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不屬于這個世界
熬過了幾天，到了周末。
安然躺在床上百無聊賴。
每天都期盼著鄭重能給她撥通電話。
不知道這樣躺了多久，安然有些困了，想閉著眼睛瞇一會兒，電話鈴聲將她拉回現(xiàn)實。
手機的震動，讓她醍醐灌頂，立馬坐了起來，將手機上的號碼和明信片上的號碼對比了好一會兒，確定是鄭重的電話，然后小心翼翼的按下了接聽。
“喂，安然，現(xiàn)在有空吧？”
“有。”頭像小雞啄米一樣，點個不停。
“那你準(zhǔn)備一下，我半個小時后去接你?！?p> “好。”
安然掛斷電話后，內(nèi)心突然忐忑起來。
“冷靜一點?！?p> 還是不自覺的笑了起來，嘴巴都快咧到下巴了，笑到臉疼。
鄭重很準(zhǔn)時的出現(xiàn)在她的樓下，但這次不是開那輛銀色的奔馳。
換了一輛黑色的，這些昂貴的車子她都不認(rèn)識…
“白川是不是很忙？”忙到見面都要安排時間。
“嗯，可以這么說?！?p> “那他現(xiàn)在這樣有什么治療方案嗎？”萬一她見到他，又把她給忘了怎么辦。
“目前沒有制定出什么有效方案?！?p> “那我們接下來去哪里？”她此刻只想快點見到白川。
“去白川那兒。”鄭重一絲不茍的樣子讓人郁悶。
安然……
在安然看來，鄭重真的是個不善言辭的男人。
她問什么就答什么，絕不多回答。
車子開上公路，去往郊區(qū)的方向，一路上車不多，窗外的風(fēng)景很別致。
綠草茵茵，還有一條小河，向北緩緩注入大江。
約莫一個小時后，安然打了個呵欠，好像最近都休息不好，睡眠有些不夠。
鄭重目視前方，專注開車，平靜地開口，“你要是困得話可以睡一覺?！?p> “沒這么快?！彪S即又補充了一句。
安然搖頭，“沒關(guān)系，不困。”
說不困是假的，她一會兒清醒一會兒困，迷迷糊糊的過了半個小時，安然只是覺得坐的渾身都僵硬了。
車子又開了十幾分鐘，安然看向指示牌。
‘郊區(qū)，注意路上的野生小動物?！?p> 這是開了多久，都跨了一個市了。
終于在一個小別墅前停下，“安然，你先下車等我一下，我去停車，一會兒帶你去見白川。”
一下車安然便覺得整個人都放松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鄭重停完車領(lǐng)著安然進了別墅。
洋房全是北歐風(fēng)格，簡單，素凈，是她喜歡的風(fēng)格。
鄭重把她帶到一個書房里，“你在這里等一會兒，我?guī)О状ㄟ^來?！?p> 偌大的書房，放了幾排書架，旁邊還有一個小云梯，看樣子應(yīng)該是用來拿書的罷。
靠窗的位置有個小沙發(fā)，鄭重一走，安然便對這個書房端詳了好一會兒，沒什么特別之處。
坐在沙發(fā)上等了五分鐘，寂靜，沒聲音。
十分鐘沒聲音。
安然想出去走走，可又覺得這是別人的家，隨意亂走不太好。
于是隨手拿了本書，放在膝蓋上，想著能借這本書打磨一點時間?？蔁o心看書，腦袋里心里想的全是白川的臉。
書房門口傳來腳步聲，安然放下手中的書，臉上的表情漸漸凝固，屏著氣，兩只眼睛死死著門口。
這個人的存在讓她很頭疼，她花了很長的時間讓自己去適應(yīng)沒有他的生活，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完完全全把這個男人印刻在自己的生命里了，他說過的話，他的小動作，他的明媚笑顏，她忘不了，也看不破，甚至妄想永遠把他藏在心里。
腳步聲越來越近，眼前的男人一步一步靠近她，安然甚至忘記了該如何呼吸。
男人在安然面前停住，蹲下，笑意漸濃，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她。
倆人都不說話，很久。
安然愣：“白川？”
白川笑：“是我?！?p> 安然委屈：“我是安然?！?p> 白川點頭：“我知道?！?p> 安然眼角泛淚：“我是徐安然?！?p> 白川伸手揉亂了她的頭發(fā)，“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敝貜?fù)了三遍，笑著的眼睛能融出水來。
忽然間，安然哭的像個孩子一般，把臉深深埋進手心里。
肩膀抽搐著，抽泣聲從小變大。
下一秒，安然放聲大哭，似乎把她這些年的委屈全部都釋放了出來。
白川不再像年少時那般手足無措，伸出手，輕輕將她擁入懷里，撫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她記憶里的男孩回來了，再一次將溫暖送到她身邊來。
如果他不會出現(xiàn)，也許，她會有個簡單的人生，學(xué)成歸來，結(jié)婚生子。
可人啊，總是脆弱的。
離不開太陽，離不開空氣，離不開水。
安然也是脆弱的，曾經(jīng)白川為她帶來陽光，讓她覺得自己身處的環(huán)境也能呼吸上新鮮的空氣，那個支離破碎的家烏煙瘴氣，生活的時間愈久愈形如死尸。
像對植物來說必不可少的光合作用，像一輩子都離不開水的魚。
白川是對安然來說很重要的存在。
安然埋在白川的頸間哭了很久，大概是安然哭累了，靜靜地趴著不動，呼吸逐漸變得均勻，像是睡著了一般。
“還是個孩子呢，還喜歡哭哭啼啼的?！卑状ù判缘穆曇粼诎踩欢呿懫?。
抬起臉，滿是淚痕的臉就呆呆的看著白川。
六年，六年的時間，讓兩個青澀的孩子成長成另一番模樣。
安然褪去了當(dāng)年小心翼翼的稚氣，臉上也有了肉眼可見的笑紋，個子高了挺多，還是以前那樣清瘦，也變得愛笑了。
唯一不變的還是幼時那樣懂事。
白川，不再是以前那個陽光的男孩，更多的時候，憂郁像頂鐘，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其中。比那時候更高，英氣逼人，四肢修長，穿著休閑裝也能感受到他的道貌凜然。
“你怎么比小時候還瘦?！卑状粗踩淮┲棺?，細細的手腕，細細的腳腕，還有只有巴掌大的臉，兩個眼睛圓咕咕的轉(zhuǎn)著。
“噗呲”安然被他的話逗笑了，“最近還吃胖了不少呢?！?p> 深秋，院子里的樹黃了一棵又一棵，滿地的落葉，有些殘破的落葉被風(fēng)一吹就飄了起來。
“我們這些年都過得不好。”安然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滿地的枯樹葉，心中無限傷感，淡淡的開口。
起風(fēng)了，她裹緊自己的外套。
白川就站在她的身后，神情復(fù)雜的看著她。
他清冽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你知道我這些年一直打聽你的消息，卻不敢找你嗎？”
知道你在干嘛，在哪里，在和誰談戀愛。
知道你很忙很累，知道你生病了，知道你在李家君的懷里，笑靨如花。
“我知道?！卑踩恍χf，我全都知道。
“如果有一天，我們要經(jīng)歷生離死別，希望你千萬不要回想起我們最快樂或者最傷心的時候。因為這個時候，眼淚最經(jīng)不起折騰，我不想看見你哭?！?p> “只要你看著我，我看著你?！?p> 這就夠了。
夠嗎？我們不屬于這個世界了，不屬于任何人了，也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