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少爺,就是白家當(dāng)代的嫡長子,白繡陽。
白繡陽從木盒子里取出一個瓷瓶子,上面貼著一個標(biāo)簽,寫著“忘川水”三字。
將著忘川水拋給一人后,白繡陽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別忘記把瓶子給銷毀了?!闭f話的,是懷抱木盒子的那個先天。
這人雙目無神,氣質(zhì)陰冷,聲音淡漠,說完,他就跟上白繡陽的腳步也走掉了。
場上其余白家殺手齊齊躬身,不發(fā)一言,目送白繡陽離去。
之前接過忘川水的那人,走到一個死掉的使團(tuán)成員邊上,小心翼翼地?fù)荛_瓷瓶口的軟木塞子,將瓷瓶中的液體倒進(jìn)了尸體上的傷口里。
這忘川水呈現(xiàn)血黃色,有一股淡淡的腥甜味。
嗞嗞——嗞嗞——
忘川水剛一落下,混入血水中,尸體上就冒起了白煙,仿佛沸騰了一般。
不一會兒,那具尸體從里往外開始燃燒了起來,一身的皮肉骨血,連同身上的衣物,都開始焚化,變作了一攤血黃色膿水。
“一隊人過去拿水銷尸,一隊人去打水沖地。”
一旁,似是領(lǐng)隊的一人開口安排了起來,“剩下的,去把那些人都弄醒。”
這人口中的“那些人”,指的是這條街上原本的商販居民,白家在這之前將他們?nèi)拷o迷倒了。
對于白家來說,滅殺使團(tuán)不是問題,玉京城人口一兩百萬,少上一百號外來人絕不會引起任何波瀾。
可這些普通人,殺掉一兩個還好說,若是一下子殺了這一條街上的那好幾百人號,連鎖反應(yīng)之下,必然會引起天下之嘩然。
到了那個時候,就不是白家的勢力能夠壓下去的了,屆時,無論出于何種目的,朝廷必將會派遣大軍圍剿白家。
在江湖上,白家也將會成為人人喊打的對象。
在經(jīng)過白家的一番操作之后,這條街上再次恢復(fù)了往日的模樣,而白家人在修改了使團(tuán)標(biāo)記后,就架著馬車離開了。
那些之前被迷倒的人卻都是一副昏昏沉沉的樣子,精神恍惚了好一會兒,全然不記得剛剛究竟發(fā)生過了什么事情。
與此同時,白家留下的幾個人也開始在那里火拼演戲了,好將一些無法迅速消除的現(xiàn)場痕跡破壞掉。
就好像之前都幕異禾被轟擊到地面上砸出來的那個大坑,此刻,已是面目全非,刀劍痕跡錯亂參雜。
客棧的大門,也是一副被砸爛的樣子。
等到南沁幾人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那幾人被城中的巡邏守衛(wèi)帶走。
“小二,這是怎么回事兒?”
看到客棧門前的狼狽場景,南沁向躲在門后觀望的小二詢問了起來。
“哎喲,客官,里面請,請問您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那小二還沒來得及回話呢,大廳柜臺后面,掌柜的就冒了出來。
“已經(jīng)預(yù)訂好了?!?p> 南沁微微一笑,又問道:“說說?”
“嗨,客官,您可算問對人了!”
那小二見掌柜的瞅了自己一眼,知道現(xiàn)在是自己出場發(fā)揮的時候了。
“方才有幾位客人在里面吃飯,不知因為什么問題吵了起來……喏,您瞧,就那一桌?!?p> 南沁幾人順著小二手指方向一看,還真是,一桌飯菜酒水撒了一地,桌椅也是被打得稀爛。
白家的準(zhǔn)備,不可謂不充分。
“然后呢,就打了起來?”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折扇,南沁饒有興致。
這手里拿把扇子,卻是感覺要瀟灑自然一些,南沁在心中暗暗地夸了夸自己。
“那可不,客官您是沒瞧見,那伙人里可是有兩個先天境界的大高手呢,直接從大廳打到了大街上?!?p> “一個持刀,一個拿劍,您瞧地上那些個坑,就是他們打出來的。”
“好家伙,那刀光,那劍氣,縱……縱橫四方,打得兩邊人都吐血了!”
小二沒上過私塾,縱橫四方這個詞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
對于普通人來說,先天境界就是大高手了,而真丹境界,簡直就是傳說,是仙人了。
知道了大概以后,見那小二還想要講下去,南沁直接就跳到了結(jié)尾:“然后就被附近的巡衛(wèi)抓走了?”
“呃……”小二明顯被噎了一下,訕訕一笑:“他們鬧得動靜太大了,自然有巡衛(wèi)大人們收拾。”
接著,那小二挺了挺腰板,很是自豪地說道:“這里可是玉京城,就算是先天境界的大高手,他也得按規(guī)矩辦事!”
“哈哈!”
被這小二逗樂了,南沁終于進(jìn)入正題了:“南越國的使團(tuán)來了嗎?”
“南越國的使團(tuán)?”
小二一臉迷茫,沒見過什么南越國的使團(tuán)啊,正要問問自家掌柜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掌柜的在幾人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返回柜臺那兒查看賬目了。
眉頭一挑,越過小二,南沁幾人走進(jìn)了客棧,來到柜臺前:“掌柜的,之前在你這兒訂了幾個別院的南越國使團(tuán),他們還沒過來嗎?”
“有一百多人呢!”身旁的易幽補充了一句。
“沒有沒有,今天一共才接待了一百來號人呢。”
掌柜的擺擺手,接著翻開了一個簿子,指著里面其中的一條:“客觀您瞧,這是幾日前那個南越國使團(tuán)派人來預(yù)訂時做的記錄……上面可沒有今天的簽名手印呢?!?p> 忽然,李未然感到有一只嫩滑的小手牽住了自己。
偏過頭一看,不是易幽又是誰。
李未然與易幽對視幾秒,看到了她眼中的憂慮。
“放心吧,有我在。”
輕輕握住易幽的柔荑,李未然滿臉的溫柔。
南沁瞧見這一幕,不由得出聲了:“不要急,先等等看,現(xiàn)在不過戌時多一點,沒記錯的話,太行令是在東區(qū)吧?”
“從東區(qū)到這里就得近兩個時辰,更何況,太行令那邊也要花費不少時間?!?p> 扇子往柜臺上一打,南沁對掌柜的說道:“準(zhǔn)備四間上房,等南越國的使團(tuán)回來了,叫個人通知我們一聲?!?p> 回京之后,楊青黛要在家中住,因此南沁只要了四間房。
至于李未然與易幽之間,雖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但畢竟還沒有到那一步,該注意的一些事項還是得注意的。
啪!
旁邊,秦橘陵很有自知之明的掏出一錠銀子扔到了掌柜的面前。
“好嘞,客官,您稍等!”
拿起銀子,在手中顛了兩下,掌柜的頓時眉開眼笑,一把抓過從邊上穿過的小二。
“家盛,快,別跑了,帶這幾位客官上樓。”
小二被拉住了后領(lǐng)子,差點倒地,但誰叫人是老板呢。
幽怨地看了看掌柜的,小二拉了下前襟,就引著南沁四人上樓了。
客房門口,李未然三人剛要推門進(jìn)去,南沁突然叫住了他們。
“先休息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后,若是都幕異禾他們還沒有回來的話……”
這句話南沁只說了一半,但剩下半句話的意思很明顯。
那個時候,使團(tuán)恐怕已經(jīng)是兇多吉少了。
白家的威脅,可還沒徹底解除呢。
“前輩,這里可是玉京城,應(yīng)該……不會吧……”
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李未然和易幽,南沁很詫異地又瞅了瞅說話的秦橘陵。
怎么經(jīng)歷了滅門慘禍之后,這個秦橘陵還是這么天真。
擺擺手,推開自己那間房的房門,南沁直接就走了進(jìn)去,然后反手又將門給關(guān)上了。
然而,兩人的話語,卻讓易幽更加擔(dān)憂了,蹙著眉咬著唇的模樣則讓李未然心動又心疼。
對此,李未然也是無計可施,只好拉著易幽就進(jìn)了屋,想要好生安慰一下她。
無奈地攤了攤手,秦橘陵一副無辜的表情,也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
…………
一個多時辰后,已經(jīng)到子時了,而大街上依舊不見使團(tuán)的蹤影。
李未然施展輕功,登上附近最高的樓頂,觀察了一陣子后,也是一無所獲。
“前輩,毫無蹤跡?!?p> 大凌朝廷雖無宵禁,但子時的時候,大街上已經(jīng)沒多少人了,李未然在高處往遠(yuǎn)看,還是能夠看得比較清楚的。
“走吧,去一趟守虛觀。”
沉思片刻,南沁有了決斷,當(dāng)即就出了門,后面三人面面相覷,隨即急忙跟上。
之前就說過,玄一道歷代掌教都被天子冊封為護(hù)國大真人了。
因此玄一道也就投桃報李,順應(yīng)帝心,在玉京城中的小洞山上設(shè)立了一處別院,守虛觀。
玄一道中,兮玄真人這一代,共有八人主事,江湖上稱之為玄一八子。
其中有七人常駐山門,除了之前所述的六人以外,還有一名守靈長老,兮幽子。
兮幽子乃是天生啞巴,也不喜與人交談,因此上次南沁和李未然上山時,才不見兮幽子有任何動作。
而剩下的那位,就是南沁此次的目的地守虛觀的觀主,兮真子了。
守虛觀代表玄一道之顏面,上承天子,下應(yīng)百姓,兮真子能擔(dān)此大任,絕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兮”字輩分。
更重要的是,兮真子乃是八子中唯三的真丹高手,而且實力之高,僅在兮玄真人之下,比兮元子還要強。
這一次,南沁就是想要借兮真子之手,對朝廷施壓,請?zhí)熳优扇瞬槊魇虑檎嫦?,揪出幕后的黑手,白家?p> 至于這會不會對玄一道造成什么不良的影響,甚至造成天下動蕩?
笑話,打從一開始,南沁就沒有想過要隱瞞自身元神境界的事實。
如今的天下,南沁這么一尊行走江湖的元神高手,那就是無敵又無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