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余念的聲音有些郁悶,對面的男人卻是一副沒有聽懂的模樣邀請到,“一起吃個飯?”
余念視線下移,落在男人拿著藥袋的手上,最上面的感冒沖劑清晰可見,她有意醒,“你……”
林寒塵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手中的動作,卻是不甚在意的模樣,“同事感冒,替他來拿些藥。”
話剛說完,似是怕她再說出什么拒絕的話來,倒是緊接著又開了口,“我知道你最近在休病假,吃一頓飯的功夫不會沒有吧?!?p> 言之鑿鑿,竟是將她的退路都給封死了。
男人的眼中含笑,其中溫意流淌,與記憶中的面容一樣,卻又有些不一樣。
若是以前,他不會這么堅(jiān)決的。
她若是不愿,他總會笑笑了事,不會過多強(qiáng)迫,不像現(xiàn)在,雖然溫柔無異,卻是擺明了不容她拒絕的態(tài)度。
果然,太久不見,人還是變了些的……
林寒塵選的是一家中餐廳,他來這不過半月,每日也都有著招待方安排膳食,其實(shí)對這哪有好吃的并不清楚,只不過有個愛玩愛鬧的同事,倒是也了解不少,要不然每日在公司呆著,暖氣充足,也不至于凍的感了冒。
服務(wù)員過來,禮貌地問候著,林寒塵隨手翻了幾頁,飆著一口純正的法語,說了幾個菜后,抬首問她的意見,“還想吃什么?”
他的眉眼本就生得好看,低垂著眼睛時,給人一種斜飛入鬢的感覺,但若是抬首,你便能發(fā)現(xiàn)那其實(shí)是平滑的一字眉,讓他柔和的樣貌上反而平添了一股男人的英氣,有種說不出的好看。
她看的出神,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剛剛到底點(diǎn)了些什么,好在林寒塵似是對這樣的情況早就見怪不怪,笑著又說了一遍,問她還需要什么?
這么多……
怎么還會需要?
怕是都吃不完吧……
尤其還都是她愛吃的菜……
她還記得年幼時,她還是十一二歲的模樣,還沒有情竇初開,每次父親同林叔叔吃飯,她都能趁著兩人喝酒的功夫,將酒桌上掃蕩一遍。
那時候年紀(jì)小,還不懂事,母親呵斥她,“女孩子家家,吃相這么差,害不害臊,也不怕人家笑話?!?p> 許是吃的撐了,又或者她面前桌角的戰(zhàn)況實(shí)在太過慘烈了些,她撇了撇嘴,倒是沒有反駁,倒是一旁正談?wù)撝ぷ鞯牧质迨遛D(zhuǎn)過了頭,不甚在意的笑道,“小孩子能吃是福,念念是個有福氣的?!?p> 余念的母親倒是有些憂愁,“怕是別把自己吃成個胖娃娃,把福氣都給嚇跑了。”
余念小時候貪吃,又愛吃高能量的糕點(diǎn),身材要比其他同齡的小女孩胖些,便是如今都上了初中,同班的小女孩都開始抽了芽似的長得又高又瘦,她卻還是矮矮的,再加上那明顯的嬰兒肥,對比別家的孩子,到底是圓潤了些,也難怪母親憂愁。
不過好在她有個神經(jīng)大條的父親,端著酒杯,半醉不醉的眼睛看了自家女兒一眼,很是不滿的反駁道,“哪胖了?哪胖了?!這叫可愛!別家的孩子想長成這樣還沒得長呢!”
余念被夸的開心,剛被打擊的心不經(jīng)死灰復(fù)燃的厲害,連忙點(diǎn)著腦袋附和爸爸,“對對對!我這是要長高哪!”
父女倆沆瀣一氣,余念的母親氣的只瞪自家的老公,余念爸爸被看的許是有些心虛,揉了揉眼,讓臉上的醉意更濃重了些后,便轉(zhuǎn)頭和林叔叔繼續(xù)說話了,只當(dāng)沒看到感受到自家老婆眼神中的殺氣。
家中還有客人,母親也不好太過說什么,看到桌上明顯不夠的菜量,只好又進(jìn)了廚房,準(zhǔn)備再做幾樣小菜。
余念得意裂了咧嘴,看到母親又突然回身拿起椅上的圍裙,不由的立馬咬了咬嘴,以防嘴角的笑意泄露出聲,視線回收的時候卻正巧看到林寒塵略含笑意的嘴角。
那雙墨色如漆的雙眼因?yàn)樾σ鈴澇闪嗽卵赖男螤?,身后落地窗外的明月高照,繁星滿天,卻比不過他眼中流光浮動的星星點(diǎn)點(diǎn)。
本來理直氣壯的心情在那一刻卻突然羞報(bào)了起來,好似一直偷了腥的貓被主人抓了個現(xiàn)行,羞澀之下只能裝作淡定的舔了舔前爪。
雖然——這是她家,她也不是偷吃。
只是大抵好看的人身上總是會自帶些威懾感,讓人在他面前不經(jīng)意的有些束手束腳,不敢輕舉妄動。
而他,又恰巧不是一般的好看,胖胖的余念自覺有些慫。
許是兩家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多了些,經(jīng)年累月下來,他竟是不知何時已經(jīng)記住了她的口味,后來她上高中,每次從醫(yī)院里出來,他都會各種借口的請她出去吃頓好的,見她不好意思點(diǎn),他便自作主張的按照她的口味點(diǎn)上幾分。
如今過了這般的久,倒不像這個習(xí)慣他還留著。
她的口味,他也還記得。
余念的心中頓時有些復(fù)雜難言。
她眨了眨眼,緩過眼中乍起的酸意,輕聲回道,“就這些吧?!?p> 服務(wù)員已經(jīng)拿著菜單離開,桌上是片刻的寂靜,餐廳里放著一首法語歌,余念叫不上來名字,事實(shí)上她的法語也算不得好,這些年東奔西跑,接觸過各個國度各個種族的人,學(xué)過不少外族的語言,卻也僅限于日常的交流,聽的大多也是各地的民謠或是鄉(xiāng)歌。
這般流行抒情的歌曲已經(jīng)很久未曾聽過了,她認(rèn)真的聽著,試圖從中聽出幾句熟悉的歌詞抑或話來,對面卻是穿了了一聲詢問,“手怎么樣了?”
聲音溫潤,如同不小心掃過吉他上的清音鍵,有種華麗而又清悅的味道,與她那傷感的背景樂相比,竟是還要抓人耳秋些。
倒是不愧是播音出身,隨便的一句話都這般的清潤好聽。
余念的手已經(jīng)從口袋中拿出來了,實(shí)際上她也沒想過要遮掩什么,只是當(dāng)時見到他的那一瞬,手便下意識的縮了起來。
她想,應(yīng)當(dāng)是同她兒時好吃被抓包,羞報(bào)的低頭喝湯時是一個心態(tài),只是因?yàn)閷γ娴娜颂^美好,讓她覺得自己稍微有一點(diǎn)的不好都是一件自慚形穢的事,更何況是這么明顯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