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嘛...聽我這首!雨后春草皆新芽,三月流水嘩啦啦。春風(fēng)十里揚(yáng)州路…”揚(yáng)州城外的一片樹林里,有一個書童打扮的的后生,一邊牽著一匹駿馬,一邊翹頜搖首的吟誦著詩文。只見他裝模作樣的湊了三句詩文后,卻不住的翻著眼睛,頓了半晌,忽見旁邊樹下的幾朵嬌艷紅花正隨風(fēng)輕擺,忽而接著道:“嗯…有了!春風(fēng)十里揚(yáng)州路,地上一堆小紅花!“
他身后的馬上坐著倆位衣著靚麗的年輕女子,正手搭涼棚四處觀瞧,仿似搜尋著什么物事。
那后生吟誦完自己的七言絕句,忙不迭的回頭望向馬上的女子道:“二位師姊師妹,我這一首揚(yáng)州慢何如?”
“哼!還揚(yáng)州慢?當(dāng)你們臨風(fēng)谷都是些文人雅客呢,你這詩真是狗屁不通?!胺垡屡余恋?。
“譚師妹,莫要和他拌嘴了,是我看這風(fēng)景美則美矣,卻少了些風(fēng)流韻味,才問到詩詞歌賦上的?!蹦撬{(lán)衣女子忙與粉衣女子道。
粉衣少女轉(zhuǎn)過頭去,眉頭緊鎖的看著藍(lán)衣少女道:”師姐!你可就別讓他搗亂了,我都要急死了,小玉到底在哪里呀?“
那牽馬后生不是別人,正是臨風(fēng)谷書童劉久兒。聽的背后少女的抱怨,他趕忙道:”放心吧芷桐姑娘,我尋過這土上的足跡了,官兵還在前頭,我們瞧見他們,就該離小玉不遠(yuǎn)了?!?p> “非叫我騎在馬上找,這會兒我已經(jīng)有力氣了,可不能再在這里和你們硬耗!“說罷,那喚作譚芷桐的粉衣少女雙腿一蹬,人便離了馬鞍,竄上旁邊的的一棵樹,扶住站穩(wěn)后,忙不迭的極目遠(yuǎn)眺。
”師妹當(dāng)心,你可看到什么沒有?“這說話的藍(lán)衣少女則是譚芷桐的本門師姐柳漸青,只聽她又道:”我聽那西邊好像有流水聲響,說不定小玉跑累了會在那里喝水!“
譚芷桐一聽頓覺有理,輕踩羅靴,蕩到靠西邊的樹上,幾個起伏便讓人瞧不太清了。
“師妹,你倒是慢一點(diǎn)啊?!绷鴿u青調(diào)轉(zhuǎn)馬韁,便欲追她。剛要動身,忽又低頭又瞧瞧劉久兒道:“劉少俠,何不同去?”
劉久兒本來想著說一同去河邊索尋,可心里合計了一下,對柳漸青說到:“柳師姐,我先在這里守著,免得那傻…那白馬識途,我們再錯過了。”
柳漸青略顯猶豫,雖然見他對自己師妹格外上心,但仍是怕他趁機(jī)溜掉。可此時不追上師妹,又頗感擔(dān)心。她轉(zhuǎn)念一想,這劉久兒渾身上下的盤纏都在師妹手上,便不及他顧,策馬去追師妹去了。
其實,之前他們所走之路離那溪水也并不遠(yuǎn)。柳漸青跑了沒多遠(yuǎn),就瞧見師妹正站在一條溪水旁,怔怔的望著自己手心。“師妹,你在瞧什么?”柳漸青下了馬,走到近前問。
譚芷桐將手上的物事遞給她師姐道:“師姐你看,這好像是小玉脖下的流蘇”
“的確很像”,看著手中的幾縷絲絳,柳漸青又問:“小玉可能來此飲過水,這會兒喝飽了便走去別處了;再說這溪水這么淺,應(yīng)該不會有事,你也莫要擔(dān)心。
譚芷桐搖了搖頭道:“不是的,玉兒若是有姐姐的馬這般聰明聽話,我也不用這樣著急了。這幾條流蘇不是在岸邊撿到的,是我方才眼睜睜看它從上游漂下來的?!?p> 柳漸青努力的朝上游望去,并沒什么發(fā)現(xiàn),又回頭朝來時的方向看了看,雖然樹木綠陰如蓋,但依稀還能望見一個好似劉久兒的身影定在哪里。“那我們接著朝西北走,看看上游有什么東西。不過我們還是先回到那邊吧,”柳漸青朝來的方向一指接著說:“劉少俠還在那邊候著,說不定也有些新得?!?p> 譚芷桐點(diǎn)頭稱是。可等二人回到那處時,卻發(fā)現(xiàn)事情有些不對。劉久兒已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只剩下一件白色袍子掛在一株不高的樹上,不過兩條袍袖看樣子像被人特意擺過,袖口正指著同一個方向。
“師姐,這好像是那個混蛋小子的衣服?!?p> “應(yīng)該沒錯,”柳漸青仔細(xì)端詳了一番道:“他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這是特意留給我們的記號?!?p> “師姐,你說他們臨風(fēng)谷到底是個什么樣的門派,怎么會想到用自己的衣服做路標(biāo)….”看著那件兀自搖擺的外衣,譚芷桐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師妹,江湖很大,世外高人、能人異士更是不少,臨風(fēng)谷我只是隱約聽說過,想來也許是個隱居避世的門派,往往這類門派的門人弟子,行事常常不落俗套,切莫因此便輕視了人家?!?p> “曉得了師姐,我們快走吧?!闭f著,譚芷桐快步上前取下了衣物,拽著柳漸青朝那所指方向匆匆跑去。
大約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忽聽的附近有人言語之聲,那聲音也沒有刻意壓低,想來說話之人根本沒想過這片樹林還會有旁人在側(cè)。柳、譚二人也不多慮,牽馬便朝聲源方向前進(jìn)。不多時,林中現(xiàn)出一塊不大的洼地,洼地中間有個因下雨積水而成的小水泡兒。水泡兒岸邊,只見一個大漢背對著她們,正坐在水泡兒邊上,好像手里在磨著什么東西。
柳漸青心下有些犯疑,明明聽到有人交談,可走過來卻偏偏只見一個人的身影,當(dāng)下心里就多提了幾分精神。譚芷桐畢竟年輕單純的多,絲毫不以為異,拉著師姐朝前便走。待到那漢子近前,二人才發(fā)現(xiàn),那漢子正在磨著一把似斧非斧,似鉞非鉞的兵刃。
那漢子聽到背后來人,也不慌張,掏出一塊羊皮慢慢擦拭著兵刃,只是微微轉(zhuǎn)過頭掃了柳、譚二人一眼,也不搭理,回過身接著低頭擦他手上的兵刃去了。
“這位大哥,打擾了?!弊T芷桐走到那漢子面前,側(cè)身瞧著他問道:“您可看見過一匹白馬?很白的那種,雜毛都沒有,不對,除了棕色的馬鬃,其他地方一根雜毛都沒有?!?p> 那漢子并不搭話,自顧自的低頭擦著他的兵刃。
此時柳漸青走上前來,抱拳施禮道:“這位壯士,吾師姊妹二人途徑寶地,不幸走失了一匹馬兒,若壯士有曾留意,還請不吝告知?!?p> 那漢子慢悠悠的收起羊皮,緩步站起,轉(zhuǎn)過身來,打量了二人一番后,慢悠悠的吐出來幾個字:“自己的馬都能丟,就不要指望問別人?!?p> 柳漸青仔細(xì)觀瞧,見那壯漢身高八尺有余,頭戴一頂斗笠,一身臟兮兮的暗綠勁裝下,腳踩一雙皮頭棉靴,黝黑的面孔上虬髯叢生。這般外貌,端的是有七分兇狠三分疾世,怎么看都有些像攔路的土匪、霸道的惡漢。柳漸青默默的把師妹拉到自己身后,頗有提防之意。
”壯士,馬兒丟了是我們的錯不假,如能尋回,以后我們定要更加留心。要是閣下有線索一二,助我們尋回白馬,吾姊妹定然不勝感激?!傲鴿u青說罷卻摸了摸腰中佩劍。
那斗笠壯漢見她摸腰中佩劍,怎會不明其意,嘴角微斜,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道:“是不是你們的我不知道,馬我倒是撿到一匹?!闭f著掂了掂手里的兵刃,又道:“我身后巖石后面,自己去看?!?p> 譚芷桐聽聞后,急忙甩脫師姐的手,急匆匆的便往不遠(yuǎn)處一快巨巖跑去。不多時,她就從巖后繞出,還連蹦帶跳的牽著一匹溫馴的白馬,看樣子,是那匹被劉久兒“借”走的玉兒不假。
譚芷桐笑嘻嘻的走來,剛想要對那斗笠壯漢說些感謝的話,卻被那壯漢毫不客氣的揚(yáng)手打斷,只聽他道:“東西可以帶走,但不能就這么白白帶走吧?”
“那是自然,”柳漸青趕忙上前,從荷包里摸出兩錠銀子便要雙手奉給那斗笠漢子。
“銀子?不稀罕,你那劍看著倒有些漂亮?!蹦嵌敷覞h子指著柳漸青的佩劍嘿嘿一笑。
“不瞞壯士,若是尋常佩劍,小女子定雙手奉上,只是此劍乃是家?guī)煾赣H手贈予,小女子萬萬不敢隨意處置?!?p> “是呀是呀,師姐這把是當(dāng)年我爹年輕時候的佩劍,是他從鑄劍山莊高價求來的,連我都不舍得給呢,也算得上是我們山莊的一件寶貝了呢?!弊T芷桐剛尋回自己的馬,歡喜的不行,根本沒注意現(xiàn)在的氣氛。
柳漸青也是暗暗叫苦,若師妹不說那劍是寶貝到還好,師妹這般說了,那漢子如果真是盜匪,恐怕更不會松嘴了。
那漢子聽罷,果然興趣更濃:“哈!那看來還是把神兵利刃了。你們師父是何許人物?不妨說來聽聽。”
柳漸青虛抱一拳接言:“家?guī)熐賱ι角f譚風(fēng)柔,在下是師尊坐下弟子劉漸青,那位則是我?guī)熋米T芷桐,敢問閣下….”
柳漸青正說著,卻被那斗笠漢子插言了:“琴劍山莊不是遠(yuǎn)在廬山么?來揚(yáng)州何干?”
“只是奉家事之命拜訪一位故人。”
“拜訪故人?故人可是姓劉?”那斗笠漢子摸著自己滿臉的胡子道:“既然你們不想拿劍換這白馬,不如只借給我這把劍,讓我觀瞧觀瞧如何?”說罷那斗笠客聚掌為爪,眼看就要朝柳漸青手上的那柄長劍抓落。
柳漸青見狀,足下疾退,向后便閃,婀娜的身子輕巧的躲開了這一抓。甫一站穩(wěn),便見他雙眉微顰道:“確姓劉,閣下怎知?莫不是與我琴劍山莊有故?”
“哼,我還真不認(rèn)識!”那漢子眼神突然驟變,手中兵刃也已握好,“其實我就是想看看你們琴劍山莊的本事如何。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