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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人間

第六十九章 一路向北(六)

拓人間 石際 3163 2019-09-24 22:53:06

  老樹林的那棵老樹的樹頂上,君子看到那片中分的藍光和灰光盛起的時候,便躍下樹頂飛馳了過來。

  林間的撕咬還未停歇,但附近的大獸已經(jīng)盡數(shù)趕了過來,年輕的仙居山弟子雖然害怕,但實質(zhì)的致命并不會形成,畢竟都是修行之人,除了難免的受傷,保命的手段總還是有的。

  君子丟下林中的混亂,它要和祁磷匯合,繼續(xù)北上。

  祁磷靠在一顆老樹林邊的小樹上,提起衣衫,看了看被柳玉泉法劍削掉一片的前襟,搖了搖頭。

  林間那道白色的身影閃現(xiàn),祁磷知道是君子趕過來了,便起身狂奔了起來,幾次三番,他和君子已經(jīng)形成了默契。

  北上的路還很長,只有離開了仙居山的范圍,才有可能獲得相對的安寧。

  老樹林北邊依舊是延綿的群山,目力所及的地方,沒有什么道路可以選擇了。

  君子終于趕了上來,''老樹林里估計還會僵持一段時間,柳玉泉只要沒有死,我想山里總該收斂一點了吧?''

  ''你以為一個柳玉泉的失敗就會壓制住山里?''祁磷知道君子有給自己打氣的意思,但如果這座傳承數(shù)千年的仙居山只是這樣簡單的話,憑什么屹立不倒?''除非那位山主動了惻隱之心,否則這一路上還不知有多少兇險等著我們呢!''

  天色漸漸暗了,一人一狗已經(jīng)在這群山間穿梭了整整一個下午。

  ''要是我會御劍飛行就好了,咱們用不了多久就能到雪原了。''祁磷停下腳步,想稍作歇息。

  ''御劍飛行?山里能做到御劍飛行的有幾個?不要說山里了,這片大陸恐怕都沒有幾個吧?''君子不屑的嘶吼道。

  祁磷沒有言聲,瞇著眼看著遠方的天空,他很懷念當初站在魚竿上的感覺。

  入夜的時候,一人一狗終于來到了仙居山的邊界,這里他們從未踏足過,但山梁上的那道界碑讓他們清楚的意識到終于走出那座山的范圍了。

  君子問道,''你不是說山里不會這么輕易放過的嗎?怎么沒動靜了?難道這如你所說有人動了惻隱之心?''

  祁磷也有點奇怪,甚至有點有力無處使的感覺。他自己已經(jīng)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將山里可能派來的強于柳玉泉的人物做了篩選,但選來選去,山里竟然讓他的防范落空了。

  雖然這種落空本就是祁磷的僥幸所在,可真正來了的時候,他還有點不太適應(yīng),至少山里對自己的重視程度沒有預(yù)想的那么高,想到這里,祁磷心中隱隱有些不悅。

  君子倒是很想得開,見祁磷不言語,安慰道,''沒動靜最好,總好過被人追趕,現(xiàn)在離了這座山的勢力范圍,山里就算還要追趕,你我入了北魏,他們也不好這樣明目張膽了。''

  ''我覺得山里不該只有這點動靜,怎么說我也是個殺出山門的逆徒。莫不是山里突然有什么比我這件事更大的事發(fā)生了,才顧不得我們了?''祁磷嘀咕道。

  ''想那么多干嘛?反正我們是離開山里了。''君子嘶吼道。

  ''也對,不管那么多了。''祁磷長出了一口氣。

  山梁上的界碑并不是仙居山的界碑,而是西周與北魏的界碑。

  祁磷出來沒想到過會是這樣,他一直以為仙居山應(yīng)該位于西周國境內(nèi)的正中,沒想到出了仙居山的范圍竟然就已經(jīng)是北魏的地界了,這讓他有點不適應(yīng),雖說只是跨過了一道山梁,但畢竟已經(jīng)不再西周的國土上,感覺還是很有些不同的。

  山還是綿延的群山,但畢竟和書上講的北魏有所不同,真正用腳踩過了北魏的土地,才發(fā)現(xiàn)不同的是心境。

  一人一狗自從踩到北魏的土地上,心神俱是放松了不少,一路小跑向界碑這邊的山下奔馳,直到山腳下才收停了腳步。

  山下有一條干涸的河道,逶迤著伸向北方。

  不論西周或是北魏,這片群山其實都是荒山,西周好歹還有仙居山坐鎮(zhèn),北魏的這邊,目力所能及的地方盡然沒有絲毫的人間煙火。

  這條河道不知道干涸多久了,除了曾經(jīng)被溪流沖刷過的石頭和石頭縫中倔強生長的雜草,別無他物。祁磷的腳底不時的被突起的石頭硌到,走了沒多久,就磨出了水泡。

  本不該是這樣,祁磷怎么說也算是修行之人,況且有老學(xué)究留下的道符點燃后的靈氣在體內(nèi)支撐,怎么會走點坑坑洼洼的路就摸出水泡呢?祁磷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君子也表現(xiàn)出了異樣,渾身很是乏力,簡直要堅持不住了。

  ''有點古怪!''祁磷機敏的看了看四周,''我怎么走到這條河道后就覺得自己和普通人一樣,甚至還有所不如,你呢?君子,你是不是也有同感?''

  君子點點頭,無力的臥在了一塊突出的大石頭上,''我好像很累了,也很餓了,奇怪我已經(jīng)很久沒怎么吃東西了都沒覺得餓,才到這里就餓的不行了。''

  祁磷雖說還遠遠到不了辟谷的境界,但也和君子差不多,很久都不曾感覺到饑餓了,就在剛才都還沒有什么感覺,可這會兒聽到君子說很餓,肚子里竟然也嘰里呱啦的響了起來。

  祁磷尷尬的看看君子,''看來我也餓了。我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

  說罷,祁磷拽出儲物袋,伸手進去摸索了起來,不過摸了好久都沒有摸到什么可以果腹的東西,儲物袋里東西是不少,可就是沒有一丁點食物。

  君子期待的看著祁磷在儲物袋中翻檢,有點疑惑的說道,''你的儲物袋難道是真正的儲物袋?''

  祁磷沒有聽明白。

  君子接著道,''我是說你的儲物袋難道你沒法感應(yīng)了嗎?''

  祁磷怔住了,他總覺得別扭,卻說不出哪里別扭,君子的一句話點醒了他。

  在這條干涸的河道中,他失去了對靈氣的感應(yīng),變得和一個普通人沒什么兩樣了,而君子,她肯定也是變得和一條普通的狗沒什么兩樣了。

  當然,除了他們已經(jīng)掌握了的獸語。

  這就是這條河道的古怪。

  祁磷馬上聯(lián)想到了一種古怪的陣法,典籍中記載過這種陣法,但祁磷的記憶有點模糊,實在想不起這種陣法的名字了,只是依稀記得,誤入此陣后所有的術(shù)法靈力都會消失,甚至境界都會跌回原點,除非走出去,否則沒有任何解救的辦法。

  祁磷有點發(fā)懵。

  君子在等待祁磷回答的這一小會兒時間里眼皮逐漸下垂,祁磷剛想解釋點什么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頭垂在爪子下面睡著了。

  已是夜晚,祁磷看看四下并沒有什么危險,邊將落空握在手中,拍了拍劍鞘,喃喃道,''我是沒辦法和你溝通了,你要是能感應(yīng)到的話,化成一床被褥暖和暖和我們,免得這冬夜將我和君子凍僵。''

  劍鞘沒動靜,祁磷也放棄了這個想法。

  看君子已經(jīng)沉沉入睡,祁磷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就在君子身下的大石頭邊蜷縮了起來,本想想點什么,無奈又累又餓,不一會兒就酣然入睡了。

  月升。

  北方還在遠處。

  祁磷沒有做夢,也就沒有夢到北方。

  寒風(fēng)呼嘯了起來,夾雜著雪花,落到了這條干涸的河道中,落到了君子的身上,也落到了祁磷的臉上。

  落空被祁磷緊緊的攥在手中,劍鞘依舊懸在祁磷的腰間,只是第一片雪花落下的時候,它自己動了動。

  又動了動。

  然后它綻開了,氈子出現(xiàn)在了祁磷和君子的身下,厚實的棉被蓋在了這一人一狗蜷縮著的身子上。

  熟睡中的祁磷下意識的將被角掖了掖,讓寒風(fēng)不能灌進去。

  其實風(fēng)從呼嘯開始就在不斷的減弱,而雪花卻越來越大,等寒風(fēng)幾乎停了的時候,鵝毛大雪已經(jīng)鋪天蓋地而來。

  而蜷縮在被窩中的一人一狗,卻沒有受到絲毫的干擾,睡得很踏實,祁磷甚至響起來了微微的鼾聲。他的確累了,身體累,心也累,反倒是在這河道中變回普通人之后,沒有了那么多的擔(dān)心和顧慮,不想著得到什么,也不怕失去什么,睡的很沉,也很香。

  這場鵝毛大雪直接將祁磷和君子埋在了河道上,天亮很久了,雪才慢慢的停了。

  但酣睡在雪下的人和狗一直到日上三竿才漸漸有了動靜,覆蓋在厚棉被上的雪,表面出現(xiàn)了裂紋,隨后被子掀起,雪花噗噗索索的飄了起來。

  祁磷首先鉆了出來,君子也緊跟著躥出了被窩。

  他們都被外面的這一片銀白驚呆了。

  山河,樹木,都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殼,以往的尖利陡峭都沒有了棱角。

  而這條河道中,大大小小的石頭都變成了暄騰的白饅頭。

  '咕嚕'祁磷的肚子應(yīng)景的叫喚了一聲。

  祁磷笑了笑,將腰帶緊了緊,''君子,趕路,眼睛放亮點,順路打點獵物填肚子。''

  君子點點頭,這一夜的酣睡,雖沒有解決餓的問題,但至少解決了累的問題,只要不累,忍饑挨餓打點獵物應(yīng)該是不在話下的。

  祁磷意味深長的看著變回原型的劍鞘,對君子說,''我簡直太佩服你爹了!''

  君子驕傲,仰著頭嘶吼了一聲,''我們神獸,就這么豪!''

  祁磷笑了,這是發(fā)自肺腑的笑,神經(jīng)繃了太久,難得的松弛換來了好的心情,笑一笑也是這種好心情的宣泄。

  笑,就是希望。

  祁磷想,就算還有艱難,自己至少也該笑著去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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