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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秘史

第九十五章

流沙秘史 顧望星河 2110 2019-11-16 18:21:13

  姜璽的書房總有一股松墨味道,淡淡的,聞之總覺心神安寧。赤練跟著他走進(jìn)去,環(huán)顧四周,仿佛堆放的竹簡又多了些。

  她不知姜璽要她來有何事,只見姜璽自顧自地坐到案邊,攤開一卷竹簡,執(zhí)筆寫起來。她站在角落里,也不說話,默默地看著姜璽寫字,這個男人在低頭書寫的時候,似乎連眉眼都會好看起來。

  其實,由他來管理新鄭,也不錯。

  許久,姜璽像是一卷寫罷,才開了口,“赤練,你過來。”

  赤練抬頭看了他一眼,才慢悠悠地邁了步,走到他身邊。

  “所謂逃到潁川的趙人,是你們流沙的人吧?”平平淡淡,狀似無心,姜璽如此問道。

  赤練眼瞳一轉(zhuǎn),從案上竹簡移到他身上,目光中有一瞬間的驚訝,很快又消失??磥恚t也不笨,雖說沖動是沖動了些,腦子還是夠用的。

  “何以見得?”盡管如此,赤練還是沒有直接承認(rèn)。

  “從已經(jīng)淪陷的邯鄲,路過尚且獨立的魏國,而逃到秦國的潁川郡?!苯t目光落在案上,沒有抬頭,“有意思么?”

  “你既然認(rèn)為是流沙,那就當(dāng)作是流沙。”赤練還是模模糊糊地應(yīng)著。

  “與你有關(guān)么?”突然,姜璽抬頭,看著她。

  赤練一怔,此時姜璽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神色。

  “這幾日新鄭城中接連不斷的案件,與你有關(guān)么,赤練?”姜璽依舊看著她,重復(fù)了一遍。

  赤練移開目光,并不與他對視,“我被你囚在這府中,你覺得呢?”

  “那天在朱雀大街,不止是你,還有另一個流沙殺手?!苯t復(fù)又低下頭,目光卻不在案上,飄飄渺渺,不知落在哪里,“你為了掩護(hù)他離開,才被我擒住,而自從你進(jìn)郡守府后,新鄭的騷亂便不曾停過,應(yīng)該是他想營造亂局,救你出去?!?p>  聽了這番話,赤練又有些啞然失笑——能察覺到當(dāng)時白鳳的存在,姜璽也算是很敏銳了。只是那日在朱雀大街,她并不是為了掩護(hù)白鳳,而是為了阻止白鳳殺他,再加上被眼前這人著實耽誤了時間,她才會被擒住。另外,白鳳著手在新鄭營造亂局,也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昌平君的計劃。這些動亂,無論她處境怎樣,白鳳都會做的?!?p>  他也不去打聽打聽,流沙輕功第一的白鳳,用得著她掩護(hù)?

  “邯鄲郡如何,那是邯鄲郡守的事,我不關(guān)心,我只在乎我的潁川郡。”姜璽微微低了頭,雙手握緊,“赤練,你,還有流沙,當(dāng)真......就絲毫都不愿意歸順?”

  赤練眸子原本有幾分戲謔的溫度漸漸散去,目光微涼。有什么東西,仿佛就在這句話問出后突然疏遠(yuǎn),那些表面上粉飾的太平,終究還是掩不住真相。

  姜璽,終究是個秦國人。

  “為何要歸順?”赤練虛虛看著書房的一方,聲音已經(jīng)冷淡下來,“秦軍令我國破家亡,如此大仇,我豈能歸順?”

  “可是七國一統(tǒng)是天下大勢,這五百年的亂世,總有結(jié)束的時候。”姜璽站起身,看著赤練,“你說天行有常,那秦國一統(tǒng),莫非不是天行結(jié)果?”

  “亂世當(dāng)然會結(jié)束,卻不是秦國一統(tǒng)。”赤練也轉(zhuǎn)過頭,看著他,“終有一天,七國會各行其法,和平共存。你秦國妄自征伐,企圖誅滅六國,才是有違天行!”

  “和平共存?”姜璽突然一笑,“赤練,你較其他女子更為博學(xué),應(yīng)當(dāng)知道,七國怎可能如你說的那般和平?當(dāng)年周禮廢而五霸起,且不論中原,僅是吳越兩國,就是世代兵戎,從吳王闔閭到越王勾踐,數(shù)百年的戰(zhàn)爭,勞民傷財,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而后三家分晉,七國各自盤踞一方,燕趙常年陳兵易水,韓魏向來矛盾不斷,至于楚國,更是雄踞南方虎視眈眈,令韓國夜不成寐。只要各國并立,天下就永遠(yuǎn)不能安寧!”

  “這便是你們侵略的理由?”赤練嗤笑一聲,手指向門外,“姜璽,你可知我當(dāng)初為何在朱雀大街殺人?”

  “因為,我從小到大任意來去的朱雀大街,如今,根本不允許韓人踏足?!背嗑毬曇粑⑽㈩澏?,強自壓抑,“這便是所謂的統(tǒng)一?所謂的安寧?你們剝奪了韓國的自由,換成了秦國的自由,你們令韓人為奴為仆,換來了秦人在此地稱王稱霸……姜璽,如此不公,難道就是統(tǒng)一?”

  之后赤練盯著姜璽雙目,一字一句,“這不過是,你們秦王一個人不知饜足的野心。”

  姜璽怔怔地看著她。他第一次,看見這個對萬事都懶得上心的女子,被觸到了逆鱗。

  赤練深吸一口氣,放下手,轉(zhuǎn)過身去。情緒的爆發(fā)也只有那么一瞬間,她很快又冷靜下來,姜璽不是那個真正的兇手,她沒有必要去與他爭論。

  “潁川郡如今的確有不合理的法度,可是我會改,我會讓潁川成為韓人與秦人都希望的樣子?!痹S久,姜璽悶悶道,“待制定了合理的法令,我便會按照法律管理潁川,沒有人會再受委屈。我會向所有人證明,這不是侵略,是統(tǒng)一?!?p>  “那是你的事?!背嗑氂挠牡?。

  “不,這是天下人的事。法乃治國之本,不合理的法度,必須要改?!苯t拿起剛剛寫下的竹簡,展開,“韓國是第一個被秦國亡國立郡的國家,我在調(diào)任潁川郡守之前,陛下特賜我潁川律三則,讓我依這三條律令治郡?!?p>  姜璽看著竹簡,逐條念出,“其一,有舊貴煽動者,斬,連坐九族;其二,有舊民作亂者,處磔刑;其三,有違逆秦律者,處流配,連坐三族?!?p>  赤練聽在耳中,心中又是一沉。如此嚴(yán)苛的律令,分明是要將韓人趕盡殺絕。

  “你不是向來唯法是依么?為何不遵守?”雖然這法令嚴(yán)苛得近乎殘忍,可赤練明白,她此時還能站在這里,證明姜璽并沒有遵守。

  “每聽到有作亂的案件,我便將這三條律令,親手默寫一遍?!苯t看著那三句短短的話,突然苦笑一下,“作亂之人同樣令我生氣,可是如此嚴(yán)刑峻法,每寫一個字,我都深覺殘忍。我便會想,那些作亂的韓人,是否真的重罪至此,要極刑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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