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抱歉，近些日子來我并沒有聽說過這么一號人物?！?p> 負責(zé)站柜臺的服務(wù)生接過顧客手上的一袋杜瑪，作為最常見的貨幣的同時它們也會是最受歡迎的禮物，雖然沒有幫助人們掌握大氣靈力的功效，但能讓尋常人拿穩(wěn)，還不必擔(dān)心被不軌之徒盯上。
【你是養(yǎng)成了撒錢的習(xí)慣嗎？】
意識海洋中的合作伙伴，扯著一口貌似還沒睡醒的嗓音，句句戳在了他的心里。
【你已經(jīng)在虛幻之城里浪費了220萬杜瑪了，這小玩意雖說不值錢，但也是貨幣?！?p> “你說得對?！彪x開旅店的柜臺，枯樓朝大門口走去，“不過貨幣都是值錢的，雖然它買不了什么東西。”
——可能是因為“杜瑪”能在黑白兩個陣營使用，身上還帶著奧爾菲納集團的承諾，所以人們才會那么喜歡這個名字，也如此喜愛去頻繁使用它們吧。
——不過它真買不了什么東西。
“68號列車的票還是靠頭銜換來的，白金布魯?shù)耐ㄓ秘泿派喜涣伺_面，沒想到朗櫟里的杜瑪也用不了?！?p> 【呵，若是讓這個世界的人知道黑的二把手現(xiàn)在缺正當(dāng)?shù)腻X，還把沒用的錢拿來打發(fā)幫助過他的人，不知道他們會怎么說呢。】
“可以拿來當(dāng)裝飾?！笨輼敲鏌o表情地迅速答到，意識海洋中的精靈小姐又沒精神地“嗯”了一聲，沉寂下去了。
走出暫時停留的旅店，枯樓沿著畫在門前的藝術(shù)之路向杰塔口中的“垃圾場”走了過去，一路上能看見的人，要么是鼻梁上架著晶片，要么是面前懸浮著靈力屏幕，要么就是一副大佬樣地捧著本紙質(zhì)書，用著囂張的姿勢散著步。
這些都是款蘭的本地人，枯樓在心里判斷，“不愧是文學(xué)之城?！惫馐潜砻嫔涎b樣子的都沿路可見，比起種滿了七葉樹的山城朗櫟，恐怕這些“正在讀書人”就是這座城的“風(fēng)景名勝”。
“垃圾場”邊上早就有人來“站崗”了，只見視野里那個矮個兒的從手邊的書塔頂上一本一本地將紙質(zhì)書推下去，站在他身邊的高個子則是負責(zé)點燃晶片丟進坑。
“他們在干什么呢……”
“垃圾場”地勢較其他地方而言稍微低了一丁點，被人特意挖出一圈斜坡，中央要較四周更加下陷，沒用處的靈感與作品便是被扔在那里，有膽量的人倒是可以沖進去篩選一番——
枯樓瞟了一眼“垃圾場”邊上的靈力凝聚物，它被固定成一塊牌子的形狀，要比朗櫟城門口插著的那塊現(xiàn)在終于過時了的“內(nèi)有救濟者”看上去更精美一些。
“因為是幻象?！狈路鹗菫榱擞佑兴@種想法的游客，靈力牌子上被貼心地寫上了解釋，“想象力造就一切美好?！焙竺孢€加了一句話，并且特意標(biāo)上了“追加”的字樣。
【他們在干什么呢？】
像是在責(zé)怪合作伙伴的分心，精靈小姐的聲音再度自意識海洋中傳出，并且重復(fù)了方才宛如自言自語般的提問。
【在后悔啊?！?p> 然后，自問自答般地給出了答案。
“哦？”
二把手表示自己不能理解，是在后悔什么？有關(guān)于擅自跟上自己尋找失去了的“信仰”？高矮個組合跟上卓洛時怕也是這樣想的吧，他們主動背棄了由原初的魔法使虛構(gòu)的“純白之神”，甚至連本命武器都放棄了；或者更退后一步想，正是在后悔他們逃離了純白的庇護，成為了“背叛者”，現(xiàn)在還要跟著不清楚真實身份的自己行動——
【不是?！?p> 精靈小姐在意識海洋的云層上添了幾筆，好讓這片云海的主人能夠理解同居者的想法。
“昨天的……那番話么？”
他們是出來散心的，需要借用其他的事物來排遣他們的悲傷——精靈小姐表示懶得繼續(xù)說下去了，她想讓合作伙伴自行了解。
可是合作伙伴久久沒有得出結(jié)論，枯樓可能是已經(jīng)猜到了些事情，但是性格不允許他有所表態(tài)，面對精靈小姐重新變得有些懦弱的少年不敢說出他認為正確的答案，理論上來說那有百分之五十的錯誤概率。
【他們是有故事的人呢。】
“哪個背叛者不是？”
與純白的救濟者截然不同的類型，枯樓沒有繼續(xù)回答精靈小姐的想法，他轉(zhuǎn)過身決定暫時離開旅館邊上的“垃圾場”。
他們也許會在款蘭這里待上很久，枯樓想。
___
___
枯樓打開隔壁客房門時，恰好撞上了正想要出來的小小。
“把客房里堆著的書全部拿出去埋了，杰塔和我一塊兒去的?！?p> 對于枯樓的疑惑，小小還是和之前一樣爽快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不過老大你居然什么都不問就直接回房間了，我還以為你還在休息呢，結(jié)果你居然一見面就直接問我……”
小小就像是個迷你版的卓洛，再加上說話時喜歡上躥下跳，枯樓抵著額盡可能不收錄進同行者的廢話，但小小顯然還是沒打算停下來，他根本不會讀其他人的眼神，也不愿意看臉色行事。
另一邊，杰塔扔完了客房中旅店推薦的下三濫的創(chuàng)作，一臉生無可戀表情地開門進了房間。
“昨天?！?p> 他啞著嗓子說，聲音蓋過了搭檔，在他話剛出口時小小明顯愣了半秒，在這之后小小也知趣地閉上了嘴。
“你沒有放棄，真是太好了。”
他們不算什么稱職的導(dǎo)游，游客剛接到手就嘰里呱啦地扯了一大通這座城市的壞話，雖說其中百分百不含水分句句屬實。
在列車上他沒有對枯樓決定第一站是款蘭一事提出抗議，隨后他覺得該彌補這個錯誤，于是似乎做出了更會令人反感的事情。
“我們不了解你，老大?！彼f，走到搭檔身邊，面對著枯樓，“現(xiàn)在也是?！?p> “接下來該做什么呢？”
杰塔對上枯樓的視線，發(fā)現(xiàn)對方正怔怔地看著他，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因為他突如其來的道歉做出反應(yīng)。
“老大？”
——他不清楚決定是為了誰而做的。
遇到了那個商人，以及他使用超額的靈力向他們倆展示的人員名單……卓洛到達了“水晶”等級，是個貨真價實的強者?？墒巧倘诉^去一定遭受到了精神上的打擊，Z-5201如此判斷，不知為何心中萌發(fā)出了“那就幫他一把”的打算。
ZETA沒有在搭檔離開樹下的那一瞬間拽住他，這個事實證明了一切。
不明信仰的『高等人』，在胖商人背對著他的時候，露出了猙獰的、非人的笑容——啊啊，然后搭檔如同一支離弦的箭，離開了暫時的庇護所，撲向了那只怪物。
“列托！”
杰塔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在那以后他們與怪物同流合污，將商人拋下，還忘記了曾經(jīng)萌生出的想法。
——“老大？”列托是那么稱呼對方的，一頭陌生的人形怪物，搭檔卻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留下了淚水……監(jiān)護人愣住了，這是完全意料之外的情況，他想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于是繼續(xù)跟在搭檔身后……還沒有完全長大的少年失去監(jiān)護人是無法在這個混亂的世界上存活下去的，背叛者心想，但是他現(xiàn)在也很混亂，各個時間段的記憶混雜在了一起，他理不清也沒有想到要去整理他們，只是不斷地在混亂的泥潭中下沉著，也沒有想過會有人來喚醒他。
“我們分頭行動吧。”
正在杰塔胡思亂想到甚至要開始渾身抽搐的地步時，面前的二把手開口了，他還是沒有詢問有關(guān)于“道歉”的任何具體的內(nèi)容，仿佛只是平淡地接受了他的歉意，并且把那份歉意藏在了心底，不打算在現(xiàn)在掏出來。
枯樓手中閃過一枚魔法陣，布滿陰影的地圖出現(xiàn)在那兒，他將它展平就像以往的很多次一樣。
“去尋找‘源線’的密集處?！彼f，“最好是無數(shù)概念之線交集的那個點，我相信這座城市里肯定會有的?！?p> “我知道很多事情?！?p> 那頭怪物如是說，杰塔向后退了一步，碰撞到已經(jīng)被清空了的書架，幻象好似真實一般晃動了幾下，又固定住不再動彈了。
“所以不用自尋煩惱了?！?p> 人類則向他展現(xiàn)了笑容，他盡量把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杰塔能夠感受到被汗水浸濕的外衣正緊貼在自己的皮膚上，這一剎那，他以為自己變成了那個失憶的商人。
“老大，其實……”
杰塔握住了那只手，他讓自己的身體靠了過去，又把小小攏了過來。
他們現(xiàn)在是同行者，做出決定的那一刻早就失去了后悔的機會，無論對三人中的誰而言。杰塔想起了之前自己的行為，模仿著那時的氣氛讓自己的手回到該放的位置——他感到滿足，也清楚得很這不會持久。
他們需要去尋找“某個點”，他和搭檔誰都不清楚這意味什么，但他們還是愿意去尋找它。
“其實，我想……”
“我也知道很多事情?！?p> 至少比那山城朗櫟的商人卓洛，可要知道的多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