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看海
“我現(xiàn)在覺得,我們相處最多的地方是車上。”
“是啊?!彼龑?duì)著鏡子撥弄著額前的幾縷碎發(fā),漫不經(jīng)心道。
“我能說愛你嗎?!碧K亦桀雙手撐在腦后,靠在座椅上,不悲不喜地盯著前方。
車?yán)锟臻g不大,他聲音很輕,剛好可以落在她的耳畔。無厘頭的一句話在白嘉的心里激起一圈一圈漣漪。
像是按了暫停鍵,連呼吸都靜止。陷入幾秒的安靜后,女孩眉頭輕挑,合上鏡子。
“隨你?!?p> 他閉眼假寐,沒有回答。
這是個(gè)陳述句,在蘇亦桀的心里早有答案。
“請(qǐng)我喝酒吧?!?p> 迦南地成了荒蕪的島,她是荒島上的伶俜女主人。
“你酒量太差,不喝?!?p> “那我現(xiàn)在想去看海?!彼UQ?,試探詢問,“總可以吧?”
“那你得穿個(gè)厚外套?!彼蛄藗€(gè)哈欠,蔓延開深深的疲憊,心不在焉地歪著頭看向白嘉。
她恬靜地笑了,快速地在他的左臉頰印下一個(gè)淺淺吻,足夠他愣神。
秋風(fēng)料峭,黃昏和大海相遇。
她看著眼前的汪洋,仿佛前進(jìn)一步就會(huì)被吞噬。
潮水淹沒她的鞋子也并不在意,直至被蘇一把扯回來,跌落在他的懷中。
凍得通紅的鼻尖,像圣誕節(jié)海報(bào)中的小麋鹿的鼻子。伸手?jǐn)堊∧腥说牟弊?,呼出的熱氣噴灑在他的頸間。嘴角依然上揚(yáng)。
不是盈盈的笑,是很難過的笑容。
“為什么想看海?!碧K亦桀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雙手環(huán)繞住不盈一握的腰肢,凝視著一望無際的深海。
“喜歡?!?p> “撒謊?!?p> “這里只有我們?!彼圆活欁约簩?duì)海的恐懼,站在冷風(fēng)中的海邊。
“回家也一樣。”
她連連搖頭,“不一樣?!陛p輕掙出懷抱,炙熱的目光投向蘇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招架不住。
“到底想說什么?!?p> “你有沒有覺得我很蠢呢,說點(diǎn)你不知道的吧。”
在風(fēng)中搖曳也尤為明媚。
“知道葬禮那天為什么沒見到媽媽最后一面嗎?真的是自殺嗎?”她提及此就開始哽咽,指著身后的海水,“說好家產(chǎn)給蘇天明打理負(fù)責(zé),但是會(huì)盡到保護(hù)我媽的責(zé)任,讓她安安心心當(dāng)蘇家的大小姐??商K天明食言了,沒有救她,被白海東扔了下去?!?p> “水里多冷啊,她卻要一直泡在水里,她最怕冷了。到最后白海東也不愿意放過她,他不讓她能安然長眠故鄉(xiāng),連夜飛回上都,像扔垃圾一樣?!?p> 說到這,她緩緩蹲下,抱著膝蓋,情緒爆發(fā),“他讓人綁著我——就像這樣?!彼牍蛑?,前胸伏地,滿是淚水的臉貼在沙子上,有些瘋魔地演繹著當(dāng)日的情形?!八?,他逼著我看……”
沒說完,淚水如洪水般涌出。
“我幻想過一萬次我親手殺了白海東的畫面,我好恨啊,我什么也做不了。”死命地扯住蘇的衣領(lǐng),整個(gè)人如依附在他的身上,身子止不住地顫抖,“他在瑞典病死了,聽說很痛苦,我希望是真的很痛苦,他死有余辜?!?p> 蘇亦桀蹲下,心疼地抱住他的小孩。從未聽說過這段經(jīng)歷,慌亂無措地抹干她臉上的淚水。
“我?guī)慊丶?,我?guī)慊丶摇彼f道,重復(fù)好幾遍,仿佛是說給自己聽的。
兩個(gè)冰冷的人在孤獨(dú)零碎的世界里緊緊依偎取暖。
回去的路上,路燈微弱的光,倒映在她的臉上,斑駁陸離。蜷縮在車座上,一雙腫得如爛桃子的眼睛低垂著,昏昏欲睡。
“還是請(qǐng)我喝酒吧。”
潭水般的眼眸短暫地在她身上停留幾秒,沉默不語。也遂了她的愿,選擇了常去的一家酒吧。
Ruth門口的的泊車員看一眼車牌就立馬想起這是誰的車,恭敬地接過車鑰匙。
看著副駕駛出來的女人戴著墨鏡與鴨舌帽,衣著簡約。至于是誰,他們可不敢去猜測,畢竟這是娛樂記者的事情。
內(nèi)場燈光閃爍迷離,躁動(dòng)的鼓點(diǎn),喧鬧的人群隨著音樂搖擺舞動(dòng)。站在二樓最顯眼的那一件包廂里,睥睨地看著樓下的一切。
昏暗的燈光打在兩人身上多了一層曖昧籠罩。
“蘇總!”經(jīng)理眼尖,上去迎接,爽聲道,“蘇總你今天可一定要玩盡興啊,有什么要求盡管跟我提!您的包廂可一直留著在呢?!?p> “蘇總這位是……?新女伴?”燈光太暗,音樂太吵,沒人能輕易認(rèn)出白嘉。
白嘉挽住他孔武有力的小臂,笑道,“女朋友。”
反正這里沒人認(rèn)識(shí)她。
經(jīng)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哦!”
“想喝什么?”蘇亦桀的嘴角不經(jīng)意間上揚(yáng),偏過頭看向白嘉問道。
“茅臺(tái)?!?p> “把我存的路易十三送上來,一杯金湯力?!?p> “我不,我也要喝路易十三?!?p> 他向經(jīng)理揮揮手,算是默許。
卡座那邊,一陣歡呼吶喊引起了白嘉的好奇心。
工作人員舉著百瓶黑桃a繞場一圈,最終舉著在卡座前站成幾排。五六個(gè)身材面容可以媲美女明星超模的高級(jí)外圍,她們圍繞在卡座的四周殷勤討好。
全場人都知道今天是誰的主場了。
戴著墨鏡的男人隨意靠在真皮沙發(fā)上,放蕩不羈地接過一瓶,在喧鬧的環(huán)境里發(fā)出一聲低吼,打開就往上空中揮灑,一瓶接著一瓶。
隨著是幾聲輕微的咳嗽聲,墨鏡下遮住的是如紙一般的面龐。
本就優(yōu)越的五官再加上淺棕色的短發(fā)更顯妖冶,惹得幾位美女頻頻嬌笑。
“裴西與?”白嘉挽著蘇走上前,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澳慊貒??”
裴西與摘下墨鏡,同樣驚訝不已。不等他開口,其中一個(gè)相貌出眾,身段高挑的女人挽住裴西與的胳膊,風(fēng)情萬種說道,“裴總,這位小姐看起來有些眼熟啊,不介紹一下嗎?”
“滾?!彼渎暤溃槌鲂”?,取下手腕上的手表扔在地上。
幾個(gè)女人自然知道價(jià)值不菲,也明白剛剛得罪了裴總,撿起表就灰溜溜跑開。
“咳咳,Karlie你怎么也來了?!蹦抗饴湓诎准瓮熘K亦桀的手上,他其實(shí)什么都懂。
“裴總現(xiàn)在玩的挺花啊?!彼Φ?。
“哪有蘇總在威斯敏斯特玩的花,多少名媛上趕著爬蘇總的床?!彼室鈱⒃掍h忘蘇亦桀身上轉(zhuǎn)。
“那倒也是,畢竟我可不屑在這種酒吧叫外圍。”
一見面就火藥味十足,兩人針鋒相對(duì),互不相讓。
“失陪?!碧K亦桀拉走白嘉,他最恨和裴家人打交道,擠進(jìn)名流圈的暴發(fā)戶,做生意出了名的不守信,還京城裴家呢,可笑。他也不愿白嘉與這種人走得太近。
包廂里只有他們兩個(gè)人,面前陳列一排名貴的洋酒。
“啊嚏?!彼嗳啾亲?。
“感冒了?”
“沒有,喝點(diǎn)就好了。”她自顧自倒酒,擼起袖子,抬起蓮藕般光潔的手臂,仰頭一飲而盡。
“咳咳?!焙鹊锰?,一連嗆了幾聲。
蘇亦桀?yuàn)Z過她手中的酒瓶,也喝一口。戲謔調(diào)侃,“這么好喝?”
“嗯……!”
今天吹了很久的冷風(fēng),又喝了烈酒。本就發(fā)暈的腦袋現(xiàn)在更是一團(tuán)漿糊。腳下就像踩著棉花,走起路來搖搖欲墜。
她靠在沙發(fā)上,甩甩腦袋,呼出一口氣,“不能喝了,再喝就死了?!?p> 蘇亦桀看著她漲紅的臉,干裂的嘴唇,感受到她鼻腔里呼出的熱氣,伸手撫上額頭,燙得嚇人。連忙撥通助理的電話,吩咐其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