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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砂

24·葉緒

奚砂 端橤 4857 2019-09-06 21:21:39

  點點頭,云達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跟左湫道:“是不是你要出來透透氣,所以走到這里了?以后可別任性了,這一下子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屋啊?!毖壑袔е鴵?,云達道:“我不能在這里跟你多說,敏兒,待會兒你去找管家拿把傘送左姑娘回屋??春盟瑒e讓她再亂跑了?!?p>  說完,拍拍身上的雨水,便大步往堂廳那里走去。

  左湫嘴角一撇,道:“看來我們是不能去堂廳了?!?p>  早早上了燈的堂廳在風雨大作的晌午依舊明亮通透,葉緒大步走進堂廳,也不脫下濕透了的風袍,只伸手將還在滴水的風袍甩到身前,便直接坐在了太師椅上。隨在后面的蘇治達和吳浱一行人見他未更衣,不敢造次,只能和他一樣頂著濕漉漉的行頭跪地行禮。

  葉緒不說話,也不讓他們起來,只是微微抬頭看著門外的大雨,神情凝重。堂廳之中除了嘩嘩的雨聲和沉悶的滾雷之聲,再沒有誰敢發(fā)出聲音。

  云達進堂廳的時候,心里是提了半口氣的。他雖然已經跟著這位殿下十幾年了,但他自覺仍不能摸透殿下的心思,無論是將他調去塔達城做臥底還是將弟弟派過來做暗兵。今次他們前去迎接殿下突然的到來,無論是保密方面還是什么方面,自問沒有哪里做的不好。按理來說殿下不會因為淋著了雨而生氣,他現在這個情況,一定是有別的什么原因。

  在外圍行了禮,云達沒有等化名為葉緒的的金夏太子顏壽緒發(fā)話,就自己起了身,走到他身邊,道:“殿下,晚春天亦寒,此時又有風雨,先更衣吧,當心涼氣侵體,著了涼就不好了?!?p>  葉緒看他一眼,緩緩站起身,解下風袍遞給云達,對下面跪著的眾人道:“起來吧,本……此事與你們無關,聽云達的先去換衣服吧?!闭f完,松了松衣領,道:“帶我去更衣吧。此事稍后再議?!?p>  下面跪著的人齊齊道是,一起起身,整齊劃一,很有規(guī)矩。蘇治達偷偷看向云達,云達瞄他一眼,示意他趕緊帶著殿下去準備好的屋子。蘇治達得意,走上前去將葉緒向后面請去。見葉緒跟著蘇治達走了,云達才出一口氣,回頭一眼吳浱還跟原地站著,連忙擺手讓他們去換衣服。

  堂廳里空下來,侍女們隨即拿著抹布掃把等前來清理。等他們再次回到這里時,已經干凈如初。

  云達從侍女手里接過托盤,給葉緒到了杯熱茶,親手送到他手里。葉緒接過茶,看了一眼,道:“蒙哲蠻荒之地,居然也有廬山云霧?!?p>  蘇治達恭敬地回道:“回殿下,兄長從卞京來,此茶是兄長才帶過來的新茶?!?p>  啜一口在嘴里,葉緒細細品味,“在東宮里日日煩碌,也沒什么心思品茶,倒是在你這里好好嘗了一口?!?p>  蘇治達一笑,想回話,卻被葉緒截住,“此地不要喊我殿下,叫我葉緒即可?!?p>  云達與治達相視一眼,同時低頭道:“微臣不敢?!?p>  “又沒讓你們喊我名字,難道你們想全擁城的人都知道我是誰?”

  靜默一會兒,兄弟二人都改了口,“葉公子。請恕蘇某不能直呼尊名,只敢稱呼葉公子?!?p>  葉緒將茶放下,“也行?!笨戳丝创巴庀聜€不停的大雨,他道:“我此趟前來蒙哲,并無人知曉,他們都以為我去了介州?!?p>  想問為何,但是稍一思索便能知道,一旦五殿下得知殿下在哪里,那那個地方定然暗藏殺機。只是,云達仍舊有事不解:“那殿下……那葉公子此次來擁城,所為何事?”

  “安宋本已是窮途末路,用不了幾年便會自己消失,可是最近安宋內突然拔出來一個叫藺舒元的書生將軍,帶著一隊軍馬,居然隱隱有末興之勢。探子說如今他又上書請命要與蒙哲聯盟,看來真不是個省心的東西。”葉緒揉揉腦門,甚是頭疼,“安宋那邊我已經派人去了,蒙哲這邊我得來看看。金蒙兩國的誓約,看來不能輕易散了,我們得在那藺舒元的請命達成之前再蒙哲聯上手才行?!?p>  云達道:“先前是覺得安宋不再有反手之力,才放松了警惕,開始準備對付蒙哲。這班看來,還是得先除了安宋才能安心對付蒙哲了。”將身子轉向葉緒,云達道:“葉公子,不知您此去,當以何法來恢復舊約?蒙哲若是有意與安宋聯手,那公子前去,豈不是危險?”

  “所以我沒打算以金夏太子的身份前去,化名也是為了行事方便。至于計劃如何,我自有打算。”

  蘇云達和蘇治達心中擔心,但是既然太子殿下都這般說了,自然不好再多問什么,只希望太子此去,能順利無虞。

  一轉頭,葉緒忽道:“對了,昨天我在葛州境界過來的時候,看見一隊蒙哲的士兵在四處游走,似乎是在尋找什么人。你們知道是怎么回事嗎?”為此,在路上的時候葉緒還差點被那些粗魯的士兵們沖撞。

  剛搖搖頭想說不知道,蘇治達忽然想起被他射傷帶回來的左湫,遲疑了一下,“會不會是……”

  葉緒抬眼看向蘇治達,“講。”

  看了看兄長,蘇治達斟酌著字眼說:“前些天臣在設計襲殺蒙哲池鑒之時,曾重傷一個女子,那女子似乎與池鑒他們關系不尋常。所以,我想會不會是他們在尋找這個女子。”

  聽到“池鑒”這個名字,葉緒臉色拉下來三分,“那個池鑒,還沒有除掉嗎?”

  蘇治達一驚,連忙請罪,“殿下恕罪,池鑒他畢竟是蒙哲的四王子,臣……請殿下再給臣一段時間,一定擊殺池鑒?!?p>  “蒙哲一向守城不嚴,你在蒙哲潛伏了半年之久,竟沒有機會接近他嗎?”語氣已不善。

  “臣,臣一直在塔達城外側游擊,不曾得到機會進入塔達城。近來聯合了游獵人兩次襲殺池鑒,但是皆被蒙哲的援兵截黃了……”

  葉緒臉色陰沉,話語上卻已松下來,“罷了,畢竟是一國王子,要真是那么容易對付的,哪里會有克我的謠言?!?p>  惡民傳謠,說是蒙哲帝國四王子池鑒殿下,命主君星,居北方,正正好克住金夏王朝的三王子顏壽禮殿下。這一謠言不知何時出現,雖然大家都知道那是一派胡言,連所謂的星命都是假的,但是蒙哲主君成思大汗慢慢開始注重池鑒,讓人不得不心中成結。金夏主君聽說此謠傳之后,曾特意找顏壽禮談過話,說讓他不必擔心。但是后來選擇顏壽禮為儲君的時候,還是改了他的名字,從那以后更名為顏壽緒。成為儲君之后,顏壽緒對此謠傳越來越在意,越來越在意,直到后來有一次司星君見了他,有意無意地勸他最近要注意些什么什么事。他問為何,司星君吞吞吐吐,說是主他命的星宿近來微微暗淡,希望他能多多注意。司星君后面的話沒有說,但是他能猜得到,一定是那個池鑒四王子的主星有了變化,司星君才會擔心。那個謠傳,雖然只是謠傳,但是對他的生活,已經產生了影響。

  所以他下令讓潛伏在塔達城內的暗探對池鑒動手,暗探暴露牽連了云達。云達回來之后他又讓云達的弟弟蘇治達去往蒙哲做暗兵,要他襲殺那個克他的蒙哲四王子。

  厭倦地嘆口氣,葉緒問:“你們說的那個女子,怎么了?她是什么人?”

  蘇治達頓一下,道:“臣不知她究竟是何人,只是……”他不知道后面到底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只能向兄長投去求救的目光。云達接過話,道:“葉公子可還記得屬下剛回卞京時跟您說的那個搭救了屬下的奇女子?”

  “那個明明只是個普通女子卻在家里挖暗道,還對當時天下之勢了解透徹的那個女子嗎?”

  云達點頭,“正是她,她名為左湫。應該是救下屬下之后沒能及時脫身,被蒙哲追兵帶回了塔達城。不知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她和那位池鑒四王子混到了一起。治達在襲殺池鑒的時候,一箭重傷了她,將她帶了回來?;蛟S在葛州境界的蒙哲人尋找的就是她?!?p>  疑惑地看向蘇治達,葉緒問:“你重傷她之后,為何將她帶回來?”

  “殿下,塔達城內那位大人曾經傳來一副畫像,說是懷疑畫中女子是殿下您新派過去的人。我看著她與畫中女子五分相似,便將她帶了回來?!?p>  聽至此,葉緒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那副畫那封信他認真地讀過,那個女子與蒙哲王子公主之間的關系他也略略知道一些。忽然眉頭一動,葉緒嘴角一彎,問:“那女子現在何處?”

  “在廂房里住著,她中了治達一箭,得大夫醫(yī)治之后昏迷了六天,今天下午剛醒?!痹七_知道葉緒想打左湫的主意,他感覺有些沉重。把天說破,左湫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實在不愿她卷入到他們的漩渦之中。

  可是蘇云達不知道的是,左湫她,早就已經卷入了這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葉緒立刻起身就要去往廂房,云達連忙攔住他,道:“殿下且慢!”

  葉緒不語,云達不由得吞了口口水,解釋道:“殿,葉公子有所不知,這位左湫姑娘一向大大咧咧,為圖舒服常常在屋子里衣衫不整。屬下擔心您貿然進去,會污了眼睛?!?p>  有些事情他得給左湫說明白,否則的話,她恐怕連小命是怎么丟的都不知道。

  葉緒眼里閃過一絲嫌棄,擺擺手,讓云達先行一步。

  趕到左湫住的廂房時,她果然已經把外衫脫了。云達沒想到自己為了爭取時間說的話居然應驗了,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將門關好,跟懶懶散散躺在床上的女子囑咐:“待會兒我們的上司要來看你,對,就是葉緒大人。你不要問他是干什么的,也不要問他別的什么亂七八糟的問題?!被仡^看一眼門,云達猜葉緒根本不會給他太多時間,“如果他問了你什么問題,你千萬別想著跟他耍小心思,千萬別騙他。你的花言巧語騙得了別人但是一定騙不了他,如果你敢騙他,你就小命不保,明白嗎?”

  眼珠轉了轉,左湫有些懵,“怎么了嗎?出什么事了?葉緒要來啊?”

  衣衫不整的女子剛剛起身準備問清楚怎么回事,廂房的門便毫無征兆地又被人推開了,探頭看過去,進來的正是那個在前院踏雨而行的男子。她的嘴巴微微一張,驚訝之外,有些驚喜。

  看到如屬下所說的衣衫不整的女子,葉緒回頭跟跟過來的蘇治達道:“把門關上吧,左姑娘不是身上有傷不能受涼嘛。”接著跟云達道:“你跟她說了我要來?”

  云達點頭。

  “看來是我太心急了,連給左姑娘換衣服的時間都沒有?!痹掚m如此,但是他并沒有要退出去讓左湫換好衣服再進來的意思。

  衣衫不整下床來,左湫靦腆地扯扯衣服,將衣服拉得稍微平整了一些,道:“呃,沒事沒事,不用在意這些細節(jié)。葉公子是吧?請坐請坐?!?p>  溫和一笑,提著衣角優(yōu)雅端莊地坐下,葉緒的行為舉止給左湫的印象是,君子。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而左湫一向就吃這一套,見這般溫潤如玉的人,立刻心花怒放地給他添茶倒水噓寒問暖。

  站在一旁的云達心跳一滯,幾乎當場去世。葉緒見他如此,便道:“云達,你身子不適,就不要在此勞累了。治達,你送你兄長回房去休息?!?p>  蘇治達的情況比他哥哥好不到哪去,但殿下吩咐了,只能硬著頭皮扶住云達,兩人一起離開了廂房。

  敏兒將門關上離去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葉緒和左湫兩人。左湫坐下來,幾次張口,最終道:“葉公子,我叫左湫,三點水的湫。聽云達說你是來找我有些事,敢問是什么事???”

  “沒什么事?!比~緒看著她,笑得醉人,“聽說姑娘身受重傷在此居住,我過來看看。云達和治達都是武人,這院子里又男人居多,難免有照顧不周的地方,姑娘莫怪?!?p>  “啊呀,葉公子多慮了,云達和蘇大人對我都很好,很關照我,并沒有什么照顧不周之處。再說了,我并非千金小姐,一向粗糙慣了,自己也是能照顧得好自己的?!?p>  “左姑娘是云達的救命恩人,這個我是知道的。只是不知為何那之后左姑娘會和蒙哲人混在一起,還因此受了重傷呢?”

  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左湫耳邊響起云達剛剛說的話,千萬別騙他。

  可是她一向不是聽別人話的人。

  “啊,你說那個啊。葉公子有所不知,我一向喜愛游山玩水。救下云達之后不久我去了蒙哲那邊玩耍,我這傷是在蒙哲游玩的時候被游獵人傷的。所幸蘇大人路過,將我救下。好在我身子硬朗,這一箭也沒射到要緊之處,老天保佑,留我一命?!闭f完,拿起杯子將茶水一飲而盡。仰脖的時候她用余光去瞄葉緒,只見他低沉一笑,似乎并不滿意她的回答。

  葉緒理了理衣服,看著自己衣袖上的松葉花紋,問:“左姑娘,在我沒進來之前,云達可有跟你說過,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撒謊?”

  一口水尚未全然咽下去,聽他這么一說一下子嗆在喉嚨中,嗆得她強忍著也沒能忍住咳嗽。而咳嗽帶動了胸口的傷,鉆心之痛疼得她猛地彎下了腰,用手去撫傷處,稍微一碰就又疼一下。左湫只能生生將自己忍不住去撫胸口的手垂到一邊,將頭埋進左手臂中,不忘回復葉緒:“葉公子真會說笑,嚇得我……咳咳,嚇得我都動到傷處了?!?p>  葉緒卻毫不在意,仿佛疼得要死的女子不是眼前這一個,他淡淡道:“同我說笑的人都不會受驚嚇,因為他們都說真話?!彪S手拿起桌子上的一碟點心放在手里仔細看了看,道:“只要左姑娘同我說實話,便不會再這般狼狽不堪,也不會被嚇到了?!闭f完,將糕點放進口中,慢慢咀嚼起來。

  平復下來的左湫看了看胸口的包扎,依舊完好,看來剛剛動到傷口并沒有產生更壞的后果。放了心,左湫看向葉緒,道:“葉公子這話說的,我難道還哪里騙了你不成?”云達的話已經全然拋之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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