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歲月,山中叢雜。
已在荒山野嶺中,訓練月余的軍丁。終于,可以亂換回家,探親。
每人出營所提的只有肉干,皆是在軍中,訓練上山打的野味,所腌制的肉干。上好的青鹽,腌制出的味道,至今都讓人口中,留戀著其中的味道。
每每想起,家中每日,所食不過是苦黃色的鹽塊,卻是依舊。只有少數(shù)人能吃到。
每次所食不過,一月時間,只有快要農(nóng)忙,季節(jié)時,才能任用鹽巴。補充體力。
王二狗,早已經(jīng)沒有了,剛?cè)胲姞I的落魄,剛?cè)胲姞I時,身上穿著破舊的青布,并且還是布條所縫補的衣裳。早已經(jīng)沒了蹤影。
手提著野豬肉干,向城外的草棚中。行去,懷中所拿的千文錢,皆是軍役
錢。
每日的苦練和打磨。臉上紅潤的膚色,腱子肉已經(jīng)褪去了昔日的落魄。菜青色的臉上早已隨著冷風飄向遠方。
王二狗心懷著希望,邊走邊想著,大丫,見到干肉是否會流著口水。
仰頭看著高聳的北京城墻,卻是羨慕的看著,進出京城的城里人。
所穿所行,皆有馬車,驢車。所穿皆是錦衣綢緞,在不濟也是青衣。
看著自己身上所穿的,不過是紅色的軍襖。連續(xù)的訓練,發(fā)下來,嶄新的軍襖早已經(jīng)沒了鮮艷的赤色。
雜色的斑點,充斥在軍襖上。所穿的青棉靴,已經(jīng)是打著布丁。心中已經(jīng)沒有了向往,低著腦袋。匆匆去城南而去。
城南十里的,比比皆是草棚所扎。干草上的泥土,早已經(jīng)是在冬季中,凍成冰層。
冷風嗦嗦下,啪嗒啪嗒的掉著冰塊,稍有不甚,便會跌打在臉旁。
破舊的草棚,卻是用枯枝所扎的,深埋到土中,里面只有一張稻草床,屋里所放的不過是早已經(jīng)熄火的,火堆。
冰冷的灶臺上,所放的糙制大碗,卻是只有少許的開水,一名女婦穿著單薄的衣服,身上所披的皆是稻草。
旁邊的丫頭,臉上燒的通紅。卻是不停的在發(fā)抖,嘴中嚀語著:阿母,我餓,我想阿父。
旁邊的婦人,卻是臉色枯黃。草棚中最值錢的物當,早已經(jīng)進了當鋪。已經(jīng)斷糧了數(shù)日,每日所食的不過是草根湯。
淡白色的菜根湯,苦澀的味道。已經(jīng)是入不敷出,干枯的柴火卻是還有許多。
一婦一童,緊緊摟抱著。發(fā)凹的臉上,只有露出淡淺的眼神,仰頭看著簡陋的棚丁,沒有一絲淚珠落下。
有時候,哭也是一種無奈。
但是,更有時候,想哭卻哭不出,更是讓人傷心,早已經(jīng)放棄了生的希望。
閉著眼睛,聞著遠處飄來的粥香。卻是昏沉沉的昏迷過去。
突地,冷風進入,只見七尺大漢,回草棚中,撫摸著體溫漸降的內(nèi)子的軀體。
連忙拿出懷中的火折子,點燃灶臺。火光開始燃起生的渴望,一斤有余的干肉,全部放進破舊的陶罐中,煮食著。
臉上青一道,黑一道的王二狗,卻是渾然不覺,臉上的妝容。
彤紅的陶罐,漸漸發(fā)出白色的氣泡,干肉在沸水中翻滾著,漸漸開始有肉香飄蕩在草棚中,回蕩在冷風中。
還未煮食好的,肉湯。卻是盛了一碗,王二狗慢慢的舉著碗,緩緩往婦人口中倒著,婦人嘴發(fā)出吸允聲。鹽色的香味早已月余不見。
大丫看著肉湯,青白色的臉上,透漏著渴望的眼神,卻是發(fā)不出聲音,干寡的肚皮,在抽搐著。臉上發(fā)出饑餓的胃部,疼痛的神色。
二狗,小心翼翼的。用碗中的熱湯,依喂著大丫,大丫嘴中卻是邊吸,眼神卻是渙散著。
二狗喂完兩碗,淡白色的咸湯。只有少許的肉星倒入婦人與大丫的腹中。
卻是,不敢在喂食。慢慢煮食一個時辰有余,干肉已經(jīng)煮成稀爛。
又是用陶罐燒著冰冷的雪水,不斷的添加進入,雪冰。來回棚內(nèi)外百余次,每次雙手所捧的冰塊皆會在陶罐中融化成水。
方才,干肉侵泡時的冷冰已經(jīng)漸漸燒開,一張破舊的布頭,緩緩丟入燒開的淡鹽。
用枯樹枝,挑出布頭。布頭所發(fā)出的熱氣,開始擦洗著大丫的軀體,數(shù)次的擦洗,大丫臉上漸漸有了血紅色,眼睛漸漸有了神色。
卻是不知,那陶罐肉頭中,卻是有著草藥的功效,連續(xù)月余的草藥與糙米的煮食,堅持下來,才不至于讓孤寡婦童,餓死。
給大丫穿上破舊的軍襖,二狗身上還有一件狼皮在身,緩緩走出棚外。
卻見草棚中,一同進軍營的數(shù)百人,皆是回草棚爾入。過許久皆是點燃著篝火,陣陣香味飄蕩著。
興許的乞丐,早已經(jīng)在亂葬崗上,發(fā)臭的軀體,遍布了荒山。
亂葬崗上,有堪弱的老人,更有嬰童,卻是沒有女童,和婦人。
大多數(shù),女童和婦人活不下去,皆去京城中拼上一回,入京城皆不回草棚爾居。
女童和婦人,皆會被京城的達官貴人,商行店鋪,所收留。
二狗緩緩坐在,草棚外。仰頭望著天空,心中卻是暗自做著決定:要進城爾居,哪怕是托付給將軍府,也好過在草棚外爾死。
淡淡的夜空,繁星點點,卻是不見月亮高掛在星空中。
同一片天空下,京城中各個府邸,都是亭臺樓閣,喧鬧非凡。
同一片天空下,京城外的軍營中,卻是只有數(shù)百人,皆是無處安放的。冷冷清清。
同一片天空下,京城外的草棚中,卻是數(shù)百名軍丁,皆在草棚中忙活著救人,或是下午剛?cè)ユ?zhèn)上采買的破舊的棉衣,和糙米。
二狗,看著穿著錦衣的大丫,和內(nèi)人。緩緩吃著稀粥,只有興許的肉湯香味,卻是依然津津有味。
陶罐中大塊的肉頭,卻是不敢讓兩名餓壞了的婦童吃食,生民也有經(jīng)驗流傳于世中。
大丫看著穿在身上的棉衣,蓋著面被。吃著米肉粥,臉上露出淡淡的淺笑,非要在吃上一碗時,卻是被二狗小心訓斥道,明日在吃。
旁邊的婦人在哄著大丫。
新的希望,已經(jīng)點燃了草棚的生機。
雖然沒有,桃符和剪紙。身上所穿的舊衣,蓋的也是舊被。
卻也是另一種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