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開始,吉她和麥迪爾都發(fā)現(xiàn)彼此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整一個秋天,他們除了一起看書學習,還常常在麥迪爾的休假日一起喝奶茶或者吃飯,吉她時常邀請麥迪爾來家里吃飯,有時候錢爾戴也會一起來,但是這個秋天他實在太忙了,來得不多,但是每次來都會貧好長時間的嘴。
吃飯的時候,吉她看著他們兩個,心想: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曾經(jīng)喜歡天南地北暢談的麥迪爾變得沉默寡言了,而大學時代如此高冷的錢爾戴卻變得滔滔不絕。時間總是在人不知處默默地改變著人,而深陷其中的人往往是在改變之后才知覺。其實他們兩個的改變早就注定了,自從麥迪爾決定留在山城以來,甚至可以往前推到他之前在山城唯一的朋友阿賢消失之后,他每天的生活幾乎都被工作所占據(jù),雖然每天要跟不同的顧客交流,但是說的話術(shù)大同小異,而非工作日的時間也只剩下學習和跟吉她簡單的交流,他現(xiàn)在的生活實在太單調(diào)了,甚至可以用蒼白來形容,跟他從前的生活相比簡直天壤之別,蒼白生活中的人能有什么話說呢?就像我們不能期待一個從小就生活在籠子里的鳥能夠翱翔天空一樣。而錢爾戴大學的時候只一門心思搞他感興趣的事情,那時候的他是個話不多的高材生,總給人一種高冷的神秘感,然而畢業(yè)至今,生活越來越復雜,商業(yè)和人際交流逼他不斷練就過人的交流本領(lǐng),于是,在商海沉浮間,他已經(jīng)變得好談、善談了。這就是人生境遇不一樣導致的性格差異。
吉她從前會更喜歡錢爾戴這樣性格的人,因為她自己并不善于交流交際,很多時候也不懂得怎么跟各式各樣的人相處,因此想找一個性格上跟自己互補的人。不過這世上的事大多與愿違,她的前男友也是個悶悶的人,性格跟她差不多,或許,真正相處得來的兩個人,往往是性格相似的人吧,無論人們奔著什么樣的初心去找,最終都會找到一個跟自己相似的人共度余生。不過現(xiàn)在,她似乎更喜歡此時與麥迪爾性格相似的一類男生了,他沉默寡言,但是一直在努力,為著心中一個目標不斷前行,怎么說呢?“可能這就是比較有內(nèi)涵吧”吉她在心里想,她覺得“內(nèi)涵”這個詞特別好,她越來越喜歡有“內(nèi)涵”的人了,她認為自己也越來越有內(nèi)涵了。
秋天里,麥迪爾和吉她一起喝了第一杯奶茶,也看了第一場電影,麥迪爾時常懷疑這些情景不是真的,但是吉她真真切切地陪他走過了整個夏天和秋天。在他們一起喝奶茶的那家店,墻上貼著張國榮《春夏秋冬》里的一句歌詞:秋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張國榮唱這首歌的時候該有許多遺憾吧,畢竟這么好的秋天,心中那個人卻沒有在場,孤獨地站在原地看秋來秋去,心中只有無限唏噓,但是即便分開了,他還會祝愿曾經(jīng)一起過的人能過好春夏秋冬。不知道那個“她”現(xiàn)在怎么樣?希望她也能過好這個秋天吧,也有人跟她一起喝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秋天里,麥迪爾還報名了這年的公務員考試,考試時間在冬天,他還有些時間可以復習。吉她和他一起選的報考職位,吉她有一些經(jīng)驗,所以對報名和考試的流程比較了解,麥迪爾選了山城某個部門的執(zhí)法員職位,因為他的專業(yè)實在太過偏門了,所以只能報“三不限”崗位,吉她說這種崗位競爭最為激烈,所以麥迪爾必須好好復習,于是他們一起學習的時間更長了,相對應地,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也更長。
周末,吉她還會做好了飯請麥迪爾來一起吃,這樣就可以省去他自己做飯的時間,也比在外面吃或者叫外賣來得更加衛(wèi)生健康。麥迪爾剛開始還會跟吉她客氣一下,后來跟她的相處進一步加深,也就不會再客氣了,基本上是有請必應,他也會幫吉她做一些家務,或者幫忙做一些粗重活兒,吉她說以前她一個人住家里,一進家門就要馬上把門窗全部反鎖,這是獨居女生的一種比較普遍的心理,因為這個世界至今對女生還保留著更多的惡意。但是每次麥迪爾來吃飯,她就可以把所有的窗戶打開了,感覺整個屋子的空氣都新鮮了。
這個秋天的一切都很平淡,平淡得讓人沒怎么察覺就過去了——人們常說廣東沒有秋天,也沒有春天,只有夏天和冬天。
冬天來臨沒多久的一個夜晚,錢爾戴突然出現(xiàn)在吉她和麥迪爾面前,他身上穿著黑色的大風衣,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一邊耳朵里一直戴著個藍牙耳機。那天吉她和麥迪爾突然發(fā)現(xiàn),錢爾戴似乎變了,他們已經(jīng)忘了他上一次穿便裝是什么時候,大概是從夏天開始吧,他每次出現(xiàn)的時候都穿起了正裝,夏天是白色的短袖襯衫,而冬天則是黑色的羊毛大衣,褲子則變成了一成不變的黑色西褲,皮鞋總是擦得油光锃亮,身上的古龍水味也更加濃郁了,至于頭發(fā),一直梳得整整齊齊,從夏天到冬天幾乎沒變過,吉她甚至發(fā)現(xiàn),錢爾戴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化了淡妝。
那天晚上,甚至連錢爾戴的車子都變成了更加低調(diào)而不失奢華的黑色紅旗牌轎車,在少年宮旁經(jīng)過的人都會回頭多看兩眼。
“你怎么換個車子了?”麥迪爾說,同時往錢爾戴的新車張望了一下,他認識這個牌子,不便宜,不過也沒有錢爾戴之前那輛車貴。
“哦,那個啊,換了個國產(chǎn)的,現(xiàn)在不都說支持國產(chǎn)車嘛?所以我也趕個時髦換一個了。”錢爾戴回頭看了看車子,剛好有兩個人經(jīng)過,女的問男的那輛是什么車,男的說是紅旗,老牌子,現(xiàn)在開的人比較少了。等那兩個人走過,錢爾戴回頭繼續(xù)說:“怎么樣?還挺帥的吧,國產(chǎn)車也挺好開,說實在的,第一次開的時候真有點出乎意料呢,現(xiàn)在國產(chǎn)車已經(jīng)做這么好了?!?p> 麥迪爾點了點頭,豎起個大拇指說:“車子不錯,這顏色也挺符合你現(xiàn)在的氣質(zhì),夠黑?!?p> 錢爾戴對麥迪爾皺起眉頭,把手伸到面前攤開,又一個手指一個手指地握起來,說:“說得對,我手黑著呢,你可得給我小心點兒了。要是趁我不在場的時候?qū)惺裁床涣计髨D,我可不會讓你有好果子吃。”說完,用拳頭輕輕錘了一下麥迪爾的肩膀,伸出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雙眼,又指了指麥迪爾的雙眼——我盯著你呢。
麥迪爾也不甘示弱,回瞪了錢爾戴,說:“這可不用你擔心,我自然不會對吉她做什么壞事。我倒是害怕你整天不見人,在搞什么壞事呢?!彼nD了一下,看了看錢爾戴的新車,繼續(xù)說:“你可得小心呀,別犯什么錯誤,我們兩個以后估計也做不成什么大官,你要是出什么事兒了,我們可保不了你?!?p> “對呀,我也想問,你最近都去哪兒了?怎么好久不見人影了?”站在他們中間的吉她一直看著兩個人胡扯,這時候才出聲問錢爾戴。
正在跟麥迪爾嬉鬧的錢爾戴聽到吉她的問話,回答說:“最近去的地方可多了,歐洲、北美都去了,公司正在沖擊上市階段,所以事情比較多?!彼f完停頓了一下,隨即話鋒一轉(zhuǎn),說:“對了,這段時間還在忙裝修的事情呢,差點忘了這茬,我這次來就是想跟你們說,我的別墅已經(jīng)裝修好了,你們一起來看看吧。我還叫了一些朋友過來,準備搞個小派對?!?p> “你那個別墅,現(xiàn)在才裝修好嗎?我都快忘了這個事情了呢,裝修居然要這么久?!奔⑽⒀銎痤^,似乎在回憶那間別墅,距離他們上一次去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吧。
“因為我實在太忙了,只有回山城的時候才去看看裝修現(xiàn)場,平時有什么事情都是讓周科幫忙跑跑腿,最近一直沒回過國,所以我也快忘了這件事情,前段時間周科突然告訴我說別墅裝修好了,我才想起來在山城還有個別墅正在裝修,就回來看看了,還別說,裝修得不錯,你們真應該去看看的。這裝修速度也比我預想的要快了,于是就約了幾個朋友找個時間一起過來玩一下?!卞X爾戴滔滔不絕,自顧自兒地說個沒完。
吉她和麥迪爾聽得都快驚掉下巴了,他們對財富其實沒什么概念,因為他們未曾擁有過什么財富,但是此刻他們相信錢爾戴對財富也沒什么概念,畢竟他甚至連自己有一套正在裝修的別墅都忘了,有錢人的世界就是這么枯燥無味嗎?
“所以,這個周末你們有空嗎?一起去派對,說實在的,我開這個派對主要就是想請你們?nèi)?,如果你們不去的話,我們可能就改在其他地方搞了?!卞X爾戴見他們沒有回應,便說道。
“都是些什么人參加?”吉她小心試探地問。
“都是我的一些朋友,有些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有些是平時一起玩的富二代,年齡跟我們也差不多,總共也就不到十個人?!卞X爾戴說,想了一下,又補充道:“我還約了周科,你們認識的。”
“都是你們有錢人的聚會,我們參加不太好吧。我怕不適應?!奔龑λ切┯绣X的朋友有點小抗拒。
“不會,他們都挺平易近人的,而且,你才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如果不想跟他們一起,那就我們?nèi)齻€吧,再加上周科,四個人一起到我別墅搞個派對吧。這樣你就不會不適應了?!卞X爾戴窮追不舍地說。
“這倒不需要,你這話說的,顯得我也太過矯情了吧?!奔悬c不好意思,那些是錢爾戴的朋友,自己也是錢爾戴的朋友,怎么可以只要他邀請自己這個朋友呢。
“那行,就這么說定了,這個周末我過去接你們?!卞X爾戴說話間,他們已經(jīng)走到了圖書館門口,他看了一下門口上“山城縣圖書館”六個大字,低頭說:“我還有點事情,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電話聯(lián)系。”
三個人告別后,吉她和麥迪爾走進了圖書館。
“如果你不想去,我就跟他說下吧,我們不去了。”在走廊里,吉她輕聲對麥迪爾說。
“想呀,我倒想去看看他的別墅裝修成什么樣子呢?按照這個人的品位,說不定全是理工男審美呢?!鳖^頂上的LED燈發(fā)出白色的光,照在麥迪爾的臉上顯得分外蒼白。
“哈!我也是這么想的。”吉她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