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湖底的這口大鐘前,來了一位背著那柄天雷槊的矮個子老頭。
這矮個子老頭也和凌云門眾人一樣,披散著長發(fā),不過在這金水湖底,他的長發(fā)只是披著,卻并沒有散開。他先是笑意古怪的圍著大鐘轉(zhuǎn)了幾圈,繼而停下來敲了幾下,一邊敲還一邊搖著頭,似乎很為扣在里面的人惋惜。
敲完鐘,他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靠著大鐘坐了下來,嘴里不停的念叨著什么,時不時的腦袋往后仰著撞一下大鐘。
大鐘里的祁磷早就打坐入定了,無聲無息的任由蘊海貪婪的吞噬著這源源不斷的靈力。
矮個子老頭也能沉得住氣,甚至還從懷里摸出一個酒葫蘆,念叨幾句,仰頭撞一下鐘,抿一口葫蘆里的酒,很是有些愜意。
待這一葫蘆酒喝光,老頭有些不舍的搖搖葫蘆,起身拍了拍大鐘道,''酒是好酒,只是喝的老夫有些混沌了,小家伙,你呢?我這天元鐘里可都是精粹的天地元氣,你也早就混沌了吧?''
大鐘里的祁磷這時睜開了雙眼,嘴角翹起一絲微笑,無聲無息的點了點頭,將自己的氣息掩蓋到不能被察覺的微妙境地。
矮個子老頭似乎還有疑慮,將耳朵貼在大鐘上仔細聽了聽,又閉上眼認真的感應(yīng)了一番,沒有察覺到大鐘里有任何氣息,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看來真的是老夫多慮了,你就算屏氣凝神也憋不了這么長時間,況且這之前你已經(jīng)憋了好久了。''
而大鐘里的祁磷,這時候已經(jīng)將落空劍握在了手中,并且讓那藍芒從劍身上盛起,整個大鐘里狹小的空間便都沐浴在了這藍芒之中。
矮個子老頭緩緩解下背著的天雷槊,口中念念有詞,天雷槊跟著閃爍起了暗紅的光澤,待準備好這一切,老頭輕輕的念出了一個'起'字。
大鐘上隨著老頭這個'起'字,頓時閃爍起了金色的符文,這些符文在大鐘的表面旋轉(zhuǎn),逐漸帶動的整口鐘都旋轉(zhuǎn)了起來。
祁磷還在大鐘里等待機會,不過這些旋轉(zhuǎn)的符文正在慢慢的透過大鐘的表面向里面滲透進來,那些符文的金色筆跡已經(jīng)在里面出現(xiàn),落空劍的藍芒也被這些符文擠壓的收縮了不少。
祁磷并沒有讓落空劍的藍芒和這些符文抗衡,只是任由它擠壓。
就在那些符文將要貼到祁磷身上的時候,大鐘終于有了變化。
它在旋轉(zhuǎn)中開始縮小。
而只是這一縮小,便是祁磷要等的那個機會來了。
大鐘和湖底的巖石間出現(xiàn)了縫隙,這就足夠了。
藍芒從大鐘底下透出,直接向著矮個子老頭的雙腳削了過去。
老頭顯然沒想到自己這么小心謹慎還是做了錯誤的判斷,很是有些惱火,但天元鐘已經(jīng)'起'了,是無法改變的。老頭還有手中的天雷槊,天雷槊矛頭下垂,直指削過來的藍芒,射出一道紅光,將那道藍芒釘在了湖底的巖石上。
但天元鐘還在縮小,已經(jīng)等同于懸浮在湖水中了。
這時候祁磷才從大鐘里'掉'了出來,但他的速度很快,快到矮個子老頭看到他的時候,他手中的落空劍已經(jīng)刺到了老頭的眼前。
老頭并不驚慌,而是朝著刺來的那柄劍吹了一口氣,在水下形成了一個大氣泡。
祁磷的這一劍就不偏不倚的刺到了這個氣泡上,劍尖深深的陷進了氣泡鐘,卻不能將其刺破。
氣泡后的老頭輕蔑的笑了笑,''這點小手段也敢拿出來賣弄?你們仙居山那位飛升了的神仙,在的時候就沒有教一些更厲害的功法給你們?''
祁磷將靈力大量灌注到落空劍上,等待藍芒再次爆起。
''仙居山竹真人飛升的那天,我恰恰就是被毀了丹田的那個最不成器的弟子。我這樣的人,如何能得到仙師的垂青呢?''
''可你現(xiàn)在呢?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鑄成蘊海了吧?''老頭又吹出一口氣,那氣泡瞬間增大。''凌云門和你們仙居山到底都小看你了。''
祁磷笑了笑不再說話,但手中的落空劍卻在靈力涌入后再次爆出了湛藍的光芒,將那阻隔在二人中間的氣泡完全覆蓋了。
老頭疑惑的看看祁磷,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點住了刺到眼前的落空劍,''你小子還真不是吹的,這小半年時間非但鑄成了蘊海,沒想到還結(jié)成了金丹,看來這蘊海的能力倒真如典籍所記載的一樣,修行差距真是一日千里??!可惜可惜了!''
矮個子老頭連說了兩個可惜后,那根點住落空劍的手指使勁往前一戳,一股巨大的力道推來,祁磷連人帶劍被硬生生推出了數(shù)丈之遠。
祁磷腳下一陣趔趄,將落空劍刺入腳下的巖石才勉強穩(wěn)定住倒退的身形。
一張雙色靈力符在祁磷手上燃燒,接著另一張也燃燒了起來,一張接一張,祁磷一下子點燃了六張雙色的靈力符,落空劍上的藍芒瞬間飆出了丈許長。
''嘿嘿,雙色靈力符,你小子還有什么驚喜帶給我呢?''老頭笑著將天雷槊召至手中,''相傳老學(xué)究賜給你不少道符,其中就有大量靈力符,但他那樣的大家怎么會繪制雙色的靈力符呢?這絕無可能,只有可能是你自己繪制的了,但你知道嗎?靈力符這種東西,雙色繪制和單色繪制其實差別不大,尤其對于大修士來說。像你這樣本末倒置的做法,傳出去可是要貽笑大方的!''
''那又如何?''祁磷手中的落空劍再出,刺向老頭的胸口,但這一次,祁磷揮舞著的已經(jīng)不像是一柄劍,落空劍加上那丈許長的藍芒,甚至比那柄天雷槊都要長上許多,看起來更像是一件超長的兵刃。
''如何?老夫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少靈力符,想看看你到底能撐多久?''老頭笑道。
祁磷咬咬牙,落空劍的藍芒又迸出了尺許,直接到了老頭的眼前。
老頭一甩頭,那披著的頭發(fā)在水中掠起,將落空劍的藍芒打成了一片碎裂的藍光,而他手中的天雷槊此時詭異的刺出,矛頭上噴出的紅光直接洞穿了祁磷的肩甲。
但這也并非老頭手下留情,只是祁磷下意識側(cè)了一下身的結(jié)果。
一擊沒有致命,老頭的笑容鐘出現(xiàn)了一絲怒意,唇間輕輕的吐出了一個'開'字,那已經(jīng)縮成鈴鐺大小的天元鐘再次膨脹,卻沒有向祁磷扣過來,而是搖晃了一下,響起了一聲震天動地的鐘鳴。
雖說是在水下,但這聲鐘鳴卻猶如實質(zhì),祁磷甚至能看到聲音的傳遞帶著激烈的水流向自己拍打了過來,而他的腦海中內(nèi)府中獨劇烈的震動了起來。
他這暴漲出數(shù)丈藍芒的落空劍還沒觸及到老頭,老頭就接而連三的施出了這些手段,加上身體內(nèi)的震動,祁磷覺得自己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已經(jīng)搖搖欲墜了。
內(nèi)府的震動,表現(xiàn)的更厲害的是那片蘊海,其中的海水似乎要翻覆到將一切淹沒的地步。
而蘊海底部的那顆參天大樹,這時候才像是復(fù)蘇了過來,枝葉迅速生長,轉(zhuǎn)瞬間就填滿了這片海,將翻覆的海水禁錮了起來。
蘊海終于恢復(fù)了平靜。
這平靜像一曲梵音,響徹了祁磷的身體,安撫了他身體里的震蕩。
祁磷的頭腦瞬間清明,視線也不再模糊,甚至肩甲被天雷槊紅光洞穿的地方也迅速的復(fù)原了。
這顆種子竟然這么神奇?祁磷不可思議的同時,想起老學(xué)究對于九靈通天的說法,便也明白了當時他所說那些話的深意。
而這只是其中的一顆種子而已。
祁磷手中的落空劍的藍芒此時正抵在矮個子老頭的胸前,老頭應(yīng)該是算準了天元鐘對祁磷的震懾,便也沒有對這藍芒做出回應(yīng)。
但蘊海的那棵樹讓祁磷瞬間恢復(fù),祁磷就不能放過這次機會了。
落空劍又往前遞了數(shù)寸,藍芒刺入老頭的衣衫中,但他的身體似乎本身就是一道護盾,這藍芒已經(jīng)不能寸進了。
祁磷怎能甘心,將蘊海中那顆參天大樹間的那粒金色的米粒喚出,這是他的小巧到可笑的金丹,但畢竟也是金丹。
金丹雖小,卻射出了一道耀眼的金光,金光在經(jīng)絡(luò)中游走,傳出祁磷的手臂,徑直沒入了落空劍中。
在落空劍中,金光也未作停留,劍柄入,劍尖出,匯入藍芒,破開了老頭的肉身護盾,一往無前的刺入了老頭的身體里。
老頭眼中的精光急劇收縮,吃驚或者痛楚讓他張開了嘴,他看向祁磷的眼神中沒有之前的從容,更多的是驚懼。
祁磷平靜的對視,手中的落空劍向上猛的撩起,安刺入老頭體內(nèi)的金光和落空劍的藍芒也隨著撩了起來。
這手段正是竹真人飛升時用到的劍技'撩天'。
金丹射出的金光撩起的時候,撕裂了老頭的胸腔,順著鎖骨脖頸直上,穿過下顎沖頂而出,直接將老頭的頭顱破成了兩半。
矮個子老頭甚至連一聲慘呼都沒來得及發(fā)出。
天雷槊脫手,落到了湖底的巖石上,那口天元鐘也縮回了鈴鐺的樣子向湖底墜去。
祁磷撩天的劍技還保持著劍尖指天的樣子,只是他的臉上,凌厲中多了一絲疲憊。
這疲憊看起來真的很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