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親訪友、請客吃飯中，新年的熱度逐漸降了下來。文清每天和媽媽一起做飯、招待客人、看望親戚，忙得不可開交。只有晚上躺在被窩里的時候，她才有閑暇想一想自己的事情。
是留在家里干農(nóng)活，還是繼續(xù)出去打工，文清必須得作出決定了。在家可以減輕媽媽的勞動，出去可以為家里增加經(jīng)濟收入，二者不可兼得，讓文清左右為難、舉棋不定。
幾次試探爸、媽的意思，爸爸堅決反對她打工，媽媽雖然說得不生硬，但是立場和爸爸高度統(tǒng)一。他們不怕捉襟見肘的日子的艱難，他們生怕閨女在外面有個閃失。
文清思考再三，還是決定先出去。北方的春天來得晚，正月里地里基本沒有什么農(nóng)活，在播種前的這段時間，她還可以再掙上地里的籽種錢和部分化肥錢。
做飯時，文清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媽媽，媽媽嘆了一口氣，未置可否。自從這天開始，爸爸的臉上就難得笑容，總是唉聲嘆氣。文清知道是因為自己和自己的這個決定。
初九，天陰沉沉的。風(fēng)雖然不像寒冬那樣刺骨，可依舊凜冽，雪花在風(fēng)中亂舞。文清媽媽天沒亮就起來了，在廚房里忙乎著。
“姐，你一定要出去？不再考慮一下嗎？”
“沒的考慮了，現(xiàn)在你還在假期，多幫咱媽干點活，春耕以前我就回來了，你們都放心?！蔽男阋娊憬阕⒁庖讯?，也不再言語了。
起床、梳洗，收拾利落后，文清走進了廚房。媽媽正一個人灶上灶下地忙活著。家里僅存的一小塊肉，一半切成了肉丁、一半切成了肉條，鍋里油熱得冒煙，媽媽把肉丁、蔥花一樣樣地下鍋，翻炒后，再倒入稀稀的豆瓣醬。肉香、醬香撲鼻而來，是熟悉的家的味道。文清的眼眶不禁發(fā)熱。
在媽媽的勞作下，熱氣騰騰的農(nóng)家飯很快就上了桌：香香的炸醬面、大碗的豬肉燉粉條、自己腌的小菜。爸爸早早等在飯桌旁，還特意刮了胡子，顯得比往天精神。吃飯時，爸、媽一個勁地讓她多吃點，一頓飯吃完，文清的肚子漲漲的。
提起簡單的行李，文清和家人告辭。爸爸面有難色：“清兒，這個家拖累你了。讓你沒念成書，還得出去受苦?！?p> “爸，您別這樣說，咱家會好起來的?！?p> “路上小心點，要是見不到紅萍就回家來?！眿寢寚诟乐?。
“對，沒有伴兒就回來。”爸爸附和。
文清走出院子，站在小巷里回望家門，矮矮的房子在風(fēng)雪里蕭瑟。
媽媽和妹妹一直把文清送到村外，看著她坐上了村子里小賣部進貨的250摩托車。車子頂風(fēng)前行，不一會，媽媽和妹妹的身影，就矮小到淡出了文清模糊的視線。
文清用圍巾緊緊地裹住臉、縮著脖子、窩在大柱的背后。她一手抱著書包、一手抓著車的后架，風(fēng)吹透毛衣，迎風(fēng)的一條腿冷得直哆嗦。文清知道，這才是她開始打拼的第一步，以后的日子會比這更加艱難，她必須迎難而上。為了臥病在床的爸爸、為了終日操勞的媽媽、為了害怕失學(xué)的妹妹，更為了讓屬于自己的“人”字大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