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掉馬

　　最近幾天，周意川發(fā)現(xiàn)阮心悅不再像前陣子那樣喪喪的渾身都是負能量。

　　走路猶如腳下生風，整個人都輕快不少。

　　“怎么，最近有好事發(fā)生？”中午休息時兩人坐在沙發(fā)上，周意川隨口一問。

　　“沒有啊。只不過明白了一個道理，長痛不如短痛。”阮心悅伸了個懶腰。

　　“嗯？今天周末不出去？”

　　“待在家里啊，天太熱了。”阮心悅懨懨欲睡。

　　周意川接了個電話起身道：“我有事出去一趟，晚上不回來吃飯。”

　　“嗯嗯，去吧去吧?！比钚膼偲鹕砘胤咳チ?。

　　回到房間登錄極晝開始練級，兩個多小時后大頭菜的號正式升上40級。她和孟勤說了，把號還給他，又在QQ上開始和孟勤發(fā)消息。

　　[星月軟軟：老孟老孟，你那兄弟的號我已經(jīng)幫他練到40級了，以后可別再找我了。]

　　[孟子兒：好說好說，謝謝啦，下次請你吃飯。]

　　阮心悅字還沒打完，不了一會兒孟勤又發(fā)來一條消息。

　　[孟子兒：有件事情我覺得還是告訴你比較好……]

　　[星月軟軟：？]

　　[孟子兒：就是那個…前不久我把你就是個專職代練的事告訴我哥們了。]

　　阮心悅炸了。

　　[星月軟軟：?。?！怎么這樣啊，說了要幫我保密的。]

　　孟勤的話馬上發(fā)來。

　　[孟子兒：上次不是說漏嘴被我哥們知道你是個女的了，然后你帶了他幾天級數(shù)都上不去，他就有些懷疑你的水平，我當然要幫你正名了。就說你是個專職代練，上次幫他練滿級的就是你……]

　　[星月軟軟：我謝你！@&$@&$&]

　　阮心悅煩躁的關上了對話框，登錄極晝，大頭菜的號老孟應該已經(jīng)給了本人了，一上線就看到對方發(fā)來的私聊。

　　[大頭菜：大神，我哥們兒說你是個專職代練，現(xiàn)在怎么不做了?。縘

　　阮心悅憤怒地扔了鼠標走出房間。

　　那頭在網(wǎng)咖的孟勤還在繼續(xù)安慰阮心悅和她扯皮，過了好久都沒有見對方回復，于是就拿起杯子去茶水間泡咖啡了。

　　出來時看到周意川坐在他的位置上，抱著胳膊等著他。

　　孟勤忙走過去：“周神，你怎么來了？”

　　“這個星月軟軟就是阮心悅吧？”說著指指孟勤的電腦屏幕。

　　孟勤今天就一個人待在網(wǎng)咖，沒想到周意川會來公司，于是對話框也沒關……

　　周意川：“你知道的事還不少嘛，不介意和我說說？”

　　孟勤：“周神，不是我不想說，是小悅她讓我保密的?！?p>　　“那你幫她保密了嗎？”周意川伸手點點屏幕。

　　“哎，周神，這事吧你最好親自去問她，我也不是很清楚，再說我一個大男人在背后嚼舌根算什么?！?p>　　“那就只說你知道的，記住一句話，坦白從嚴，抗拒的話就再讓你脫層皮?！?p>　　孟勤看著周意川噬人的眼神，咽了口口水開口道：“我和小悅是在極晝的一個小幫會認識的，后來常常一起組隊也就熟了起來，蠻早前了吧，我知道她只玩極晝游戲，技術不賴，那段時間不知道她是手頭拮據(jù)還是其他什么原因，總之我也沒細問，就給她出主意問她做不做代練，收入還不錯，后來還給她介紹了幾個單子。就這么多了，其他我真不知道?！?p>　　周意川盯著他看的孟勤背上冷汗都冒出來了：“幫我告訴老關有急事先走了，下次再來找他?！崩详P就是那個公會老大，現(xiàn)在網(wǎng)咖的投資人之一。又頓了一下，“算了，我打電話和他說?！?p>　　出了公司坐上汽車，周意川剛拿出手機準備給老關打電話，聽到有人敲他的車窗，抬起頭一看，正是老關。周意川皺了皺眉，給宮澤發(fā)了條微信，把手機扔在副駕駛上，開門下了車。

　　本來此次過來，是想和老關談魏連的事。魏連是上次提出要和他對戰(zhàn)的那小子，技術是不賴，就是人有些中二傲慢。

　　周意川本有意想拉魏連去青訓營試試，不想那小子直接獅子大開口，揚言和他比一場，贏了就要進一隊充當首發(fā)。賽場上狂的人周意川也見過不少，還沒見過這么不可一世的。

　　奈何酷貓催得緊，戰(zhàn)隊一下子也沒找到好苗子，物色到合適的人選，周意川就想再試試，他本意是想讓老關再勸勸魏連試著說服他。

　　兩個人進了辦公室，不想老關直接給他報了個數(shù)字，說俱樂部出到這個數(shù)字他這邊才會放人，最后兩人不歡而散，周意川驅(qū)車揚長而去。

　　到了小區(qū)停好車直奔上樓，門口站著一個女孩，齊耳栗色短發(fā)，狹長上揚的眼線，配上鮮紅的唇彩，個頭不高，卻顯得嫵媚妖嬈。周意川腳步一頓：“白筱珊，你怎么在這里？？”

　　白筱姍上前道：“周哥哥，你回來啦，我好不容易問宮經(jīng)理要來的地址?！闭f著吐了吐舌頭。

　　“你來干嘛？”

　　白筱姍委屈道：“周哥哥，你怎么好久不回S市了，上次聽說你回來也不回家看看，我…還有陳阿姨都很想你?！?p>　　周意川不答話，白筱珊有些尷尬：“那個，不請我進屋坐坐？”

　　周意川一口回絕：“沒有經(jīng)過房東的允許，不方便?！?p>　　“房東是……”

　　“哎，周毒舌你怎么已經(jīng)回來啦？”阮心悅的聲音從樓道里響起。她拎著購物袋上了樓，發(fā)現(xiàn)周意川旁邊站著一個短發(fā)女孩，看了看便認出來就是上次和周意川一起吃火鍋的那個女孩?！澳銢]帶鑰匙啊？”說著拿鑰匙開了門，“進來吧，在門口站著干嘛，養(yǎng)蚊子啊?！?p>　　三個人一前一后進了屋，阮心悅拿著購物袋去了廚房。

　　白筱雅進來后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嗲聲嗲氣道：“周哥哥，這里你住的慣嗎？也太小了點吧，我家臨江有處房產(chǎn)，200來平比這寬敞多了，你要不要搬過去？”

　　原來剛剛?cè)钚膼偭奶炝牡脷獠豁樚嶂鴤€購物袋出門閑逛去了。她在廚房將白筱姍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她一邊把剛從超市里買的酸奶放進冰箱，一邊無聲的學著白筱珊說話，說完又撇撇嘴。

　　出了廚房，看到白筱珊還在那喋喋不休，周意川則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她，阮心悅有些莫名：“干嘛盯著我看，我回房了，你們慢慢聊。”

　　這邊她前腳剛進門那邊周意川陷入沉思，他回想阮心悅的極晝id：標鐵服少年，49級，應該是2013年注冊的，當時她應該是初三還是高一？

　　那時極晝被正式列為世界電子競技大賽項目，國服上代練遍地多如牛毛，這兩年極晝的開發(fā)商嚴厲打擊極晝游戲代練行為，代練一下子少了不少。而正是那一年周意川拿到了自己職業(yè)生涯的首個世界總決賽個人賽冠軍。

　　到第二年周意川所在的極光戰(zhàn)隊拿到了國內(nèi)首個世界全球總決賽團隊賽冠軍。

　　宮澤的微信適時發(fā)來，他打開一看大頭菜和標鐵服少年的IP段一致。

　　這兩年雖然官方開發(fā)商為了玩家更好的游戲體驗，對代練明令禁止，但還是屢禁不止。所以……

　　周意川想到這驀地起身打開阮心悅的房門，阮心悅正背對著他玩游戲，正是極晝的背景。阮心悅聽到聲音抬頭：“喂，你進我房間來干嘛？”

　　周意川快步走到電腦前，抓過鼠標低頭一看：標鐵服美少年。

　　一旁有個叫大頭菜的私聊過來：[打到50級多少錢？你開個價吧。]

　　周意川：……

　　“你干嘛看我電腦，這是侵犯隱私！”阮心悅因為大頭菜不依不饒的追問還很糟心，到現(xiàn)在都沒平復，反而心情更糟了，正窩著火呢，周意川就闖了進來。

　　周意川一看她這局在和人solo：“讓開，看好了，我只說一遍?！闭f著順理成章地坐下來教授solo操作重點。短短一局下來順利拿下比賽，周意川站起身：“你來?！?p>　　阮心悅坐下來，拿起鼠標點擊單人模式，回想著周意川剛剛的操作，結果輸了。

　　周意川站在一旁看著：“再來?！?p>　　阮心悅點擊play 等待系統(tǒng)配對，結果還是輸，難免有些泄氣。

　　“再來?！?p>　　阮心悅集中注意力繼續(xù)，險勝。

　　“再來?！?p>　　又重復了四五局，都是險勝，阮心悅呼出口氣，發(fā)現(xiàn)跟著周意川一起進來的白筱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了：“哎，你女朋友呢？”

　　周意川沒回答，他抱著雙臂看著她：“現(xiàn)在你可以和我說說代練的事了吧。”

　　兩個人去了客廳，阮心悅像個小學生一樣乖巧地坐在沙發(fā)上，周意川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我大概高一的時候就開始玩極晝了，應該是受一個人的影響，好像是外公家的親戚吧。高二開始做的代練，那時已經(jīng)有了搬出來自己住的想法。后來高考成績不是很滿意，和我母親又意見不和，總之這樣那樣的各種原因加在一起，就一氣之下真的搬了出來，那時手頭錢也不多就做做代練打份工賺學費?！?p>　　極晝這類游戲，只有時刻保持長時間在線，穩(wěn)定練習才不會掉級，所以很多職業(yè)選手一天十多個小時都撲在上面，這都是用自己的健康為代價換來的。

　　說到這，阮心悅嘆了口氣，周意川站在一邊耐心的聽著，既沒有打斷她也沒有催促。

　　“說來好笑，后來為填志愿的事和母親大吵一通后，我一氣之下就報考了N大，發(fā)誓跑得離她遠遠的，再也不回去。”阮心悅的母親沈茹梅很專制，向來說一不二，從小就把阮心悅看得死死的，巴不得把她一生的人生軌跡都安排好。

　　“當時只想逃的越遠越好，沒考慮那么多?？涩F(xiàn)實又哪有我想的那么簡單啊，當時自己存款也不多，生活費開銷大。我就一邊打工一邊代練，總算熬過了最難的一陣?！比钚膼偺ь^看見周意川，周意川示意她繼續(xù)往下說。

　　“這么說可能在為自己辯護，我也知道現(xiàn)在極晝查代練查得很嚴，尤其是對于你們職業(yè)選手來說，代練是破壞游戲規(guī)則、是被禁止的，要是被發(fā)現(xiàn)的話很嚴重的事。但我人又宅，所以……”

　　“這個除了我和老孟在還有人知道嗎？”

　　“嗯？”阮心悅眨眨眼。

　　周意川摸摸下巴：“你做過代練的事？”

　　“我做代練就你和老孟知道，不過現(xiàn)在老孟他哥們，就是那個大頭菜應該也知道了?！?p>　　周意川沉默地看著她，少女的面色有些蒼白。阮心悅看著周意川走到她面前不遠處，然后坐在她斜對面的沙發(fā)上，突然覺得比剛剛坦白那些話時還要緊張有些心跳加速起來，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那么明天，你愿意同我到極光戰(zhàn)隊去一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