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吻
漆黑的夜幕攜著漫天繁星展開一片神秘的璀璨,曾被戰(zhàn)火席卷的田野此刻一片安寧,交映著夜晚獨有的恬靜。
獨屬人類世界的管弦樂聲從幢幢營帳的中心傳來,在大自然幽靜的背景中更顯悠揚綿長。舞女們縱情搖曳著身姿,在繚繞的樂聲中盡情展現(xiàn)著風(fēng)采。
帳中的高位上,修熾獨自飲著酒,酒氣將他的臉頰沖的微微潮紅,眼中也泛起了波光粼粼的水光,看上去勾人而惹人憐愛。只是他的眼中全然沒有眼前婀娜的舞女,只孤獨而執(zhí)拗地透著心死和絕望,活像失了靈魂的行尸走肉。
側(cè)席的茗柯無聲地看了修熾許久,終還是忍不下去了。她本是趁著戰(zhàn)事稍停前來看望修熾,可見了面以后他竟是這樣一幅借酒消愁的樣子。這么多年來,即便是全族覆滅,即便是敗退秘境,茗柯都從未見過他像今天這般消沉的樣子。
“殿下,別喝了。”茗柯上前一把搶過修熾手中的酒杯。
修熾也不理會,只默默從旁邊拿了個新的酒杯,再度為自己斟滿,舉杯便要飲下。
“你別喝了!”茗柯再度伸手去奪,爭搶之下杯中的酒全都晃了出來,撒了修熾一身。
“別管我!”修熾發(fā)狠地扔了酒杯,胸膛隨著呼吸劇烈地起伏著。
“你到底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啊?”被修熾這么一吼,茗柯的火氣也蹭蹭地往上漲,眼淚順著眼角淌了下來,“不就是冰空結(jié)婚嗎?你真要那么愛她,就去把她搶回來?。∧悻F(xiàn)在坐在這里喝酒算什么?。俊?p> “我不能...也不配?!毙逕氲难凵褓康赜职迪氯チ嗽S多,也不再找酒杯倒酒了,直接就著酒壇大口地灌著酒。
看修熾這樣一幅萎靡不振的樣子,全然沒有從前的半點氣概,茗柯憤憤地甩袖離去。
一曲罷了,原先的舞女告退,新一波的舞女款款走來,開始了新一曲的表演。
桌上的酒喝的喝灑的灑,已然不剩下些什么了。修熾差了人送新酒來,方才抬起頭匆匆瞟過那些盡力展現(xiàn)著自己身姿的舞女。
他確實喝了太多,有生之年還從未如此醉過,就連東西都有些看不清了,若是景奕趁著這個時候舉兵攻來,他八成要敗的一塌糊涂。
可景奕現(xiàn)在怎么可能會攻來呢?這么珍貴的洞房花燭夜,他一定是要好好享受的吧,哪還顧得了這些?
一想到冰空要在別人身下承歡,修熾捏著酒壇的手便倏地收緊,可在察覺到酒壇將碎之時又猛地松開了手。
不行,她也會受傷的。
修熾無力地垂下手,抬眼看向那些舞女。
愛而不可得,真是這世上最惡毒的詛咒。
在模糊朦朧的視線里,修熾的眼神被后面一個顯然跟不上拍子的舞女吸引了去。她跳的那么生疏而笨拙,在一群舞女中顯得突兀而拖拉,可她卻偏偏像極了那個人。
一曲終,舞女們俯身告退,修熾指了指那個身影,有些沙啞地開口說道:“你留下,接著跳?!?p> 什么?我?接著跳?跳什么???
冰空心中一驚,身邊的舞女們或羨慕或嫉妒地從她身邊經(jīng)過。
修熾仍看著她,目光渙散卻有別樣風(fēng)情,搖曳的火光之中,那張臉好看的宛若這世上最完美的藝術(shù)品。
不過,看他那樣子,似乎是沒有認(rèn)出自己來?
樂聲已再度響起,冰空也顧不得合不合拍子了,慌亂地照著南風(fēng)從前教她的那般開始跳。
修熾喝酒的手一頓,定定地望向翩翩起舞的那人。是他太過心心念念了嗎?還是酒精作祟讓他產(chǎn)生了幻覺?那個人怎么可能會在新婚之夜出現(xiàn)在這里,跳著曾在睡蓮池中給他跳過的舞。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做聲,甚至不敢伸出手去確定什么,只怕一個不小心就打碎了這片迷人的幻境。
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了那個舞動的身姿,他的世界本是死一般的寂靜與黑暗,可她卻偏偏成了他黯淡夜空唯一閃耀的星辰。
可惜過了今夜,那顆星星就要消失了,他的夜空,將再無半點星光。
修熾拿手支著頭,癡癡地望著那個熟悉的身影,眼淚不知不覺地從眼角滑下,撲閃的火光里,那道淚痕顯得格外清晰。
頭一次看到修熾流淚,冰空不由得有些愣神,跳舞的動作也隨之一頓。恰巧這時音樂停了,冰空急忙收回眼神,俯身行了禮就要退出。
可她還沒來得及轉(zhuǎn)身,就覺身體一輕,隨即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感覺自己似乎被放在了一張大床上。
察覺到身邊人的動靜,冰空剛要驚呼,就感覺那人直直壓了下來,未說出的話語也全被堵回了口中。
四周一片漆黑,可那熟悉的味道卻無時不刻不在提醒著她這人是誰。
“修...唔...”冰空奮力掙扎著,卻全然起不到半點作用,醉酒的修熾霸道的不像話,一如之前在秘境的那次。
唇齒的交錯之中,那濃郁的酒味也占領(lǐng)了自己的舌苔,狂熱而不加克制的輾轉(zhuǎn)中,冰空感覺到一種心碎而洶涌如末日般的愛意。
她本是因為心痛難忍,害怕修熾出了什么狀況,方才混進來想要偷偷看一眼的,可事情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明明半月前才說過永別的話,怎么現(xiàn)在就緊緊相依,做著世界上最親密的事?現(xiàn)在想來,當(dāng)時她那句旗鼓相當(dāng)?shù)挠绖e,更像是出于失望的賭氣罷了。
修熾的吻不斷加深著,身體也愈發(fā)滾燙起來,冰空從未見過他如此瘋狂的樣子,像是末日來襲,在拼命做著最后的狂歡。
可冰空終究是招架不住的,胸腔的空氣早已枯竭,窒息的感覺慢慢冷卻著腦中紛涌的熱浪。
冰空用力推脫著,可那點軟綿綿的力道完全無法讓眼前這近乎失去理智的人停下。
無奈之下,冰空幻化出一支冰錐,朝修熾胸口狠狠刺去,一陣劇烈的痛意快速蔓延開來,從他胸口流出的血液也滴滴答答地落在自己胸前的衣襟上,冰空倒吸一口冷氣,而修熾也終于停了下來。
趁著修熾愣神的片刻,冰空強忍著痛意推開修熾,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出了營帳,冰空也顧不得別人異樣而疑惑的眼神,匆匆跑向一旁的叢林里尋找小冰。
跑到約定好的地點后,小冰果然還在那里等她,冰空稍稍松了口氣,同時整個人的力氣也都如同泄掉了一般,無力地跌到小冰身旁。
“小冰,我們離開這。”冰空費力地爬到小冰背上,力虛地閉上眼睛。
她太累了,必須要好好睡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