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風的話充滿了血腥味,嚇的抱頭蹲在一旁的兩百多人瑟瑟發(fā)抖,一個個跟個鵪鶉一般,腦袋埋的更低了。
“石錘,你抽出一隊人,讓他們協(xié)助護衛(wèi)隊將這群人押到軍營。”出于謹慎,李沐風又讓石錘抽調(diào)了二十名山河軍,他相信,有這二十名殺到他們膽寒的家伙在,這兩百多人不敢有什么小心思。
看著一個個經(jīng)歷過鮮血洗禮的士兵,感受著他們身上那股獨屬于軍人的鐵血,李沐風很是滿意,他知道,這兩百人全是成了。
“劉蟒,既然我三哥開口替你求情,那我今天就看在三哥的面子上,先饒過你這一次,不過,你也別想著就此安穩(wěn),我的營地缺人手,我看你和你的這批手下還行,暫時就充歸到軍營里當預備役。”
見包括劉蟒在內(nèi)的眾人都露出了喜色,李沐風話風一轉(zhuǎn),滿含殺意道:“綠竹營地不收廢物、垃圾,更加不收人渣,今天,我給你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不管你們以前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或者受過多大的委屈,我都一概不予追究,但既然加入我綠竹營地,那就是我綠竹營地的一分子,只要你們守規(guī)矩,那便沒人能對你們指手畫腳,要是有,那我就帶人剁掉他的手腳,但如果讓我知道你們有誰在營地里作奸犯科,那不管是誰求情,你必死無疑。”
在數(shù)百具尸體的威懾下,沒有人膽敢質(zhì)疑李沐風的話,至于劉蟒等人是否愿意加入營地,此刻已經(jīng)由不得他們自己了。
交代了石錘幾句,讓他將戰(zhàn)場打掃一番,尸體全部焚燒后,李沐風轉(zhuǎn)身前往軍營。
對于兩百人取得的戰(zhàn)果,李沐風自然是肯定的,但有些東西,他卻還需要和他們交代一番。
等李沐風來到軍營時,王武已經(jīng)列隊等待,第一戰(zhàn)就能取得如此戰(zhàn)果,即便是王武,此刻連上也充滿了抑制不住的笑容,至于其他人,此刻都在和身邊的戰(zhàn)友吹噓著自己多么的厲害。
“劉三炮,你是沒看見,老子一次沖殺,就斬了三顆腦袋,哥哥就問問你,牛不牛?”
“啊呸,劉小歪,就著這慫瓜,別以為我沒看見,剛上戰(zhàn)場那會,你可是整個人都在打顫,估摸著要尿出來了吧!”
一聽這話,眾人頓時哈哈大笑,就連排長鄭亮也樂了,扭過頭看向劉小歪道:“歪子,你小子平日里吹牛逼很厲害,沒想到這么不中用啊,我可跟你說,咱們可是尖刀排,你這家伙要是真尿了,老子就罰你光著屁股圍著軍營跑十圈?!?p> 聽到這話,歪子一臉委屈的模樣,瞪了眼胡說八道的劉三炮,狠狠的解釋道:“排長,你別聽三炮這家伙胡說,我那會哪里是害怕,明明就是激動的顫抖,你說我們平時里訓練那么刻苦,這會有丈打,那心理誰不激動啊,大伙說是不是!”
劉小歪的話確實是大多數(shù)人的心聲,就在眾人吹的熱火朝天的時候,李沐風面無表情的走進了校武場。
似乎是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鄭亮、李寧等幾名排長當即開口喝止了其他人,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似乎是感受到臺下眾人火熱的目光,李沐風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的笑容,但很快便被收斂。
“打贏了敵人,原本是應(yīng)該開一場慶功宴的,可是,我卻沒有來慶功宴的心思,因為什么,因為我感覺有些丟人。
為了訓練你們,營地節(jié)衣縮食,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了你們,可以說,你們是整個營地最寶貝的,可是,你們告訴我今天這場長是怎么打的?”
李沐風的聲音很冰冷,冷到讓所有人原本那點興奮勁瞬間消失。
“一千人的烏合之眾,裝備稀爛,連盔甲防護都沒有的垃圾,就這樣,你們居然給我折損了十幾名弟兄,幾十人短期內(nèi)失去戰(zhàn)斗力,這就是你們這算時間訓練出來的成果?”
深吸了一口氣,李沐風繼續(xù)開口道:“多的我不想說,我只說三點,其一,為什么集團沖鋒會如此混亂,甚至還有人跟不上節(jié)奏,因為這,死了四人,傷了十六人,我想問問,你們這些班排長平日里是怎么訓練的?多的我不想說,晚上班排連組織開會,出現(xiàn)傷亡的班排長作檢討,然后把檢討交到我這里,寫的不行不夠深刻的,直接把職位給我擼了,讓有能力的人上。
我告訴你們這些班排長,你們手底下的兵每一個都是營地的寶貝,更是一個個家庭的頂梁柱,不能因為你們平時里訓練不嚴,戰(zhàn)時時揮不當完成傷亡?!?p> 李沐風的話讓所有士兵感到溫暖,卻也讓班排長們感到了沉重的壓力,以及肩膀上那沉甸甸的責任。
“其二,集團沖鋒三次,見敵陣已經(jīng)崩潰,為什么還要發(fā)起沖鋒,你可知道,因為這多出來的幾次沖鋒,不僅將敵人逼進死路,萌生了死志,你可知道因為這幾次沖鋒,又死了七人嗎?
上兵伐謀,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難道這些道理我沒說過嗎?什么是勝利,那就是用最小的傷亡換取最大的效果,王武,你來告訴我,這最后幾次沖鋒意義何在?”
人高馬大的王武站在隊列的最前端,在聽到李沐的詢問時,他面色漲紅,想要說著什么為自己解釋一二,可當他迎上李沐風哪仿佛洞徹人心的雙眼時,他就仿佛泄了氣的皮球,有些無法面對一旁的十幾具尸體。
“王武,因戰(zhàn)場指揮不當,造成不必要的人員傷亡,現(xiàn)撤除營長一職,暫時擔任總教官一職,負責軍隊日常訓練,營長暫時由的堅韌。”
“王武,對此你可有什么異議?”
“無異議!”
因為自己貪圖一時的爽利,致使多名戰(zhàn)友戰(zhàn)死,王武覺得自己罪有應(yīng)得,甚至,他還感受到了深深的負罪感。
“廢物,我說這些不是讓你在這里惺惺作態(tài),而是讓你記住,在這些血的教訓下,這樣的錯誤以后不能再犯,回答我,你明白了沒有?”
在李沐風那冰冷中蘊涵著憤怒的聲音下,王武腦袋瞬間清醒,他高昂著頭顱,目光堅定道:“明白!”
不自覺的,其他班排長一起回應(yīng)道:“明白!”
“很好,既然明白,那我就看你們今后的表現(xiàn),我希望你們是真的明白,而不是在敷衍我?!?p> “現(xiàn)在,我來說第三個問題,令行禁止,為什么在聽到上級的命令后,還有人在里胡亂殺人,告訴我,這是為什么,山河軍的軍令是不是忘了,還是說你們壓根就沒拿軍令當回事?你們知不知道,就因為一個兩個人的有令不行,致使陣型出現(xiàn)混亂,出現(xiàn)了五人的傷亡,五人啊,這都是你們平日里同生共死的兄弟,就因為你們的不冷靜,他們丟掉了性命,甚至,有些人就是為了救你們,他們才丟掉性命的,你們告訴我,我要如何去跟他們的家人說?告訴我!”
在內(nèi)力的加持下,李沐風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營地,那壓制在心底的憤怒讓一百多人臉色慘白。
一場大勝,此刻在李沐風的點評下,變成了一場徹徹底底的大敗,那十幾具蒙上白布的尸體,更是將他們心里那最后一點驕傲給擊潰。
校武場不遠處,胡三看著校武臺上的少年郎,心中不知是各種滋味。
兩軍對壘廝殺,他和李沐風戰(zhàn)在同一處,他只看到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可在李沐風的眼里看到的確實徹徹底底的大敗。
兩百人對戰(zhàn)一千人,勝了,結(jié)果在人家看來卻是輸了。
一個人的格局決定了一個人的成就,而這個少年郎的格局似乎已經(jīng)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或許,在他眼中,這一千人從里就沒有被其放在眼中。
嘆了口氣,胡三有些頹廢,他感覺自己這幾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當然,他能有這種想法,便說明他還有一比高下的勇氣,壓他不遠處蹲著的劉蟒,此刻已經(jīng)生不出一丁點的反抗之心了。
甚至,他覺得自己被抓也許并不是一件壞事,因為,相較于井底之蛙,他更希望見識到更加廣闊的天地,而李沐風這種人,將來無疑會走進更加廣闊的天空。
而他要做的,就是緊緊跟在他的身后,成為了手中無數(shù)把刀中的一把。
想到這,劉蟒小聲的對著自己那一百多個兄弟道:“從現(xiàn)在起,我不在是你們的大哥,以后,你們就安心在營地里生活下去,想要拼前程的,可以和我一起加入到軍隊,我相信,這一次,即是禍事,也可能是我們的機遇,最終如何,就看我們自己把握了?!?p> 說完,劉蟒不在理睬其他人的目光,眼神火熱的看著校武臺上的李沐風,心里思考著今后的生活。
過猶不及李沐風也不會一味的打擊將士們的士氣,他看向十幾具尸體,聲音有些沉重道:“在營地后開辟出一塊安息之地,豎英靈碑,上面將記錄每一位為營地戰(zhàn)死者的名字,讓營地里的祖祖輩輩都知道,究竟是那些人在守護著他們。今后,英靈碑便是我們所有人的歸處,也是戰(zhàn)死英烈的豐碑,我希望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能在英靈碑上留下自己的名字?!?p> 在這一刻,眾人的心里有了一個歸宿,一個執(zhí)念,這份執(zhí)念會讓他們悍不畏死,因為,他們每個人都知道,在自己死后,英靈碑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這世間會留下自己不可磨滅的痕跡。
待李沐風走下校武臺,石錘看著面容肅穆的士兵,本想說些活躍氣氛的話,可是,最終他也沒有開口。
“這樣,是不是有些嚴苛了?”
聽到石錘的話,李沐風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著他有些擔憂的臉,笑著開口道:“平日多吃苦,戰(zhàn)時才能少流血,能夠供我們發(fā)現(xiàn)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而他們身上的擔子只會越來越重,你說,我們有的選嗎?”
“再說,你是不是把他們看的有些嬌嫩了,他們是軍人,而且是我訓練出來的軍人,如果,他們連這么點挫折和壓力都禁受不起,那我會換掉他們,重新再培養(yǎng)一批軍人?!币娛N依舊有些不放心,李沐風不由莞爾一笑,指著桌子上的東坡肉道:“吃嗎?不吃我可就不客氣了?!?p> “你吃吧,我還是有些不放心,這會正好是他們休息的時間,我要過去看看他們。”有些坐立不安的石錘放下碗筷,起身朝著軍營走去。
見石錘這副模樣,李沐風摸了摸鼻子,想說他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可想到這個營地的土皇帝就是自己,李沐風就直接住口了。
軍營,在李沐風離開后,王武沒有在準備什么慶功宴,而是一切回歸平常,指揮手底下的人繼續(xù)訓練。
校武場上的尸體依舊放在哪里,那醒目的白色刺痛了每個人的心。
體能訓練中,一直埋頭狂奔的劉三炮雙眼已經(jīng)花了,可他并沒有哭出聲來,只是沉默的發(fā)足狂奔,眼淚、鼻涕不停的流著,粗重的喘息聲接連不斷。
原本,他理所當然的人認為,這一場勝利值得慶祝,甚至,他覺得自己表現(xiàn)的足夠勇武,可在李沐風說完那一番話過后,他想到了那個比自己大三歲,一直把自己當做弟弟看呆的朱常溫。
那個性格憨厚的好大哥,就因為自己在戰(zhàn)場上的一時“勇武”,用他的生命為自己買了單。
如果說,沒有李沐風的話,此刻他依舊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甚至,他覺得戰(zhàn)爭本就是死亡的游戲,而自己的好大哥或許是運氣差了點,所以才會死。
他完全意識不到,就因為自己在戰(zhàn)場上太過亢奮,沒有聽清楚上級的命令,這才導致小隊陣型混亂,給了敵人可乘之機。
如果不是他,那么,朱常溫就不會死,該死的是他才對。
眼角的余光瞥見那蒙著白布的角落,劉三炮擦掉了臉上的淚水,他并不脆弱,并不需要別人安慰,有這血的教訓,他相信自己會做到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