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玄鐵飛鴻百戰(zhàn)刀（一）

　　第二日晌午一刻，大軍開拔，王芳左肩上綁了兩根白帶子，同時額頭上未戴軍帽也系了根白帶子，這樣的裝束在陳國意寓家中有至親過世。

　　這三根白帶子著實扎眼，道路兩旁的百姓更是瞧得清楚，有知情者皆暗罵王芳假仁假義實乃忘恩負義之輩，照此看來他射殺顧府老太君之事已經(jīng)傳遍陳國元都。連帶著被罵的還有陳皇，顧氏滿門忠烈，說顧長林私通西荒，天下人誰能信？這罪名若是不能翻過去，顧家在史書上便當(dāng)真是留下罵名，這陳皇可不就是昏君！

　　另一邊，左相于上午得了安敬司的密諜文檔，心中雖仍覺有不妥之處，但也沒有深究。混在人群中的耳目見王芳這般模樣立刻著腿郎回相府稟報。吳剛躬身道：“王芳這般姿態(tài)，想來這顧朱氏當(dāng)真是沒有活下來。”左相還是那般平靜的模樣，左手捋過長須，“老夫也沒想到，天降大火，打亂了王芳的計劃，只能說老天爺都在幫我?！眳莿偨釉挼溃骸袄蠣?，那我們接下來是否還要派人跟著？”

　　左相：“王芳那頭便算了，陛下此次已做了極大的讓步，連安敬司的密諜文檔都拓印了份給老夫，讓人撤回來吧?！?p>　　但左牧海心中仍然有些拿不準，心底里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這場大火還是有些蹊蹺，便又對吳剛道：“回頭你還是去知會一聲城防營首安德祿，讓他未來一個月派人將城門出行的人盯緊了，一有可疑立即回稟?！?p>　　吳剛應(yīng)了聲是又問：“老爺還是不放心嗎？”

　　左相搖了搖頭：“不是不放心，只是我還是覺得這大火來得奇怪，小心駛得萬年船，事已至此，多費點功夫也沒什么?！?p>　　“我兒應(yīng)該能得到安息了?！?p>　　“大公子在天之靈，知道老爺做的事，想來定是高興的緊?！?p>　　心事已了，左相的眉頭似乎不那么皺了，良久后他的卻又情緒卻有些低落，兒子畢竟是已經(jīng)死了。

　　“想我兒當(dāng)初視顧長林為榜樣，四年前不聽老夫勸阻參軍上陣殺敵，只因一時酒后性急糊涂，污了一農(nóng)家女子，原本軍法處置，老夫也認了，但這顧長林絲毫不顧老夫的面子，小題大做，說我兒知法犯法，又是左相之子，不重罰難以服眾，便被重打了三十軍棍，后又吊在大營口旗桿上三日，以儆效尤。”

　　吳剛道：“西荒晝夜溫差大，又逢暴雨，寒熱交加所以大公子才……哎。”

　　說到此，左相不禁想起當(dāng)時兒子尸體模樣慘狀，心中不忍、雙眸閉緊，眼角有淚珠緩緩滲出，聲中似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當(dāng)初讓這個臭小子好好練功，這臭小子非偷懶，枉我還尋了名師，輔以良藥，若是內(nèi)功修煉有成又何至于死在傷寒病之下……這個臭小子啊。可若是沒有顧長林，我兒也就不會死，三十軍棍打完還要吊在旗桿上三日，顧長林腦子是石頭么?！闭f到這里，左相竟流露出別樣的狠意，氣息陰冷。

　　此事陳皇也是知曉，這次二人交易陳皇也嘗試與左相談判，看是否能為顧家留點血脈，他認為左相有些小題大做。

　　但萬事有果必有因，左相老來得子，左開明死后，左相也嘗試過再給左家添新丁，奈何天公不作美，如今的左相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左家是絕后了，不孝諸事，無后為大，左家又是名門，若不是顧長林，也不會在他這里斷了香火。所以才有今日的仇恨。

　　“我乏了，下去吧?！弊竽梁Ｒ揽吭隍v獅椅上，閉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吳剛見此一躬身便下去了。

　　另一邊，錢石頭易了容混在人群之中觀察，他敏銳的看到幾人行為甚是可疑，人一旦從事了某項工作久了后自然而然的會沾染上一些獨特的氣息，剛好錢石頭過去在軍中又是專司偵查的飛鳥士，對于氣息的把握向來精確無比，所以那幾人他一眼就瞧得清楚，直到王芳大軍徹底出城之后，錢石頭才又混在人群中散去。

　　回了住處，一群人早在等候，錢石頭朝眾人一拱手道：“今日王芳大軍開拔，周圍還是有些人在盯著，想來一些人心中還是有些疑惑，老夫人猜的果然沒錯，咱們還是要看一陣子再找機會離去?！?p>　　昨夜一行人從郊外趕回，老太君指路尋了元都城里一處宅子落腳，任誰都沒有料到顧家在暗地里竟然還有這樣的一處隱蔽的小宅院。并非是老太君傻，既然已在城外為何又要回來？而是這里有她不得不來的原因。原來老太君親自來尋的是顧家一柄家傳的玄鐵飛鴻百戰(zhàn)刀，這次離開必須帶走。

　　這柄百戰(zhàn)刀通體玄鐵鑄造，刀柄處隨意的裹上幾圈麻布，刀身上刻著驚濤駭浪，這刀分金斷玉猶如砍瓜切菜，刀如其名歷經(jīng)百戰(zhàn)，乃是當(dāng)年顧家先祖得一異人相贈！此刀在顧家手中多年，已然成為一種精神象征，即忠義勇武！軍中之人沒有不知道此刀的，而顧家家訓(xùn)，家主必須四十歲之后才可使用此刀，不知為何。所以這柄利器自顧老將軍逝世后便被封存了起來，可惜，顧長林三十九歲，還差上一年才能拿起此刀！

　　除了方大有，其余五人一見到這柄玄鐵飛鴻百戰(zhàn)刀，心中俱是感慨，眸子里盡是追憶，秦沐道：“想當(dāng)年，顧老將軍拿著這柄刀，帶領(lǐng)陳國大軍橫掃敵寇，何其壯哉?！逼溆鄮兹思娂婞c頭，老太君輕輕撫摸著刀，心中不禁想起當(dāng)年夫君持刀的英姿。

　　老夫人嘆了口氣，“繁華已被雨打風(fēng)吹去，只希望驚鴻他有朝一日能再憑此刀重振顧家?！?p>　　秦沐等五人相視一眼各自點頭，朝著老太君抱拳拱手：“請老太君放心，我等一定竭盡全力輔助少主人！”

　　五人說出這話已算是直接認顧驚鴻為主，老夫人淚花不禁，錦上添花容易非常，這雪中送炭是何其艱難！

　　遂將顧驚鴻招來向諸位爺爺輩的幾人行禮，顧驚鴻已知道家中遭逢大變，他自幼心性堅韌過人，情緒早已穩(wěn)妥安定下來！在奶奶的示意下，向在場諸位行了一個大禮，五人連忙回禮，口稱少主人。

　　此時的顧驚鴻心下暗自道：小時候不懂事，練武時常偷懶，現(xiàn)在不比從前，祖母費盡心思才將我救了下來，如今顧家只有我一人，以后定要刻苦用功習(xí)武，將來為父親大人還有哥哥們報仇雪恨，到時候再尋那皇帝，正我顧家清白名聲，重振顧家威名。

　　顧驚鴻又注意到祖母大人手中的百戰(zhàn)刀，暗下決心終有一日自己一定要拿起這柄刀。

　　方大有此時突兀道：“顧小子，做我的徒弟如何？”顧驚鴻愕然，他只道此人將他從顧府中救出，心中對他甚是感激，怎的上來就讓自己拜師。

　　“爺爺，您會什么功夫？”顧驚鴻問道，只因祖母稱呼其為方兄弟，那自己叫爺爺應(yīng)當(dāng)是沒錯。

　　方大有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他萬里飄云的功夫大多數(shù)時候是用來逃命的，說出來似乎上不了什么大堂。

　　老太君看出方大有的尷尬，對顧驚鴻道：“這位爺爺?shù)妮p功在江湖中堪稱絕頂，學(xué)了他的輕功，修煉有成之日，天下之大，哪里都能去得，哪里也都留你不得?！?p>　　顧驚鴻聽著眼睛一亮，卻又苦惱，只聽顧驚鴻說道：“祖母，若我拜了這位爺爺當(dāng)師傅，以后還能拜其他的人做師傅嗎？”

　　方大有明知故問：“小子，你為什么還要拜其他人做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