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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略

第六十一章 枝節(jié)橫生

君略 飯粥五斛 3968 2019-08-11 09:00:00

  秦三占與董炎二人相識已久,說起來,這北正營中的兵械,多是出自這位北正首富之手,二人打過的交道,又豈會少。再加之,二人年歲相仿,雖兵賈異路,倒也稱得上半個知交,是以,見面之時,也就少了許多的客套寒暄。

  “將軍深夜帶兵來訪,所為何事?。俊?p>  “無事不登三寶殿,自然是有要緊事?!?p>  “哦?莫非為了謝過我前日里借給你的一千石精糧?董某都說了,那權當是我為感激大皇子未曾趕盡殺絕的一點心意罷了,將軍何故還親自跑一趟呢?!?p>  那秦三占也不客氣,當下開門見山,“我營中將士數(shù)萬,一千石糧食又能撐得幾日,如今國難當頭,你既富可敵國,這府上的私庫也該松松了?!?p>  董炎笑了笑,“原來如此,將軍是來討糧的。”

  “本將軍可不是討,是征收,你身為北正子民,自然該為一國之主分憂,這糧食,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p>  “敢問將軍,這一國之主所指何人吶?”

  “大膽,自然是咱們大皇子,不日便將繼位的北正新君,否則還能有何人?”

  “這為國效力也是董某人的夙愿,只是,此等大事,若非有君王的明文詔書,只怕有些不妥?!?p>  秦三占本就是個粗人,若非有求于人,怎會這樣耐著性子磨這許久,話已至此,已是不耐煩之極,“你待怎樣?”

  “這也好說,待明日一早,董某人進宮去求見殿下,當面問明殿下的心意后,自會將糧食恭恭敬敬地送到將軍營中?!?p>  “殿下日理萬機,哪有功夫見你?”

  “也是,殿下連將軍的面都不見了,怎會見我,卻不知,似北正將士已是一連數(shù)日吃不飽飯這等要事,殿下可否知情呢?”

  秦三占眉目一挑,冷言問道,“你話中何意?”

  秦三占好說也是如今這北正將士之首,既已怒了,當是雷霆之火,可董炎竟絲毫不懼,又自顧自說了起來,“將軍麾下將士一連數(shù)日皆是稀粥青菜,南澤軍營中每隔兩日便要吃回肉,這誰是賓誰是主,豈不是一目了然?!?p>  秦三占聞言,雖心中憤怒,卻也未動聲色。

  南澤人初入城時,便大肆橫征暴斂,巧取豪奪之下,積攢下的錢財糧草不計其數(shù),倒是大皇子輕信他人,終究落得個如此下場。自己一連三日進宮求見,卻是連他身前伺候的內(nèi)侍都沒見著,若非已落入南澤人手中,又怎會如此。

  “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我知曉你董老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可這國之大事,還是切莫妄談的才是,否則,即便是堂堂的北正首富,一旦從活的變成死的,也不值錢了?!?p>  董炎聞言笑道,“在將軍面前,我怎敢放肆,將軍想要的是糧食,殺了我董某人又能作何,我向來只做鹽鐵買賣,錢財有的是,糧草卻也不多,如今的柴桑城是南澤人的地盤,將軍即便拿上再多的銀子,也斷然買不到足夠你數(shù)萬大軍再撐過五日的糧草,那么,五日之后呢?”

  “哼,買不到就去搶,這城中百姓無數(shù),家家戶戶有的是余糧?!?p>  董炎聽罷不禁大笑起來,“將軍若是由著麾下將士去百姓家中搶奪,那這城池非但丟了,這民心更是丟了?!?p>  “你...也罷,你巧舌如簧,本將軍說不過你,可這糧若不借,你滿府上下,皆要遭殃。”

  “若說借糧,我府上可真是地主家里也沒余糧了,不過,倒是可以為將軍推薦一個好去處?!?p>  “你這葫蘆里又賣的什么藥?如今的柴桑城里,你若說沒糧,何人還會有?”

  董炎往前走了幾步,壓低了聲音說著,“這柴桑城中,如今還有一處宅子,那宅子的主人也姓董,將軍何不去碰碰運氣?”

  “三皇子的生母,董貴人?”

  “不錯!”

  秦三占聞言先是一愣,接著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來,“拐彎抹角說了這許多,原來你已成了三皇子的心腹,看來本將軍今日這趟沒白來?!?p>  “心腹二字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董某人向來只謀錢財,不問政事,只是,這存亡之際,也得為自己尋條生路,三殿下如今從大涼借的五萬精兵歸來,這城中,大皇子已然失勢,將軍更是受困于糧草匱乏,此時若是南澤人反目,只怕將軍已毫無招架之力。”

  “放屁,區(qū)區(qū)四萬南澤鼠輩,我秦三占何時放在眼里,那馬扈更是草包一個,十個他也勝不過本將軍?!?p>  “將軍固然神武,可幾日之后,軍中斷糧,將士們連稀粥都吃不上了,還有力氣拿得起兵器嗎?”

  秦三占聞言,氣的咬牙切齒,拔出腰間長刀便架到了董炎的脖子上,“姓董的,我與你相識十數(shù)載,往日里沒少照顧你的買賣,今日我有難,你非但不幫,還落井下石,你想去求人活命,我便叫你活不過今晚。”

  董炎望了一眼森森白刃,不怒反笑,“與其去尋死,為何不活著呢,你秦家非是豪門望族,你家小妹也只是大皇子眾多側(cè)室中的一個,即便是他得了北正江山,一旦尋到合適的人,這北正大將軍之位,也輪不到你,更何況,他此時已是朝不保夕,是生是死都未可知曉,你又何苦拿滿門性命為他陪葬?”

  秦三占聽罷,頓了頓,暗嘆一聲,終究還是收回了長刀。若非大皇子看重自己這北正第一猛將的名號,勢必也不會和自家結親,本以為助他奪位成事,定能名記史冊,滿門榮耀指日可待,如今看來,大業(yè)無望。

  “我如何信你,若是三皇子事成后欲殺我,我又該當如何?”

  “將軍糊涂,那大涼將士既是借來的,遲早都是要還的,屆時,三皇子仰仗你都來不及,怎會殺你呢?只要你忠心奉主,何愁不能一展抱負,榮華富貴,已是你囊中之物?!?p>  秦三占如何不知,自己已是進退兩難,如今之計,也唯有賭這一把了,軍中糧草已然撐不過三日,再錯失此時機,數(shù)萬將士只有坐以待斃。

  “罷了,我秦三占便信你這一回,甘愿賭這一把,不過,你與那董貴人素有間隙,為何此次卻愿助他母子?”

  董炎聞言,微微抬首,揚起下巴笑道,“此一時彼一時,將軍只需知曉,董某從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便是。”

  秦三占聞言,不禁暗想,三皇子一旦繼位,此人當記首功,他董氏一族已無往日的聲勢,日后更加少不得要依仗于他,而自己這前程亦算是系于他之手,這份人情便算是欠下了,兩邊的好處皆讓他討了去,果然不是賠本的買賣。

  .

  .

  三日后,大涼五萬將士奔襲而至,南澤人方才知曉了北正與大涼的里應外合之計,軍中更有傳言,是大皇子主動聯(lián)絡其弟,旨在將南澤人趕出北正。

  馬扈聽了這傳聞,先不論其真假,亦不問其出處,當即便將宋靈則的人頭取了下來,可憐這北正堂堂的大皇子,糊里糊涂的便成了異邦之人的刀下亡魂。

  南澤兵馬比之北正將士,勇猛有余,二者于城中僵持半日,雖均是傷亡慘重,秦三占卻也沒能討到好處去。然則,柴桑城防已被趕來的大涼將士奪去,若再不沖出城去,一旦合圍之勢初成,南澤人定要盡數(shù)殞命于此了。

  雖是危急時刻,南澤人卻兀自拎的清,若說這柴桑城中還有何人是可用的,自然只能是董貴人。兵荒馬亂之際,宋靈均身陷大營之中,分身乏術,母親安危也疏忽了,南澤兩萬余殘軍終究還是挾著董貴人出了城,一路往南逃竄而去。

  雖說窮寇莫追,得知母親被劫持,宋靈均卻是全然不顧及自己安危,提著一顆心便率新得的北正將士追了上去,也不管前方是何等兇險。秦三占新入了三皇子的麾下,自然事必躬親,賣力的很,心道若是能將董貴人救回,三皇子必當念他這份人情。

  直至追到了兩百里外的虎牢關處,宋靈均終究是投鼠忌器,怕跟得緊了,惹怒了南澤人,反而害了母親性命,再加之族人竭力勸說,還是停了下來。

  董秈兒知曉董貴人被擒,本已心急如焚,后又得知宋靈均追著去了,更是慌了神,不管不顧地在大涼軍營中抹了許久的眼淚。

  依她之見,南澤人若是被追的狠了,勢必要舉全力反擊,三皇子何等尊貴,容不得丁點閃失,若是大涼將士能趕去應援,自然再好不過。

  韓芻夫?qū)⒉裆3欠澜挥慎庀缕珜⒎林笓],自己只帶兩千親兵,不緊不慢地往虎牢關方向去了。

  樊牧本是愿替主帥分憂的,早在帳前請命要前去剿滅南澤殘部,卻被不允,心中還有幾分不解,便在天佑面前問起此事,他二人本就年紀相仿,自軍中相識以來,倒也成了無話不說的一對好友。

  “好你個樊牧,大將軍知曉你快要做爹爹了,這才叫你留守柴桑城中,你怎的還不知感激?”

  “額,大將軍怎會知曉...定是你嘴快,是也不是?”

  “你得了你新婚妻子的書信,便迫不及待地說與我知曉了,咱們兩個誰更嘴快?”

  樊牧聞言,傻笑幾聲,也不再多言。

  北正這一年來,內(nèi)斗不休,各地的官哨塞道半數(shù)都已廢棄。虎牢關是入北正的最后一處關卡所在,亦是最要緊的一處,更是南澤人北上的必經(jīng)之路。先前南澤四萬大軍自此經(jīng)過之時,自然將其廢棄了,倒也為他們今時逃竄省了不少力氣。

  宋靈均雖恨不得能插翅飛到母親身邊,卻經(jīng)不住一干人等的苦苦相勸,只得困于此地。而一見韓芻夫領著親軍前來,縱然平日里再有修養(yǎng),此時也有幾分不管不顧了,開口便是責問。

  “韓將軍,你明知南澤人攜著我母親,為何還要放緩城防,容他們輕易出了城去?”

  韓芻夫料想他會有此一問,面色未改,只淡淡回了句,“那依殿下之言,是要雙方將士在你皇城之中拼個死活?”

  宋靈均聞言一怔,自己這一路只顧著追南澤人了,當真未曾想到過此。南澤人連北正的大皇子都敢隨意殺害,城中百姓性命于他們無疑更是草芥一般,若真由這他們在城中拼殺起來,此時柴桑城怕已是尸橫遍地了,不由得暗生愧疚。

  “靈均救母心切,話語間有失分寸,還望將軍見諒,我思索半日,方覺南澤將士亦是奉命而為,如今已是丟盔棄甲,何不如給他們留條活路,放他們南去呢?”

  “哦?這活路是他們自己來向殿下來的,還是殿下主動給他們的?”

  宋靈均面有難色,頓了頓方才說道,“不瞞將軍,南澤殘部此時便在百里開外之處休憩,一個時辰前,我已遣人前去帶話,若肯放我母親回來,我便放他們一條生路。”

  “殿下欲拿敵軍性命換你母親生路?”

  宋靈均心中雖有不甘,也只得輕嘆一聲,“南澤人固然可恨,母親卻只有一個,他們本就打的是這主意,我便成全了他們罷?!?p>  韓芻夫頷首說道,“殿下雖有此等好意,只怕南澤人未必信你?!?p>  “我北正雖是小國,我宋靈均卻還自恃是守信的男兒,如何都不會食言的?!彼戊`均說的慷慨,頓了頓,面色柔和了幾分,方又言道,“大涼與南澤是宿敵,大涼將士本有著將敵軍趕盡殺絕的大好時機,卻為我北正子民計,而舍棄了,這人情厚重,靈均沒齒也難忘。只是,先前陛下允諾借兵于我,亦有言明,絕不沾染我北正國事,如今,我母親之生死便在我一念之間,萬萬割舍不得。”

  韓芻夫見他救母心切,竟連女君都搬了出來,不禁莞爾道,“既然殿下心意已決,韓某便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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