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閑樂伯府接了帖子收了禮,上下就開始如臨大敵,嚴陣以待。
熊老爺當(dāng)晚就給內(nèi)外管事的訓(xùn)了話,里外上下敲打一番。第二天一早,更是帶著熊堂伯親力親辦。
張夫人把合府各院的丫鬟婆子叮囑一遍,又差人請了何姑姑過來協(xié)助相商。第二天一早,又特意把道楓道柳姐妹并諸位姨娘喊到房中聽訓(xùn)。
熊道楓乖乖地聽著,這里面的利害關(guān)系她很清楚。
熊道楓本不叫熊道楓,因為她爹熊有茗本不叫熊有茗。
當(dāng)年,閑樂伯的生父,也就是熊道楓的列祖,在嫡妻過世后,將長子托岳家撫養(yǎng),自己隨商隊闖蕩謀生。后來在京城安頓下來,另娶一繼室,生下二子一女,幼子就是閑樂伯。長子成家不出一年就病死了,留下一個遺腹子。那個遺腹子就是熊道楓的高祖父。長子媳婦舍不得兒子,帶著熊道楓的高祖父改嫁。老一輩過世后,多年下來,兩邊早斷了聯(lián)系。直到道楓父親繼承爵位,留在鄂渚府的長子一支才重新按輩排字,認祖歸宗。
明天要來的,就是閑樂伯的同母兄長一支。這一支自閑樂伯同母兄長起,世代為官,是實實在在的世宦人家。道楓聽父母提到過,自上一代閑樂伯過世后,二房一支一直認為該由自己繼承爵位,也曾到處活動各種上書要求禮部評議,吵嚷了快三年。直到圣旨下來,道楓父親坐實了閑樂伯一爵才罷。如今兩家相見,未免尷尬。
尷尬也是要見的,多少雙眼睛等著看好戲。
“姑娘,那可是三年??!”春桃曾痛心疾首的在道楓面前長吁短嗟。是啊,要是早三年,一切又會很不一樣。道楓前世就時不時想,要是早三年,又會是怎么樣呢?
春桃指揮小丫頭打水洗地,將桂院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靜靜,看到道楓在一邊無所事事地晃蕩,急得拉著道楓叮囑:“姑娘,那府上可有幾個小姑娘小爺。姑娘明天要好好表現(xiàn),給他們見識下什么才是伯府千金?!钡罈骺谏蠎?yīng)著,心里卻偷笑:人家根本沒有帶小輩前來。這么想著,道楓突然發(fā)現(xiàn)復(fù)生的一大好處就是可以避開些無用的折騰,節(jié)省了不少心力。
第二天天剛亮,道楓就被叫起來梳妝打扮。全閑樂伯府最會梳頭的秋姨娘親自上場,給道楓梳了一個雙垂髻。頭上的花是金的,衣服卻不是新的。何姑姑特意吩咐,見那府里,衣服要穿好的,不能穿新的。
梳妝完畢后,道楓就在自己房中干坐,留心聽著母親院里的動靜。
幾個小丫頭來來回回走動假意幫忙實際傳遞情況:“那府里夫人進來了!”“好像沒有帶那府里的姑娘過來?!薄皝砹撕脦讉€夫人,說是旁支親戚?!?p> 道楓這院里正探著,春杏一本正經(jīng)得走了進來,恭敬道:“大姑娘,刑部主事熊大人家的夫人來了,夫人請您去正房中見見?!?p> 道楓忍住笑,邁著“伯府千金”的標(biāo)準(zhǔn)式步伐出了院子。這次不但春桃跟著,還帶上了青薔紅薇,就連道楓院子里的兩個嬤嬤,其中有一個嬤嬤如今病好了,也在后面跟著。路上遇到了后面也跟了一堆人的妹妹道柳。
等屋里的丫鬟報“大姑娘二姑娘來了?!钡罈髋[出一個“伯府千金”的標(biāo)準(zhǔn)式微笑,一幫人進了正房。道楓道柳口稱“母親”,規(guī)規(guī)矩矩得先給張夫人問安。張夫人道:“見過馬夫人并眾位夫人”。道楓道柳又道:“見過馬夫人,見過各位夫人”。
道楓留心瞧了,刑部主事家的馬夫人衣著華麗,只是面容消瘦,眼帶疲憊,不大樂意說話。倒是另外幾位陪同的婦人,雖然沒有封誥,但也是精心打扮梳妝,努力再一旁說笑。特別是一位打扮極為風(fēng)雅的夫人,聽說是馬夫人的堂弟妹,說話那是柔聲細語,光聽聲音就讓人覺得舒服。
眾夫人圍著道楓胡亂夸了一通,張夫人便讓道楓姐妹先回屋去,待會再過來。
一回院子道楓就掐腕嘆息,多年不曾撐場子,動作都生疏了。
中午張夫人屋里擺上了酒席,道楓道柳跟著張夫人上了桌。外面這府里的熊老爺們帶著那府里的熊老爺們又開一宴。
昨天已經(jīng)叮囑過了,兩人年紀(jì)還小,只要保持優(yōu)雅的吃相,不要去夾太遠的菜,不要試圖啃雞腿,最后在張夫人放下筷子表示吃飽的時候保持同步就好,也就是讓兩人裝裝樣子。宴席上談笑的事情由張夫人負責(zé),馬夫人并眾夫人配合。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道楓只覺得諸位夫人笑的臉都有點僵。
道楓留意到馬夫人偷偷差人問了幾次前邊的熊老爺打算什么時候走,母親張夫人也偷偷差人問了幾次前邊的熊老爺什么時候可以散?!扒斑厾攤兒鹊谜_心?!钡罈髀牭胶喂霉迷谀赣H耳邊說,差點笑出聲。
張夫人這里撤了宴席,大家在廳堂喝著茶,強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好不容易前面來人說刑部主事家的熊老爺告辭了,道楓姐妹跟著張夫人客氣幾句將各位夫人送出二門。
終于送走了“那邊府里的人”,熊家上下都松了口氣。
晚間隔壁的閑安伯府的帖子送到,說是閑安伯府的三夫人并幾位姑娘明日前來拜訪。
閑樂伯府上下累得慌,決定到時候見機行事。
道楓也覺得累的慌,明明沒有干什么,于是早早睡下。
正睡著,道楓突然驚醒,怎么好像聽到男人的聲音!
道楓忙大喊:“青薔!”,如今上夜的都是青薔和紅薇,青薔端著油燈挑簾進來?!肮媚?,屋里好像有人在說話?!?p> 紅薇已經(jīng)喊來了春桃,“春桃姐姐,屋里聽到有外人的聲音?!?p> 春桃也嚇了一跳,先查看道楓,又將院子里的嬤嬤喊起來點燈查找。院子就那么大,哪里有外人的影子。道柳院子里的丫鬟聽到動靜來看,聽說有賊也嚇得不行,又說要去告訴余姨娘。
一群人點著燈籠正鬧著,熊老爺張夫人來了。
熊老爺喝道:“你們這是做什么?!”
張夫人問:“春桃,怎么回事?!”
春桃遲疑一下上前:“姑娘說聽到有外人進來的聲音。我們怕是有賊,正要去報給夫人?!?p> 熊老爺和張夫人對看一眼。這時,道楓堂伯帶著幾個小廝從庫房出來。
道楓問:“爹,娘,這是怎么了?”
張夫人道:“前日剛收到的印石,少了兩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