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靳懾足前行,他本就武藝高強,腳下未發(fā)出半點兒聲響,又是夜色,兼之這些流寇的營帳安扎在一片稀疏的樹林中,是以流寇竟未發(fā)現(xiàn)有人到來。流寇的營帳前倒也有哨卡,只是他們武藝低微,又絕想不到會有人前來,有無哨卡也無多大分別。
不多時,楊靳便摸到了近前,只見一株大樹旁豎著一塊一人多高的石碑,碑上隱約刻著幾個字。他腳下點地,只幾個起落,便落在了石碑后面,也即看清了上面的字——獅子林。
原來這么一個不起眼的小樹林居然還有名字。楊靳游目觀瞧,卻覺這名字跟著疏林并不相符,沒有茂密的樹木,也沒有兇險的地形,何以叫做獅子林呢?
楊靳沒有過多的去想這片疏林的名字,他躲在石碑后,放眼觀瞧,只見上百座營帳散步在四周,占滿了整片疏林,看來這些流寇的確有數(shù)千人之多。看上去,這些流寇的裝扮也是農(nóng)夫,手里的兵刃也甚是簡陋,有的更像是自己加工而成。他們十幾人為一隊圍坐在篝火旁,大聲說著話,火架上炙烤著打來的野味。
就是這樣的一群人也敢起義?
楊靳有些想不明白。這些民夫定是生活所迫而走上了這條路,顯然也未好好訓練過,若是遇上朝廷的正規(guī)軍,他們豈不等于送死?
楊靳此際可不理會他們的死活,他厭恨這些流寇濫殺無辜,此刻前來本就是要大開殺戒的。這些人雖然作戰(zhàn)經(jīng)驗不足,但人數(shù)眾多,楊靳是否能安全救出何蓉兒。只是,他現(xiàn)在連何蓉兒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定定神,貓著腰,一下穿過了一個篝火,流寇并未發(fā)覺有異。他看了看身上的衣衫,索性大搖大擺地出現(xiàn)在敵帳之旁,也無流寇相詢,他們看起來并不是一個地方的,大多都不相識。
楊靳拎著長矛,往前走著,留意著流寇的動向,卻未發(fā)現(xiàn)異常。他有些急躁了,若是找不到何蓉兒,回去怎么跟雷開甲交代?
又為何要跟他交代呢?何蓉兒本是結(jié)拜大哥趙瑜相中的女人,而何蓉兒也對趙瑜有了情意,可雷開甲怎么辦,都是結(jié)拜的兄弟,雷開甲對何蓉兒的情意并不亞于趙瑜,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感情的事有誰能說得清?想到這些,楊靳不禁嘆了口氣。
“喂,你在干什么?”迎面走來了一個腰挎長刀的流寇,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模樣。
“哦,我在巡邏?!睏罱剡^身,也暗怪自己怎能在這危險的境地還開小差呢。
“你是哪部分的?”那流寇又問。
“我……”楊靳腦中急轉(zhuǎn),“你又是哪部分的?”
“你連我都不認識?”那流寇蹙起眉,“我可是第四千人隊的隊副,你……你不是我們的人!”
“當然不是?!睏罱捯舾β洌种虚L矛前送,已抵在那隊副胸口,微微一笑:“別沖動,更不要說話,否則你知道我會怎樣對你。”
那隊副的手剛握住刀柄,便見對方的長矛到了胸前,心頭大駭,道:“不要殺我!”
楊靳見了他這怕死的模樣,心中說不出的厭煩,冷冷地道:“你怕了?你們血洗何家莊的時候可曾想過會有今天?”
那隊副變了臉,道:“那都是大王下的令,大王——你是來尋仇的?”
楊靳漠然道:“這得看你的表現(xiàn)?”
“什……什么表現(xiàn)?”
“你們可是從何家莊擄來了一名女子?”
“女子?噢,你說的是那個美人呀,我知道她在哪里?!?p> “快說!”楊靳目光如刀。
那隊副回身看了看,抬手一指不遠處,說道:“你看見那個最大的營帳了么,那小妞……那姑娘就在里面,我們大王也在里面。”
楊靳抬眼望去,很容易便發(fā)現(xiàn)了那個營帳,因為那是最大的一個營帳。
“大王?就你們這些敗類,都不配做人,還敢自稱大王!”
“壯士,我知道的都告訴您了,就放過……”
楊靳點點頭,收了長矛,突然欺身過去,一個手刀斬在那隊副頸間,咔地一聲,頸骨立斷。那隊副登時雙眼暴突,眼中寫滿困惑,未及慘呼,便一頭栽地。
“死一千次都不為過!”楊靳哼了一聲,將他的尸身拖到一個營帳后藏匿起來,但心頭也有一些不適。這并非他后悔殺了這個隊副,而是這還是他第一次殺人。在他原本那個世界里,他雖然跟無數(shù)高手切磋過,卻從未殺過人。
凡事都有第一次,況且在這亂世中,但第一次總有些不同于往常。
須臾,他便到了那座營帳面前,突然有了種頭頂三江水腳踏五湖冰的感覺,又像是有把看不見的鐵錘從天而降將他擊打得魂飛魄散。他怔立當場,只聽營帳中傳出淫穢的聲音,有男人猥瑣的笑聲,也伴有女人的掙扎哭叫。他當然明白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就是因為他明白才會感到悲痛,他還是來晚了一步。
聽著里面的聲響,他回過神兒,怒火中燒,目眥欲裂。便在這時,帳簾挑起,從里面走出三個赤膊男子,當先是個五十多歲的人,胡須已然花白,面目猥瑣。后面跟著的兩人卻都是三十歲上下年紀,一臉心滿意足的樣子。只聽后面那個尖嘴猴腮的漢子道:“大王,屬下有一事相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那花白胡須的人便是這些流寇的大王,他捋著頜下的胡須,道:“什么事,說吧?!?p> 那人道:“既然大王已經(jīng)享受過了,就把這個小妞送給屬下吧!”
“不行!”那大王驟然回身,“李將軍,不是本王不答應你,咱們這些人也算是出生入死,過著刀頭舐血的日子,尤其這幾次仗下來,我看有些軍心渙散了,隊伍不好帶呀,還是把這小妞當作軍妓才是正途。傳令下去,往后誰殺的敵人多,便按功勞大小享受這小妞,但要記住,可不要把她折磨死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