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宮大殿前已經(jīng)灑掃的干干凈凈。
許愿湖的長老秦虹邁步出來,望著一臉驚異的白月,臉上洋溢出了欣賞的微笑。
秦虹如今已是金丹圓滿的大修士,開春的時候沖擊元神境失利,心灰意冷了快一年了,入冬前得竹真人'他途坦途'的四字點撥,暫時放緩了修行的步伐,以求在他途得到機緣,轉而悉心教導弟子。
憑她現(xiàn)在的身份地位,原本不需要親自教導像白月這樣的低階弟子的,但她第一次看到白月的時候,就對這個外剛內(nèi)柔的小姑娘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歡,而這樣的眼緣,已經(jīng)很久沒有發(fā)生過了。
竹真人飛升的那天,這個小姑娘借著護佑大陣散發(fā)出的濃郁的靈氣,竟然就那樣輕松的蘊出了兩枚靈根,天賜靈根的大機緣會垂青一個原本普通的弟子,這讓秦虹欣喜萬分。要知道,自己當初只是蘊出一枚水靈根,就被當作天選之子一步登天成為祈愿峰峰主的關門弟子。而為了那枚天賜的水靈根,當初自己所付出的努力,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有些后怕,那其實就是與走火入魔只有半步之差??裳矍斑@個小姑娘,就只是在覆蓋靈氣的大街上睡了一覺,竟蘊出了雙靈根。
百年來,就算仙居山這樣的大宗門都沒有出現(xiàn)過蘊出雙靈根的人才,這是白月的機緣,也是秦虹的機緣。
秦虹甚至覺得道心已然有了升華,元神境的門檻已經(jīng)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了。
''師父。''白月恭敬的行禮。
''很好!''秦虹不由的感慨道,隨即微笑著招招手,''快隨為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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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鳴峰是整個仙居山的最高峰。
如果說主峰金鼎峰因開闊的地形平緩的坡度如一本攤開的書籍,那么劍鳴峰就像一柄指天的劍。
山上極少有樹木花草,僅僅能容納兩人勉強并行通過的盤繞在絕壁上的山路,更是以陡峭難行冠絕山里。然而入山四年,這條路祁磷上上下下也已經(jīng)走了無數(shù)趟。自從劍鳴峰選擇自己的那天起,祁磷就沒有想過有一天會離開這里,即便是離開,也應該是邁步更高的層次。然而僅僅四年,自己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想想當初的意氣風發(fā),想想當初的汗流浹背,祁磷真的有些不甘。
可修行,從來不會一路坦途。
有人一步登天,就注定會有人黯然退場,這也沒什么稀奇。
祁磷知道這是最后一次上劍鳴峰了,仙居山戒律森嚴,沒有足夠資歷的師長的召見,各峰谷院的人員不能隨意交互,祁磷的活動范圍一直固定在劍鳴峰和其執(zhí)事的仙陽鎮(zhèn),這次受傷去藥王谷的醫(yī)館,是他第一次出現(xiàn)在活動范圍以外的地方。而山里的數(shù)十峰,從來都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存在,很多修士終其一生都沒有離開過所在的山峰,即便像師叔柳玉泉那樣的修士都沒有去過主峰金鼎峰,更何況像他這樣的青衫弟子了。
所以,去學社,其實意味著他將和四年來朝夕相伴的劍鳴峰割裂。從此以后,他就不再是劍鳴峰的弟子,而是學社的一名普通學員了。
還好!祁磷暗自想到,雖說自己沒有被發(fā)送到外門已經(jīng)是天大的造化,可畢竟自己丹田被毀也是為了山門的利益,如今得到這樣的做學員的機會,也終究沒有堵住修行的門路。興許還有再造丹田的可能,還有再入諸峰的造化。之前也有過丹田被毀的弟子再造丹田的事例,雖說努力機緣德行缺一不可,但終究還是有人成功了,這不說是祁磷指路的明燈,起碼也是一種可能性上的鼓勵。
再說了,不論劍鳴峰出于怎樣的考慮會破例把自己送到學社,單就現(xiàn)在自己的狀況,祁磷實在想不出這其中的原因,究竟有什么內(nèi)情值得峰頂?shù)拇笕宋飩優(yōu)樽约嘿M這番周折。但畢竟學社也不是想進就進的地方,也許自己到了學社,還真如柳師叔所言找到彌補的方法,也不是不可能。
這間位于劍鳴峰山腰的干凈異常的小屋看來是要迎來新的主人了,祁磷將一應物品收入儲物袋,略有不舍的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不禁悲從中來,不論什么原因,你都無法待在你已經(jīng)不能匹配的位置,修行界其實就是這么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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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宮的大殿里竟然空無一物,這大大出乎了白月的意料。
除了四周數(shù)丈高的灰色墻壁,以及正對大門的丈余高的平臺,放眼數(shù)十丈方圓的殿內(nèi),盡然沒有任何別的東西,哪怕是簡單的桌椅擺設都沒有。
而平臺的正前方,一副密集而整齊的黑色珠簾直垂到地,珠簾黑的發(fā)亮,竟是用最昂貴的黑魔晶竄成,白月知道,這黑魔晶可是天地造化之物,取自極寒的北地,包含有天地間最純正的水屬性靈氣,這珠簾上的每一顆都可能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江湖恩怨。而就在這座代表仙居山最高權力的大殿里,它竟然只是做為一串遮擋的珠簾存在。
白月不禁對珠簾后可能會出現(xiàn)的人充滿了好奇。
''許愿湖待了這么久,你的脾氣竟然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啊!''
低沉而威嚴的聲音自魔晶珠簾后響起,白月不由自主的底下了頭,而秦虹卻毫不在意的回道,''山主豈非也是一樣?''
''不錯,這姑娘不錯,師妹果然沒有讓為兄失望。''威嚴的聲音似乎沒有續(xù)接開場白的意思,而是把話題引到了白月的身上。''叫白月是吧?不錯。''
秦虹臉色突然轉陰,''山主不會是又動了那念頭吧?''
''師妹莫急,為兄怎么會再奪人之愛?''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像白月這樣的天賜雙靈根,對山里意味著什么,師妹總歸有所掂量吧?''
''知道你們不懷好意。''秦虹怒氣頓生,臉色變得很難看。
''徐熙師叔已經(jīng)閉關三十多年了,聞聽此事竟有意出關收徒。''威嚴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給出秦虹吃驚的時間,''總不算辱沒了你們許愿湖吧?''
''徐師叔?她老人家要出關收徒?''秦虹終究還是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師妹你也知道,我們仙居山近年來看似依舊風光無限,其實人才的斷檔已經(jīng)愈發(fā)明顯。''威嚴的聲音里竟多了一絲的無奈,''這也不是我們仙居山一門的苦楚,西周乃至整片大陸似乎都進入了人才的枯竭期,好多宗門已經(jīng)降低了準入的門檻,可依舊阻止不了這種頹勢。其實那只是涸澤而漁的徒勞,門檻越低,收入的弟子豈非更無用?好在我們仙居山底蘊深厚,也不屑出此下策。但人才的斷檔已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像白月這樣的弟子怎么會不得到各方面的關注?''
秦虹知道山主說的沒錯,擺在眼前的誘惑真實而殘酷,自己再怎么舍不得白月,再存了多少私心,也不能讓白月錯過元神境修士的垂青。
''師妹不必再顧慮了,徐師叔已經(jīng)答應,只要白月拜入她的門下,白月可以先在你許愿湖完成首次祭獻。''威嚴的聲音說道。
''???''秦虹更加吃驚,修行界無人不知,首次祭獻意味著什么?''徐師叔真的會將白月的首次祭煉讓給我們許愿湖?''
''師妹,看吧,你其實已經(jīng)從心里認同了徐師叔,這個讓字已經(jīng)表明了你的態(tài)度。''
秦虹聞言,臉色陰晴不定,縱使再怎么小心翼翼,自己總會不自覺的掉入山主的圈套里,幾十年,多少次,總是這樣。
''為兄知道你又在心里罵人了。不過你想想,多少年了?''威嚴的聲音變得空洞而悠遠,''山里有多少年沒有出過這樣的人才了?''
''師兄不必自責。''秦虹憶起往昔,也不免意興蕭索,''自是比不了你我當年,那是山里最好的時代。''
''是?。∧菚r我們也有諸多的不順和不甘,可比之如今,真的是最好的時代了。''
秦虹咬了咬牙,無奈的嘆道,''白月歸你們了!''
''多謝師妹深明大義,為兄代徐師叔和整座山謝謝師妹了!''
白月怔怔的看著上方的珠簾,一臉錯愕的小聲問道,''你們是在說我嗎?''
··········
''這是給我的嗎?''祁磷看著柳玉泉遞過來的儲物袋,疑惑的問道。
''當然是給你的,峰主實在惋惜,說即便去了學社,你依舊是我們劍鳴峰的人。''柳玉泉道。
''多謝峰主。''祁磷謹慎的接過儲物袋,''只是弟子明白,山里的規(guī)矩弟子也懂,我?guī)煾负螘r回來了,還望柳師叔代為轉告,弟子不能侍奉了。''
''自會告知。''柳玉泉頗為滿意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受到如此的挫折,還不忘師道威嚴。''到了學社要潛心修習,不可自暴自棄。如今你看似恢復如初,實則身有隱疾,切不可爭強好勝,要保護好自己。''
''弟子明白。''祁磷躬身施禮道。
''明白就好,學社也不是什么清凈之地。''柳玉泉意味深長的提醒道,''儲物袋里有些靈石典籍給你用,最主要的是峰主給你的三張護身符符,可是頂級的道符,每張都能保你不受皮肉之苦一次,要好生收藏。''
''弟子謹記。''祁磷苦笑著點點頭。
''去吧!''柳玉泉神色落寞的揮揮手,待祁磷轉身離開后,臉色才恢復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