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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秘史

第一百一十五章

流沙秘史 顧望星河 2278 2019-12-13 20:37:12

  在荊軻刺秦事發(fā)三十二天后,燕王下詔,囚禁太子丹于王宮,擇日問罪。

  秦軍駐扎在易水岸邊,沒有更多的動作。兩國使者已經(jīng)議定,秦國將遣人押送燕丹歸秦,由秦王裁決。

  這一年燕國的冬天,格外的冷。

  宮人們捧著手爐與炭火穿梭在廊下,忙不迭地送進房間,又悄悄地退出。屋內(nèi)榻上,一個七八歲的女孩睡得正熟,她的身上蓋著厚厚的狐裘,雪白的皮毛間只露出一張瑩潤的小臉,煞是可愛。

  端木蓉站在門外,呼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又呵出些許熱氣,捂了捂手指。

  前些天連下了數(shù)日的大雪,如今正值雪融,比平常都要冷出更多。

  一襲紅色大氅映入白雪皚皚的院子,四處走動的宮人紛紛躬身行禮,問安聲連成一片。她向那邊一看,也趕忙走下階,迎了上去,“太子妃,您回來了?!?p>  焱妃一伸手,便攔下了她的禮,“我說過,你見我不必行禮。你是保護月兒的人,又不是這宮中的婢女。”

  端木蓉赧然一笑,“我名義上還是公主的侍女,宮中的規(guī)矩還是要守的?!?p>  “月兒呢?”焱妃問道,望了一眼清雪的院子,并不見那個總是閑不住的小姑娘。

  “公主今日玩得累了,已經(jīng)睡下了。”端木蓉一邊應(yīng)著,一邊帶著焱妃走進房間,“這幾日雪大,公主每天都玩得盡興?!?p>  焱妃進了房間,脫下大氅,目光停留在熟睡的女孩臉上。她眼中并沒有明顯的情緒,只是那柔軟的眸光,終究是漏出了掩不住的溫情。

  端木蓉看看女孩,又看看焱妃,不由得也露出微微的笑意。

  旁人或許不知,她卻明白,太子妃并沒有她示人的那般溫婉柔弱。不知為何,她總能從太子妃身上感受到隱隱的凜然之氣,仿佛這個女子慣居高位,便再也改不了凌人的氣度。然而她保護公主多年,也與太子妃相處了多年,無論太子妃示人如何真實又如何,她每每看到太子和公主時眼中那份深切的溫柔,總是瞞不了人的。

  “這屋中還是有些冷氣,可是炭火少了?”焱妃坐下,掖了掖狐裘翹起的邊角。

  “不是少了,是我叫人去了幾盆。”端木蓉應(yīng)道,“過猶不及,公主年幼體弱,炭火太足,恐遭了熱毒?!?p>  “也是,這調(diào)養(yǎng)生息上,果然還是你們醫(yī)家擅長?!膘湾酒饋?,微笑道,“我最近不得閑,月兒就有勞你了。”

  “太子妃客氣了?!倍四救匦Φ?,“公主懂事,從來不叫人操心的?!?p>  “對了......”忽的,端木蓉想起來,“今天,有一人窺伺公主舉止,我與他略有交手,只是未能生擒,還是被他逃了?!?p>  “哦?”焱妃一挑眉,“說來聽聽?!?p>  “此人輕功極高,若不是他大意露了聲息,我也無法察覺。”端木蓉嚴肅道,“當時距離太遠,我看不清他相貌,只能用銀針刺了他的靈池穴。擅輕功者以靈池穴為要害,若是刺中,那人的輕功多半已經(jīng)廢了?!?p>  “是嗎?”在端木蓉看不見的地方,焱妃眼中的意味深長一閃而過,隨即唇角帶了一絲蔑然笑意,“下次若再有窺伺月兒的人,無論是誰,都不必留他性命,直接斷其心脈就是。”

  這句話輕淡又狠戾,端木蓉一愣,還是應(yīng)道,“好。”

  “太子還在殿里?”焱妃又問道,“那里陰寒,我去為他送一件孔雀羽披風(fēng)?!?p>  “太子妃,”正當焱妃伸手去取衣架上的披風(fēng)時,端木蓉出聲喚住她,然而對上目光,她又有些窘迫,“太子說,他不見任何人?!?p>  “包括我?”焱妃平靜問道。

  端木蓉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因為秦國?王上?還是荊軻?”焱妃卻自顧自地取下披風(fēng),攬在臂上,“王上如今不過下了禁足令,在秦國使者抵達薊都前,一切都有轉(zhuǎn)機?!?p>  “可是那秦國使者......不好對付?!倍四救啬坑袘n色,“盜跖傳來消息,所謂使者,就是羅網(wǎng)組織地字殺手......和陰陽家長老月神?!?p>  焱妃眸光一滯,手中的動作便凝固在了半空。她目光怔在虛空,盡管已經(jīng)預(yù)料到那是一場兇險惡戰(zhàn),只是乍一聽聞這些熟悉的字眼,還是有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一時靜謐,偌大華室,只有燃燒的木炭畢剝作響。

  “還有幾日?”許久,焱妃平靜問道。

  “他們已經(jīng)出了函谷關(guān),最多再有五日,就會抵達薊都。”端木蓉目中仿佛有化不開的霧靄,擔憂隱隱,“盜跖和小高他們已經(jīng)想辦法阻攔了,然而......”

  “我知道了?!膘湾刈×怂竺娴脑挘迩宓?。

  她將掛在臂上的披風(fēng)仔細疊好,托在手上,又攏了攏發(fā)鬢,“月兒醒了,讓她飲一碗姜糖水,去去寒氣。我去為太子送披風(fēng),一會兒就回來。”

  端木蓉目光停在披風(fēng)上,盡管有幾分擔心,卻還是應(yīng)道,“喏?!?p>  焱妃整了整衣袍,披上大氅,又走進了風(fēng)雪里。這一次,她不曾叫宮人隨行,只是獨自向院外走去,端木蓉看過她那么多背影,高傲的,端莊的,都是太子妃應(yīng)有的樣子。唯獨這一次,她恍然覺得,那只是一個妻子,而已。

  同生死,共患難,縱然燕國在天下人眼中已是死局,她心心念念的,還是一件披風(fēng)。

  然而這死局又何時才能有轉(zhuǎn)機呢——端木蓉看著榻上的女孩,心中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

  赤練運了一口氣,還是覺得胸腑中有微微疼痛。

  盡管已休養(yǎng)了好幾天,然而焱妃那一擊還是給她留下了不小的傷害。那個女子也當真狠戾,仿佛所有事情都隨心所欲,不考慮任何后果。

  如今燕國危如累卵,太子丹命懸一線,她如此行事,真的沒關(guān)系?

  “我提醒過你不要去?!币粋€聲音在她身后突然響起,無波無瀾。

  “能見一見那個女人,此行不虛?!背嗑毜?,沒有回頭。

  她居住的是行宮里的一處院落,空曠安靜,樸素雅致。房中香爐里焚著安神的香,窗邊的帷幔遮住明亮的日光,赤練懶懶倚著矮幾,突然覺得,這宮廷生活,終究還是不錯。

  “秦國的使者再有五天就會到達這里,你沒有養(yǎng)傷的時間了?!卑坐P隔著帷??此?,朦朦朧朧,似隱似現(xiàn)。

  “一個燕丹而已,衛(wèi)莊大人說殺就殺了,哪里用得著我?!背嗑氂幸幌聸]一下地撥弄著手里的絲帛,“興許今天,興許明天,一劍的事,哪里還等得到使者呢?”

  她說得輕巧,似乎墨家巨子也不足為懼。

  “何況,”她接著道,“太子妃已經(jīng)足夠厲害,再加上她手下那個傷了你的侍女,燕丹現(xiàn)在恐怕連王宮都出不得,又何必在他身上費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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