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已有近十日了,越往東去海拔越高,天氣越發(fā)干燥,缺水,加之隨行的大多人都是第一次乘船,病了不少人,魏綺年雖從小少了前呼后擁的一眾仆人伺候,但到底也是嬌養(yǎng)著長大,水上奔波數(shù)十日,早沒了初初登船時的雀躍,此刻只想能夠盡早下船吃頓安生飯,泡個澡舒舒坦坦的睡一覺。
此次隨船而行的是太醫(yī)院院首歐陽大人,歐陽大人全名歐陽尋,已到了知天命之年,據(jù)說有扁鵲再世之稱,出身自醫(yī)藥世家。
當年歐陽大人常年奔走在民間,解民間疾苦,是皇上聽說了歐陽大人的醫(yī)術與才德,才想要收支入宮,為貴人們瞧病,據(jù)說歐陽尋起初并不同意,進宮雖可有官位,卻只能醫(yī)得少數(shù)人的病痛,而留在民間卻能夠解大眾之疾,皇上越發(fā)被他的品德所感動,親自三顧茅廬終是請得歐陽尋入宮,但是卻并不阻止歐陽尋繼續(xù)為百姓們問診瞧病,也是唯一一位兼職皇宮與百姓間的民間太醫(yī)。
歐陽尋此人性格耿直,剛正不阿,從不在貴人們面前阿諛奉承,因此后宮之中有不少人對他是又愛又恨,卻也不敢多言,人家身后可是皇上做靠山??!歐陽尋曾說過,“在老夫面前只有病人,男人與女人,醫(yī)而仁,治而德,眾生平等,普同一等,不分貴賤”。后世醫(yī)者多引以為戒,以此標榜。
魏綺年雖略有不適,但還是被白流光和綠英逼著喝了幾碗子湯藥,美其名曰,有病治病,沒病強身嘛。
此時,魏綺年正躺在床上“養(yǎng)病”。想起白日里歐陽太醫(yī)為自己診脈的事情,她突然想到了過去的三年,每每沈堯身子不適,皆是請了歐陽尋前來醫(yī)治,每次問他沈堯的身體情況,都說是陳年舊疾,傷到內里,只為綺年聽沈堯說過自己十歲前身體康健,與普通孩童并無不同,且又是潘塞王極為寵愛的王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才會如此嚴重,竟是多次與死神擦肩而過。想到此,魏綺年做了個大膽的猜測,莫非師父多年來并不是得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綠英,你速去請歐陽太醫(yī)前來,就說我還有些白日的事情想要向他請教,不要驚動了船上的其他人,快去吧”。綺年吩咐綠英,綺年心中藏著事兒,不問清楚怕是睡不踏實。
歐陽尋正要解衣睡下,聽到身邊的藥童說是六公主身邊的丫鬟過來讓過去一趟,這位六公主白日里診脈并沒什么大事兒,耐不住白家那位公子軟磨硬泡,隨手開了幾副湯藥,并無不妥,然這會兒派人過來,怕是不是看診那么簡單吧。只公主傳召,沒有不去的道理,吩咐藥童收拾了藥箱等一應工具重新穿好衣服前去。
皇城之中如今盛傳,六公主貌可傾城,計謀不輸男兒,又有了復寵之勢,怕是將來提親的人把門檻都要踏破,那白家的大公子不就是一位嗎。只如今在歐陽尋看來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哈哈……
“不知六公主傳見,可是身子又有不適”?
“歐陽大人不必行禮,我并無不適,此時傳大人前來,是……是因一些私事想要請教大人,請恕綺年冒昧”。魏綺年敬重歐陽尋,不僅是他的醫(yī)術,更是歐陽尋身為一個醫(yī)者的仁心仁德,兼容厚愛之心。
“哦?公主不必見外,有什么想問的不妨直說,下官但凡知曉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歐陽尋突然想到了過去三年偶有去沈府診脈,這位六公主定會陪同左右,對沈堯這個師父很是看中,莫非要問的便是沈堯之事!
魏綺年信得過歐陽尋的為人,也不拐彎抹角,問到,“歐陽大人過去曾數(shù)次為沈堯問診瞧病,沈堯當真只是不甚身染頑疾,陳年的舊病,不易根治嗎”?
果然不出歐陽尋所料,魏綺年所問與自己所料一般無二,只歐陽尋當年應承沈堯在前,絕不向魏綺年透露沈堯中毒之事,而究其原因為何,沈堯卻是不肯再多說,沈堯所中之毒極其霸道,其名為百媚生,相傳是江湖上一個消失了多年的門派懲治叛徒所用之毒,若不服用解藥,發(fā)作之時猶如萬箭穿心痛不欲生,只是歐陽尋也從未見過此毒,只聞其名,想來沈堯身邊若不是多年來有高人指點,怕是早已毒發(fā)身亡。
歐陽尋是重諾之人,君子無信則不立,歐陽尋還是如三年前一樣答復道,“王子的確只是多年的頑疾不好醫(yī)治,想來也是當年不慎落下了久治不愈的病根吧”!
歐陽尋的心中同樣為沈堯感到可惜,如此芝蘭玉樹之人,到底是何人竟要置他于死地,何況當年的沈堯還只是個十歲大的孩子,于心何忍。
魏綺年對歐陽尋深信不疑,自然不會質疑他的話,于是便客套幾句,吩咐綠英送歐陽尋回去。
臨走前又聽到歐陽尋意味深長道,“公主不必太過介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想來沈公子將來未嘗不會有福報,定能平安順遂”。說罷告辭離去。
歐陽尋說的沒錯,百媚生此毒雖非常人可以忍受,但十幾年來沈堯都撐過來了,若是有福報得到解藥,想來今后定能康健無虞,一生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