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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徒幻世錄

第八章 生命的火花

俠徒幻世錄 詭異的逍遙子 2561 2020-07-21 21: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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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把租來的牛車寄存于小驛店家,并告知其稍后自有人來取后,元封子便攜諸位溜進了山野樹木林立的郊外。

  他們一路隨在元封子和阿郁的身后,先是走回到符文濤之前落腳的山間小屋,隨后又另尋了一條道,拐到這世間更加杳無人煙的角落里去。如果不是對他人絕對信任,走進這樣山窮水盡的地方無疑是自尋死路。

  滄州地界雖是一片平原,但是不代表地勢不復雜:高矮相接的土坡一個接一個,足以將許多寶藏埋得嚴嚴實實。

  那條由粗糲的亂石和沙泥堆砌而成的洼道,上面還殘留著流水濕潤沖刷過的痕跡,如今卻成了他們攀山越嶺的唯一途徑。因為比起那些更加崎嶇的地方,這條干枯的洼道倒更像是一條路了。

  領在前頭的老鐵匠揮著開山辟路的鐵鋤,走一步便挖出一個向外突出的小坑來作階梯,以便后來者上山不需費多少氣力。

  對于元封子而言,雖然他可能因為年邁而許久未曾涉足險地,但也算是輕車熟路,與其對比,那三位外鄉(xiāng)人,可著實是相形見絀了。

  慕容嫣的身形不算笨拙,但確實沒有行過多少路、吃過多少苦,因此每踩上那滑溜松軟的泥地一步,都得緩上一緩才能接上第二步。到后來,她還是不得不向自己并不豐富的生活經(jīng)驗低頭,接受了面前那位小姑娘阿郁的善意,扶著她那只小巧卻有著不符合年歲之粗糙的手掌,才膽敢放心繼續(xù)走。

  落在最后的白鳳既要照看著身體適才恢復氣力的符文濤,也要注意著面前那位冒冒失失的“巫女大人”,也比不得元封子和阿郁的輕松自如。

  前面等待他們的,除卻蔓生叢越之密林、重巒疊嶂之山隘、鮮少現(xiàn)于俗世的奇蟲野獸外,仿若便不再會有什么了。

  如今,他們只消顧及腳下的道路,而不必去思量如何逃避追捕、逃避廝殺、逃避世人的惡意,也不失為一件快事。而像這樣的生活,元封子他度過了將近半生的時間?;蛟S便是因為這樣,人們可以從他身上看見格外不同的氣質。

  即使元封子是一個蒼髯老頭,而且疏于打理的鬢發(fā)和隨意編起來的長須使他看上去甚至比一般村夫還要粗魯,但是總有一種屬于淡泊智者的氣質,無時無刻縈繞在他的舉手投足之間。

  一行人自出發(fā)以來從未停歇,終于在日薄西山之時行至洼道窮盡處,一片位于山坳的平地赫然顯現(xiàn)在面前??瓷先ツ抢镌?jīng)是湖泊,只是由于某種原因而變成現(xiàn)今的模樣。

  如今那里長滿了白茫茫的成片芒草,就如同元家大宅里的樣子,興許大宅內的芒草,便是由此移栽而去也說不定。

  他們小心翼翼地跳下那片芒草的海洋,迎著沁涼的微風緩緩前行。那風將白色的芒草花瓣吹得漫天飛舞,加上山間驟降的涼意,活像是天上忽然落了一場小雪。

  越走近對面的山坡,風便吹得更大,有時候足以迷住人眼,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阻止著陌生人繼續(xù)前行。唯有那元封子借著粗壯的臂膀抵風前行,雖不曾道出一語,視線卻一直沒有離開過正前方。

  他像是在那片白茫茫的海洋里找尋著何物,憑著往昔的記憶以及敏銳的感覺,他倏地徑直走到一處,旋即喚來小孫女將芒草拔干鋤盡。在那堆野草中間,居然藏著一個陶制的佛像。

  元封子拿到佛像后,便向身后眾人喝道:“速速跟來,對面的山坡便是目的地!”

  眾人如此走了少時,終于走到一處坑洞前。這洞口由旁邊亂生的荊棘和芒草遮掩,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

  元封子先在前開路,引了眾人進洞。路過一段漆黑的路程,突然出現(xiàn)一堵巨大的石門擋住了去路。

  老鐵匠便將手中的佛像作鑰,借著旁人的火光找準機關位置,把佛像卡在門上后,再使其向左轉三圈,右轉兩圈,門便被打開了。

  原以為洞內會潮氣充盈,氣氛詭異,卻不料除了漆黑不見四指外,實則與洞外相差無幾。

  “這皇陵我先前常來,是以有些人氣?!痹庾宇H費心機地解釋道:“而且皇陵分地上和地下二層,我們只在地上住,不必害怕驚擾到列祖列宗?!?p>  元封子說罷,便走到一個坑洞前,緩緩推開那吱啞作響的木門,邀了大家進去。

  這是一個尋??梢姷呐P房,不同尋常的是它被建造在一個皇陵內。除了床榻被褥齊全外,竟然連銅鏡和浴盆都有,這些細致的玩意想必是從前的元封子給小孫女阿郁準備的。不過可惜的是,整個墓里就只有這么一個地方能住人。

  “這個臥房是老朽往昔暫避隱居的住處,如今便讓給姑娘們使用吧?”元封子看著身后那兩位公子,又道:“你們兩位,便隨我來。大家辛苦了一天,也該好好休息了?!?p>  得了爺爺?shù)牧詈?,阿郁便熟門熟路地帶上盛水的器皿,到蓄有地下水的皇陵地下二層內取水,還頗有默契地吩咐慕容嫣起灶做飯,就暫時不管那些男人們的事情了。

  只見元封子帶著白鳳與負傷的符文濤一直在陵墓里兜兜轉轉,直至走到某個充滿異樣的地方,適才放慢腳步,緩緩將支在路旁的燈火燃上。

  “怎么……我聽見了兵刃交接的聲音?”符文濤喃喃道:“難道是我日思夜想的緣故?”

  “哈哈哈……傻孩子,你沒聽錯?!痹庾佑樞Φ溃骸翱纯辞懊?!”

  只見這異樣之地漸漸被火光照亮,一排排被懸掛著的兵器展現(xiàn)在眼前。它們正因時不時掠過的涼風而輕輕晃動,互相交擊著,發(fā)出了所謂的兵刃交擊之聲。

  “此地便是老朽的‘劍廬’。”元封子說著,便要去將熄滅良久的爐火重新燃起來,“可惜荒廢了太久,不知還能不能派上用處……”

  “前輩,你果真便是傳聞中的鑄劍大師‘元封子’?”白鳳驚詫道:“為何竟要隱居此地,深藏功與名?”

  元封子一邊略為困難地生著爐火,一邊回道:“既然白少俠想知道,告訴你又何妨……在家道中落之前,老朽也曾是個憧憬‘竹林七賢’,丹心豪骨之人,其中尤愛飲酒與鍛鐵之事。整日除卻與酒肉們玩鬧,便是躲在家里打鐵鍛器。直至有一日,我發(fā)現(xiàn)自己親手鍛造的利刃,居然砍向了家人的頭顱……”

  “老前輩……”符文濤頗為感慨地看著那老朽的背影,問道:“那您,便就此再也不鑄劍了?”

  “呵呵……從那以后,我隱姓埋名,做著最低賤的事情茍活,本以為可以放下過去的一切,從此過上平凡的生活。”元封子話到半晌,忽地轉過身去,嚴厲地看著兩位后輩,講道:“可惜,我唯獨放不下自己的品性。我賣掉了一切,在荒廢的宅邸內開了間鐵匠鋪,佯裝只為百姓鄉(xiāng)里鍛造些菜刀、農具為生,實際上,只是實在禁不住內心所求。再后來,竟然為了避開朝廷眼線,把這劍廬搬到祖宗皇陵里!”

  話畢,元封子便帶著一股怨氣,轉過身去為鍛爐生火,沒想到這次一點就著了,他面上霎時也多了分笑容,說道:“酒我可以不喝,但是鍛鐵之事,是自我記事以來便開始的,我怎能丟下?”

  鍛造爐內的火光霎時冉冉升起,照亮了昏黑的墓穴,映得那一排沾上鐵銹的兵刃都閃閃發(fā)光。對于這劍廬的主人而言,鍛爐便如同他的生命一般,大概要直到某一天自己毀滅了,才會讓它徹底停止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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