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有官船！是赤馬！”船桅瞭望塔上的水手發(fā)起了警告。
李元極目望去，在遠(yuǎn)處幾艘大船正駛向自己的船。他對手下說：“馬上掉頭！”
梢工轉(zhuǎn)動絞盤，將舵轉(zhuǎn)向，船在海上劃了個大圓，掉頭向后。
赤馬上的瞭望兵喊到：“賊船轉(zhuǎn)向了，要逃！”
一個將領(lǐng)仔細(xì)看了看，對綱首說到：“跟細(xì)作說的一樣，只有一艘賊船，要不要追？”
綱首是明州水軍的統(tǒng)領(lǐng)官劉顏春，他說到：“追！這次要抓幾個走私官糧的?？苷?！”
一炷香工夫以后，瞭望兵喊到：“賊船后面還有三艘船！”
劉顏春辨認(rèn)了一下，說：“那是過海龍的船，給燈號，要他們截住那艘賊船?！?p> 李元對手下說：“跟過海龍說，我馬上應(yīng)戰(zhàn)，叫他的船策應(yīng)！”接著對傳令手喊到：“右舷接敵！”梢工聽令轉(zhuǎn)舵，接著水手收起風(fēng)帆。船體緩慢地向左轉(zhuǎn)動著，整艘船的右邊面向了官船沖過來的方向。
赤馬上的瞭望兵看到，喊到：“賊船停了！又在轉(zhuǎn)向！”
劉顏春下令：“沖過去！小心，海寇們狡猾得很，弓箭手準(zhǔn)備，先放幾輪箭再沖撞。”
程玉對水手們喊到：“石炮準(zhǔn)備！猛火油準(zhǔn)備！”
船員們聽號令，分成三組站在拋石器旁邊。另外兩組水手把猛火油柜推到船舷邊，黃銅做的噴油管架在了船邊。
李元看著正在高速沖向自己的赤馬，赤馬船頭的撞角高高聳起，隨著波浪忽高忽低，就像是紅了眼的公牛準(zhǔn)備用尖角把人撞死。
“船頭，放！”李元大喊。船頭的那組十個人伸手拽緊十根繩子猛地蹲下，繩子扎住的木樁短端被拉下，固定在三角木架另外那長端木樁從甲板到空中劃了一個半圓，最盡頭的繩網(wǎng)在木樁晃到最高處時一個鞭甩，將裹住的大石頭甩了出去。大石頭帶著火焰，向赤馬飛去。
石頭落在了赤馬前面的海里。
李元大喊：“力氣大點(diǎn)，船中船尾的再放！”
“呼！呼！”兩塊燃燒的大石又飛了出去，落在了赤馬的兩側(cè)。
赤馬現(xiàn)在離李元的海船只有百來丈，劉顏春大喊：“拉弓放箭！”數(shù)十名宋兵面對船頭站立，拉滿弓，呈四十五度角對著前方放箭，“嗖！嗖！嗖！”長箭劃出數(shù)十道拋物線，向李元的白仙號射去。剛放完一箭，宋兵們立刻從箭囊中掏箭搭上弓，又是一片飛蝗箭射了出來。
嗖啪！啪！嗖嗒！嗒！長箭迅猛地砸向白仙號的甲板和船舷
“蹲下，牌手舉牌！”程玉高喊。話音剛落，幾只箭扎在他前后還有舉起的盾牌上。
“啊……！”一個水手躲避不及，長箭從胸口扎進(jìn)，箭頭從后腰冒了出來，他立刻癱軟在地。另一個水手剛蹲下，一支長箭擦著頭發(fā)扎到了身后的甲板。
程玉大喊：“別管石炮了，各自準(zhǔn)備弩弓！”
劉顏春喊到：“滿帆沖撞！準(zhǔn)備鐮鉤！”
“起帆！快！”李元大喊。
幾個水手在甲板下使勁絞著輪盤，前后兩個桅桿的大帆拉起來了，船身動了一下。中間主桅桿的帆卻被卡住了。
赤馬正飛速朝白仙號沖來。距離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李元喊到：“甲板上的，看看主帆怎么了？”
程玉舉著擋箭牌貓著身子向中間主桅桿沖去，剛起身時，突然一陣疼痛。回頭一看，一支箭扎穿了他的小腿。程玉顧不得這么多，一瘸一拐地沖到桅桿前，長箭嗖嗖地在身邊飛過。他看到主桅桿上控制帆的繩索被幾根箭釘在了甲板上，還有幾只箭卡在船帆和桅桿中間，立刻叫另外一個水手幫忙舉著擋箭牌，自己用手把箭拔掉。
八十步、五十步、三十步……已經(jīng)能夠看清赤馬船上官兵的模樣。白仙號的帆全部張開，梢工們正在全力轉(zhuǎn)動絞盤，滿舵轉(zhuǎn)向想要避開赤馬的攔腰撞擊。
不到十步的距離，赤馬的撞角擦著白仙號的船尾而過，白仙號轉(zhuǎn)了過來，迎頭對著赤馬，右舷貼著赤馬的右舷。
劉顏春早有準(zhǔn)備，對手下大喊：“用鐮鉤勾住它！”
李元這時候也大喊：“放！”只見兩臺猛火油柜邊的水手們奮力壓著鼓風(fēng)，柜子內(nèi)的石油經(jīng)過銅管口的火炬，變成兩條火龍向赤馬噴射出去。兩船擦身而過，赤馬右側(cè)的宋兵本來準(zhǔn)備跳船進(jìn)攻，躲閃不及，變成了火人，發(fā)出凄厲的哀嚎，紛紛跳入海里。
兩船對向飛快駛過，李元接著大喊：“急轉(zhuǎn)！”水手們甩出繩鉤，勾住了赤馬的船尾，白仙號被拉扯著一個急停，梢工們奮力轉(zhuǎn)舵，水手們配合著將船帆調(diào)整方向?？硵嗬K鉤上的繩索以后，白仙號居然在赤馬船尾后面完成一個大掉頭，貼著赤馬的左舷開了上來。
白仙號水手們用幾塊帶著鐵鉤的跳板鉤住赤馬，各弩手紛紛跳上赤馬的甲板。
“嗖，嗖，嗖”弩弓這時候發(fā)揮了威力，赤馬甲板上的宋兵紛紛中箭倒地，其他人四散逃跑。
劉顏春急忙叫旗手：“快發(fā)令，叫過海龍上！”
后面的兩艘海鶻船見到赤馬不敵，立刻轉(zhuǎn)向過來救援。
郭海青在旗艦上看到官船上的旗號，對信號兵下令：“沖！”
李元的白仙號鉤住了赤馬，戰(zhàn)斗人員都跳上了敵船，眼見另外兩艘海鶻船正在轉(zhuǎn)向自己。李元著急地大聲問到：“過海龍的船呢？喊他們馬上過來！”
旗手喊到：“綱首，過海龍他們的船駛過來了！”
李元仔細(xì)查看，只見郭海青的三艘船滿帆正從東向西朝著自己這邊沖來，另外一邊的兩艘海鶻船也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頭，從西向東朝著白仙號和赤馬飛速前行。李元估算了一下，兩艘海鶻距離較近，會比救兵先到。他急傳令：“鳴金撤退！裝好猛火油，把柜子推到左舷！”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白仙號響起信號，眾弩手正在已經(jīng)著火的甲板上追殺逃竄的宋兵，聽到金器聲，馬上回撤，收起跳板。
救援的海鶻船直奔過來，白仙號已經(jīng)來不及回避了。
“呼，呼，呼！”猛火油柜朝著沖來的海鶻船頭噴出火焰，可是海鶻船絲毫不減速，朝著白仙號的側(cè)舷撞了過來。轟隆一聲巨響，船頭的撞角頂開了白仙號的左后船身，巨大的沖擊力把船上的人全都晃倒了。
海鶻船上的宋兵從船頭搭上跳板，手持長刀和長槍一個接一個地跳上白仙號的甲板。
李元提起直刀沖了出來，邊跑邊喊：“撿起弩都到船頭去！”他沖向最前面的一個宋兵，那兵大吼著掄起大刀劈了下去。李元一個變速側(cè)身閃過，直刀從下到上劃了個弧線，那兵的臂膀被劃開個大口子，慘叫中大刀脫手飛了出去。另一個宋兵沖過來用長槍捅向李元，李元的直刀一撥挑開槍頭，伸腿絆了一下那個兵的小腿，那人失了重心撲倒在地。
后面的宋兵舉起弩瞄準(zhǔn)李元，李元迅速后撤，抓住旁邊那個臂膀受傷的兵，躲在他的身后，快速后退。
那個被絆倒的兵爬起來，舉起槍大喊：“去死吧！”繞到旁邊準(zhǔn)備沖刺李元。
程玉從船頭隱蔽的位置射出弩箭，舉槍的宋兵中箭倒地。后面的兵急忙找掩護(hù)。李元將身前的兵用力一推，迅速側(cè)滾找到掩護(hù)的地方藏了起來。
兩方在僵持著，宋兵不敢貿(mào)然進(jìn)攻，白仙號的水手們也沒有辦法擊退進(jìn)犯的官兵。
赤馬上的右船舷和主帆被猛火油點(diǎn)燃，大火呼呼地?zé)?，主桅桿也著了火。另外一艘海鶻船搭上赤馬，船上將領(lǐng)喊到：“劉將軍，船不能救了，快走！”
劉顏春搖搖頭，說：“你們先走。我一會就到?！彼兄蠈ψ采习紫商柕暮ｚX船大喊到：“快！用霹靂火毬炸！”
海鶻船的綱首好像才醒悟，喊到：“去拿霹靂火毬！”
劉顏春發(fā)現(xiàn)白仙號上被遺棄的猛火油柜，喊到：“用海寇的猛火油把他們逼出來！”
幾個宋兵舉著擋箭牌，冒著從船頭射來的弩箭，把猛火油柜推了過來。
李元著急地向后面喊到：“船頭的，看看過海龍到了沒有？”
話音剛落，船又被撞了一下，郭海青船隊(duì)中的一艘船靠了過來。
這時甲板上的一個將領(lǐng)高喊著：“你們跑不掉了，快丟掉武器投降！要不然燒死你們！”
李元心里非常焦急，這猛火油的烈火要是噴過來，船頭所有人都要死。自己可以跳下海逃掉，其他人怎么辦？郭海青怎么還沒行動？
留給李元的時間不多了，他眼睛死死盯著猛火油柜的噴嘴，準(zhǔn)備抓住機(jī)會沖出去殺掉操作油柜的兵。
轟！轟！“殺啊！殺！”……船尾的海鶻船上突然傳出了爆炸聲，喊殺聲和慘叫聲，猛火油柜后面的宋兵吃了一驚，慌忙回頭去看。只見郭海青的旗艦搭在了海鶻船上，船上的弩手和槍手向官船發(fā)起猛烈沖擊，官船上宋兵手里的霹靂火毬還沒來得及扔出去，就被射殺。
靠近白仙號這一側(cè)的另外一艘船上，水手們向白仙號上的宋兵射箭，一時間甲板上的宋兵背后、側(cè)面都受到攻擊。
劉顏春氣得面色煞白，一口氣接不上，身體搖晃著站立不穩(wěn)，身邊的將領(lǐng)拖著他往后跑，說：“我們被賣了，快撤吧！”
白仙號甲板上的那個將領(lǐng)指揮到：“組成圓陣！右邊的猛火油燒那船，左邊的燒船頭?？?！”
就在這時，李元提著長刀急速沖出，右邊那組宋兵剛把油柜推向右邊那船，左邊的那組宋兵急忙擠壓鼓風(fēng)，一個士兵把點(diǎn)燃的火把伸向噴出的猛火油。李元已經(jīng)趕到，咔嚓一下，那兵的手臂被整個砍下，火把掉到甲板上。
程玉見狀大喊：“沖！”
躲在隱蔽物后面的弩手們拔出掛在腰間的短刀，大吼著跟著李元向前沖去。
這個時候那兩組操作猛火油柜的宋兵們慌了神，急忙向后跑，一下子陣型大亂，甲板上的官兵在前后夾攻之下死傷慘重，剩下的被迫跳入海里。
“不要射了！”李元喝停了對著海里放箭的水手，對海里的官兵大喊到：“我就是海獠王李元，你們下次再犯，一個都不留！”
回頭見到郭海清，問到：“怎么這么久？”
郭海清摸著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咳，咳，我船上的舟師們要好好練一下了。還好能趕得及?！?p> 程玉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說：“李元，白仙號傷得太厲害了，要不要棄船？”
李元苦笑著點(diǎn)一下頭，說：“你的腿怎樣？”
程玉說：“不礙事，沒傷到骨頭。”
郭海青說：“那艘海鶻船還能用，換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