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雪原之上,大霧迷蒙。
一行人馬小心翼翼穿過結冰的長河,朝著不遠處的一個小鎮(zhèn)落而去。
在這片茫茫無際的寒冷之地上行走整整三天,終于看見了建筑物以及群居的人煙。
下馬行走,比想象中困難許多。每一步腳印都深入厚重的積雪里。長靴上沾滿雪漬。時不時會黏帶著污臟的土垢。每個人身上的長袍、斗篷或是風衣都會拂掃到地上的冰塵。但現在不會有人會在乎。
他們沒有多余的精力在乎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凄冷的寒風卷過,馬匹開始嘶鳴。
有多少生靈能長時間承受這樣的嚴寒?
以這里為居住點的人類就可以。他們常年在此生活,早已習慣這里的每一寸環(huán)境。哪怕再惡劣、再幸苦,卻也不得不逼著自己生存下去。倘若選擇怯弱,選擇放棄,那么等待他們的只會是死亡。
在這片冰天嚴寒之地生存的人們,是以人類最后堅守的毅力在與大自然的挑釁做抗爭。
為了活下去的最后抗爭。
走了將近兩三百米,來到鎮(zhèn)落的市集前。所有人馬暫且原地停頓。
冰藍色長發(fā)的男子抖了抖衣袍上的碎雪,對身邊女子輕聲道:“等我一下。”
“嗯?!北探j微微頷首。
他踏上面前這座小鎮(zhèn)落的街道。許多人都停下手里動作朝他看來。路旁的男子們把好奇寫在臉上,姑娘們則將青睞的情緒按捺于眼底。
昭淵那張俊朗的面孔上攜著和善友好的笑意。他仿佛能輕而易舉將別人的心思轉承到自己腦中過濾。然后做出最合適的反應。
雖然明確感應到有不少人在對他們這行“不速之客”的到來產生排斥,但他臉上卻并未表現出任何不自然。
要想與他人和平共處,首先得約束好自身行徑。
他深諳這個道理。
走到一間商鋪前停下。鋪主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婦女。捆在背上的簍子里裝著還在熟睡中的嬰孩。女鋪主看到如此少見的英俊男子站在距離自己不到半米的地方,還沖著自己微笑,心跳的節(jié)奏立馬加快。呼吸也跟著變得不順暢。
“請問,從這里到南方大陸約摸幾日?”冰藍的發(fā)絲迎風飄揚。在空中劃出看不見的美麗弧度。
對方安靜地望著他,似是有些出神。半晌后,男子耐心地再次開口,“請問……”聲音略微提高了幾度,尾音延長,“從這里到達南方大陸約摸幾日?”
婦人這下才反應過來。尷尬地把目光別向一旁,想了想。片刻后回道:“出了小鎮(zhèn)的話一直往南走,十天左右應該就能到北大陸的邊境?!彼D了頓,繼續(xù)說下去,“到了邊境上,搭乘通往南方大陸的航船。運氣好的話風和日麗,航行順利,估計只用八、九天就能抵達南大陸的邊境。運氣不好,遇上什么大風大浪或是其他災害,那時間可就拖得長了。總的算下來,至少也得耗個二十幾天吧?!?p> 聽完對方所說,男子臉上閃過一絲焦慮。他好像在擔心什么。
回過頭去看見站在不遠處的金發(fā)女子正彎著身子不斷咳嗽,眉心跟著皺了起來。
“那再請問一下,”他的口氣中透出隱隱的急迫,“這鎮(zhèn)上有旅店么?”
婦人點了點頭,抬手往他身后不遠處的一家店指了指,“那里就是?!?p> “多謝了?!蹦凶游⑽㈩h首,表示感謝。
回到隊列中,對其中一位下屬吩咐,“拿幾件值錢的物品去換成通行的貨幣。在前面那間旅店落腳?!?p> “是。”
交代完后,他走到女子身旁,抬手溫柔地拂去她頭發(fā)上沾到的散雪。
對方抬眼看著面前人,美麗動人的眼眸中載滿了疲憊。
“對不起……”她的聲音極其柔弱。猶如她的人。好像隨時輕刮來的一陣風都能將那聲音湮沒盡。
昭淵的手撫上她冰涼的臉頰,一個深情熾熱的吻落在她那薄如櫻瓣的唇上。
“別跟我說對不起,好么……”聲音低沉如同呢喃,“我會心痛。”
話音一落,他橫抱起眼前的女子。朝著鎮(zhèn)落上的那家小旅館走去。
所有鎮(zhèn)民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們二人身上。無論男女。羨慕。嫉妒。傾心。甚至不乏有因為男子懷中之人不是自己而產生的落寞與失望。
凜冽的風還在刮。
不知什么時候會停歇。
冰藍色發(fā)絲與金色波浪長發(fā)在風中翻動飛舞,時而纏繞。伴著漫天的飄雪,以及空中映射下來的明光。
美妙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