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可能性B 倦意
睡醒了,但還是困。
頭特別暈。
預言家揉著腦袋,從床上坐了起來。
情景和當時在這里醒來的時候極其相似。
不過這回是貨真價實地睡多了。
畢竟連午飯都沒怎么吃,外套沒脫,下午就一頭倒在床上……
本能地環(huán)顧四周。
房間連窗戶都沒有,完全沒辦法確定時間。
才囚監(jiān)獄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啊……
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伸手拿起床頭柜上的黑白平板。
下午五點五十四分。差不多可以是吃晚飯的時間了。
——沒人來叫自己……算了,在這種情境下,自己如果早起也多半不會去叫別人的。
起身,深呼吸。
第一次學級裁判上的場景瞬間閃過眼前。
【“這個案件中,詭計的核心并不是用窗戶的手法來嫁禍于人。也不是用空房間的血書來掩蓋血跡。這些都是次要的。這一大堆麻煩的步驟,最主要的目的是讓我們混淆這起案件的性質(zhì)——誤以為它是一起謀殺?!薄?p> 【“完全正確,恭喜大家。那么接下來就是處刑時間了。為‘超高校級的竊賊’特別準備的處刑——”】
——沒錯,事件已經(jīng)告一段落了,
大腦仍不清醒。不如說是在想起這件事之后變得更不清醒了。
莫名其妙地在這里醒過來,莫名其妙地經(jīng)歷殺人事件,再莫名其妙地睡下……如果這回自己是在現(xiàn)實世界醒過來,那么肯定會將這段經(jīng)歷認做無意義的夢境,并且迅速拋到腦后。
——我的現(xiàn)實生活……
“咚咚咚”
有人在敲門。
腦袋里所有的思考都因為敲門聲而強制性地終止。這感覺并不難受,反而有種解脫的快感。
預言家收起自己的黑白平板,來到了房間門口。
拉開門,門外站著的是幸運。
“是叫人去吃晚飯嗎?”
“嗯,是的……”她輕聲說著。
“你這種弱氣的性格卻來叫別人,這晚飯的人員安排不對啊?!鳖A見了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說就會降臨的尷尬場面,預言家半是吐槽地這么說道。
“啊,這個……”
幸運和預言家一起朝門外走去。
方向不是去食堂的,應該是還有要去叫起來的人。
“其實在之前,電競選手已經(jīng)挨個來叫過大家了?!毙疫\走在前頭,略略偏頭,解釋道,“不過不是所有人都起床了。于是就換成我來叫……”
“換成你?”
“嗯……我是‘超高校級的幸運’嘛,只要我想著要叫起來大家,就一定會成功做到的。”
“啊,確實啊?!?p> 預言家本能地應道。
——“幸運”這種東西稍微有些難以理解。
——結果上來看好像是這樣的。之前電競選手來叫過人的事情自己根本不知道,大概是因為那時自己睡得很死。剛醒沒多久就遇上了來叫人的幸運……難道自己什么時候醒來都被“幸運”給控制了嗎?
幸運一提起她的才能,似乎也會變得精神振奮起來。稍稍激動的她沒有平時那么敏銳,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預言家此刻的細微困擾。
二人站到一間宿舍的門口,幸運敲了敲房門。
“除此以外,超高校級的警察似乎還有點想說的。而且大家也都想和江之島奇運再聊聊。”等待房間里的人做出回應的時候,幸運向預言家說道。
“那個原幸運也會來嗎?”預言家皺眉。
“好像是的?!?p> ——江之島奇運……自己對他要完全是一頭霧水,但不知為什么,他對自己似乎抱有敵意……
“來了來了——”
房門打開。
衣衫不整的超高校級的畫家揉著眼睛,看著門外的二人。
“——小情侶一起來叫人嗎?”
“不、那個,不是……”幸運慌忙地否定。
“只是順路來叫人而已。是吃晚飯的時間了?!鳖A言家補充解釋。
“這么一說我也確實餓了啊……”畫家伸了個懶腰,“畢竟忙了一個下午?!?p> “忙了一個下午?”
“對啊,畫畫。我這種非職業(yè)的畫家,當然是靠靈感吃飯的?!碑嫾覕[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畫畫?
“所以,那個,之前電競選手來叫你……”幸運的側重點和預言家的不大一樣。
“叫我?好像是有。當時正畫畫呢,太煩了我就沒理。”
預言家和幸運同時苦笑一下。
——這也是所謂“幸運”嗎?
——用運氣來解釋有道理,但用才能來理解就太超出常識了。
——“幸運”真的能作為一種才能存在嗎?
預言家苦笑的內(nèi)涵是這個。他不清楚幸運的苦笑是指什么,那可能只是一種帶有幸運風格的禮節(jié)性表示。
“那我去叫催眠師了,你們兩個先去餐廳吧?!毙疫\很自然地收起剛剛的苦笑,往食堂的反方向走去。
預言家舉了下右手前臂,表示“再見”。
這個一樣算作是禮節(jié)性的表示。
等到幸運走遠,畫家才扭頭問道:“你讓她一個人去催眠師那里,不擔心嗎?”
“你真以為我和她是男女朋友?”預言家皺眉,“走吧,去食堂。”
“但是催眠師不是一個危險人物嗎?你讓一個女孩子單獨去和催眠師接觸?”畫家把雙手手指叉在一起,掌心朝外,向提前伸展。
“不要說得好像是我命令她去的啊?!?p> “差不多一個意思?”
“明顯不是?!鳖A言家很直接地岔開話題,“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怎么看催眠師?”
“危險人物啊。我說過了。”畫家揉了揉眼角。
“那你讓幸運一個人去,你就放心了?”預言家把之前畫家的問題甩回給畫家。
畫家一副很輕松的樣子:“當然放心,她可是‘超高校級的幸運’,對吧?”
“……你愿意這么解釋就這么解釋吧。”
——超高校級的催眠師。
——以“危險”來形容她應該是不錯的。在剛剛結束的案件中,她就扮演了“教唆犯”的角色,誘使鎖匠犯罪,造成了第一起案件的慘劇。
——【“人這種東西有時很有趣,有時卻又太無趣了。啊,不要把我和那邊那個莫名其妙的畫家混為一談,我對藝術可不感興趣。我只是一介愉快犯而已?!薄?p> ——在學級裁判場上,面對質(zhì)問,催眠師給出了這種不能算作答案的答案。
——在眼下被囚禁的情況下,還做出了這么不合理的瘋狂舉動。說她是傳聞中的什么“絕望殘黨”自己說不定都會信。
“正好,”預言家把語氣放平緩,“關于催眠師……她說她和你完全不同,你是怎么想的?”
“高中生為什么要思考這種問題?如果是中二,我建議你孤獨地中二比較有逼格?!碑嫾乙痪湓捯嘶貋?,沒有打算好好回答預言家問題的意思。
食堂的入口就在面前。
預言家本來還想用更直接的問題追問的,在看見食堂入口的時候卻也失去了繼續(xù)這莫名其妙對答的興致。
預言家的沉默讓畫家很是受用,她以某種節(jié)奏輕點著頭,可能是在哼歌。
步入食堂的一剎那,食堂里面就傳來了聲音。
“呦,又有兩位過來了啊?!?p> 循聲望去,那個惹人厭煩的面孔似笑非笑地朝向自己這邊。
面孔的主人——江之島奇運——正坐在餐桌旁,悠閑地翹著二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