去了！”
等了一會兒，一直沒有動靜，靜得讓人發(fā)毛……
“奇了怪了！”
江尚清了清嗓子，用著不大不小的聲音道，“再給我看看吧，事情是在哪兒發(fā)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