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男子漢大丈夫

　　“你不能殺他們！”

　　安德祿扭頭一看，有趣，怎么是這小子！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董方白，小娃娃滿臉怒氣直視安德祿，即便是眼前的貴人武功厲害如斯，心中卻也毫不畏懼！

　　原來董方白剛剛并未離去，而是偷偷的躲在外面順著門縫一直瞧著，院中的人你來我往的武功令他大開眼界，直到聽那“貴人”說那婆婆還有給自己雞腿的哥哥竟然是顧將軍府的人之后才是詫異無比！

　　顧將軍，哪個(gè)顧將軍？陳國有幾個(gè)顧將軍！誰人不知顧將軍？

　　雖說他年紀(jì)小，可是沒少聽過顧將軍的故事！他便經(jīng)常將在說書攤子前聽到的故事回去講給阿娘聽，阿娘告訴他，當(dāng)年他的父親便參過軍，但是沒能進(jìn)的了顧家軍。阿娘說，顧家軍是一支保家衛(wèi)國的軍隊(duì)，顧家的將軍皆是忠義之輩，而他父親當(dāng)年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夠加入顧家軍！當(dāng)時(shí)的董方白看著床上病著的阿娘說道：“阿娘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會加入顧家軍，完成父親的心愿！”

　　沒想到后來顧家被皇帝定罪說什么龍虎大將軍私通西荒，呵，天下人都不信的事情，他董方白會信？說書的張爺爺也不信！

　　但他今日做了什么？

　　為了十兩銀子，他將這個(gè)人帶到了這里，現(xiàn)在顧將軍的母親和顧將軍的兒子因?yàn)樽约旱木壒时阋蝗藲⑺溃〗趟睦锶绾文苓^得去？所以實(shí)在忍不住才推了門進(jìn)來！

　　“小娃娃，你不回家怎么還在這里？”安德祿很欣賞這小子，不受威脅、不受利誘，即便是面臨生死關(guān)頭也不出賣自己，這種品質(zhì)能在一個(gè)這么大點(diǎn)的孩子身上看到著實(shí)難能可貴。

　　董方白卻不回答，仍舊說道：“你不能殺他們！”

　　“哦？我為什么不能殺他們？”

　　“因?yàn)樗麄兪穷檶④姼娜?！顧將軍府的人，都是好人！”董方白擲地有聲，雖是娃娃音，卻更加深入人心。

　　“他們已經(jīng)被皇帝判了死罪！”

　　董方白反駁道：“皇帝也有做錯了的時(shí)候！”

　　安德祿顯得有些不耐煩的樣子：“行了，如果沒其他的事情，趕緊回家去吧！”

　　董方白氣急，卻不知道說什么，小臉憋的通紅，半晌才又說道：“反正無論如何你不能殺他們！你殺了他們，顧將軍就絕后了！陳國就少了一位將軍！”

　　“與你沒有關(guān)系，趁著我沒有動真火，趕緊滾！”安德祿面色冰冷，殺氣浮現(xiàn)，董方白只覺一陣寒意襲來，背后汗毛直豎，心下恐懼異常，這感覺就好像剛剛被那人掐住脖子喘不過氣來一樣！

　　董方白心道，董方白啊董方白，阿娘說了，做人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這人是你帶來的，與你有最大的干系，你不能走！

　　想到這里，董方白開口更是氣壯：“你錯了，這事情與我有關(guān)系，是你找的我盯著那個(gè)爺爺，你跟著我才能找到這里！是我做的事情，是我的錯！”

　　安德祿聞言詫異，這么大的孩子如何能說出這樣的話！眼底里的贊許之色更盛，心中愛才之心更盛。他眼珠子咕嚕一轉(zhuǎn)，笑道：“小娃娃，如果我非殺他們不可呢？”

　　董方白脫口而出：“那你便先殺了我吧！”這話雖從一個(gè)孩子口中說出，但聽起來卻是振聾發(fā)聵。

　　在場眾人聽后無不動容，這孩子竟甘愿先死在前頭，心里滿是敬佩。

　　只聽董方白接著說道：“我阿娘常說，我是男子漢，將來要做大丈夫，做人做事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貴人，是我?guī)銇淼模俏业腻e！如果我阿娘知道我跑了，害死了顧將軍的孩子，我阿娘肯定不會再認(rèn)我這個(gè)兒子！我阿爹在天上如果看到是因?yàn)槲也抛岊檶④姷暮⒆颖荒銡⒘?，以后可能都不會再見我了！我寧愿和他們一起死！那樣我阿娘一定會原諒我！?p>　　安德祿逼問道：“你當(dāng)真不怕死？”

　　“怕！”董方白道：“但是，有些事情，就是死了也要去做！”

　　安德祿看著孩子認(rèn)真的模樣，心下震撼，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這孩子，了不得，“你叫什么名字？”

　　董方白傲然道：“董方白，古董的董，方向的方，白天的白！”

　　安德祿噗嗤一笑，這小子真有意思，但還是決定最后再試他一試：“董方白，你真想救他們？”

　　“沒錯！”

　　“好，如果你愿意自盡，我便放了這些人！怎么樣？”安德祿說完不等董方白應(yīng)聲，單刀一挑王一手的腰間，只見王一手的殺豬刀旋轉(zhuǎn)著朝董方白飛去，噌的一聲直直的插進(jìn)董方白面前土里，刀身直顫！

　　秦沐此時(shí)也怒，嗤道：“靈佛寺的弟子怎會出了你這般的無恥之徒，竟然威脅一個(gè)孩子！”他自然是不會相信安德祿會放過眾人。

　　王一手雖被點(diǎn)了穴道，但依舊能說話：“我老王這輩子見了那么多無恥的人，還真沒見過你這般的無恥！老秦說的對，竟然威脅一個(gè)孩子，呸！”王一手雖然被點(diǎn)了穴道，但嘴巴還能動，說罷便是一口唾沫對著安德祿吐出，未曾想安德祿避也不避，那一口唾沫直中安德祿青衫胸口。

　　而安德祿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死死得盯著董方白！

　　“什么叫自盡？”董方白出聲問道。

　　安德祿此時(shí)嚴(yán)肅，不復(fù)之前嬉皮笑臉的模樣：“拿起地上這把刀，對準(zhǔn)自己的頭砍下去！”

　　董方白懂了，就是自殺。

　　他看著眼前的這把刀，死，原本是離他最遙遠(yuǎn)的事情，可是他突然想到，若是自己死了，母親便沒人照顧了！怎么辦，阿娘的病還沒好！眼角忽然有淚，蒙住了雙眼。

　　老太君不忍看著娃娃喪命，出言道：“小娃娃，不用管我們，你走吧！早點(diǎn)回家，你娘還在家里等著你。”

　　安德祿看到董方白這般模樣嗤笑道：“怎么？剛剛不還是一副男子漢大丈夫的模樣，怎么現(xiàn)在慫成小狗了？要知道，你一個(gè)人的命可以救這些人的命，而且救得還是顧將軍的兒子，你不知道他的命可比你的命值錢多了！”

　　董方白心下痛苦，一方面懊悔自己做的事情，一方面又放不下自己的母親，單從自己心里講他又十分的想救顧將軍的孩子，怎么辦？

　　良久，董方白一把抹去眼淚，噗通一聲朝著安德祿跪了下來。

　　“小子，怎么？改主意了，求我放了你？”

　　董方白一臉決絕，咚的一聲便是一頭使勁兒的磕在地上：“大人，我死了，我阿娘就沒人照顧了！她住在城西三里弄第九間的茅草屋里，我死了，請您將我身上的十兩銀子和兩只雞腿帶給她，然后就說，就說我去找我阿爹了。我希望大人能夠遵守自己的承諾，我自己殺自己，您便會放了他們！男子漢，大丈夫，說話一言九鼎，駟馬難追?！?p>　　安德祿沒有料到這孩子竟然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心道此子關(guān)心母親，臨死不忘拖人照顧，是孝；威逼利誘也不出賣自己，是義；愿舍身救人，是仁，這孩子，了不得??！董方白，好一個(gè)董方白。

　　只見董方白脫了自己原本濕了的外衣，露出了瘦削的身架子，董方白將雞腿和銀子小心翼翼用衣服包了起來，放到一邊。

　　完這些，董方白果斷十分，雙手拔刀，掉轉(zhuǎn)刀身，明晃晃的刀刃直朝自己的臉旦，心中默念了聲“阿娘，對不起”，閉上眼便使勁兒用刀朝自己的腦門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