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寒二人看到那份事故傷亡報告的同時,江城市臨時成立的緊急事故應(yīng)急處理小組也在官方主流媒體上公布了同樣的傷亡數(shù)字:現(xiàn)場死者七人,重傷者三十余人,輕傷者數(shù)據(jù)仍在統(tǒng)計中。
第二天清晨,官媒再次發(fā)布通告,有兩位重傷病人在送院后由于傷勢過重,不治身亡,事故原因警方仍在調(diào)查中。
蕭寒帶著杜衡一組人來到了殯儀館的停尸房。昨天下午市局開會研究了關(guān)于中秋晚會事故調(diào)查的問題,會上談及案情,人人都禁若寒蟬,昨晚的蝴蝶揮動著翅膀,輕輕的來,輕輕的走,只留下一片血色,早已藉著夜色不知飛向何方,但落在他們心頭上的那只蝴蝶卻飛不出去了。由于蕭寒本身就在調(diào)查關(guān)于蝴蝶的謎案,于是調(diào)查的任務(wù)也就當(dāng)仁不讓的落在了他們重案組的肩上,與會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走一個過場,但有些事明知道是過場卻還是不得不去走,不是嗎?今天大清早,蕭寒剛上班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對方只說了三個字,“停尸房”電話就掛斷了,聲音生硬僵直,明顯是經(jīng)過變聲處理的,無頭無尾的三個字讓蕭寒感到莫名其妙,不過職業(yè)的敏感還是讓他很快抓住了關(guān)鍵點:停尸房!停尸房有什么?當(dāng)然是尸體;尸體哪來的?當(dāng)然是從江城各處送過來的。如果說最近哪里有大量的尸體送到停尸房,那就只能是中秋晚會事故上那些死者了。蕭寒很快明白電話的那三個字是在提醒自己停尸房有線索。于是蕭寒一邊讓技術(shù)科的同事調(diào)查電話的來源,一邊帶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趕到了殯儀館的停尸房,醫(yī)院里也有太平間,但那是存放在入院后死亡的尸體的,對于現(xiàn)場已經(jīng)確認死亡的人,只能是送往殯儀館的停尸房。蕭寒又見到了那個五十多歲,面色蠟黃,身材清瘦,左腿殘疾的停尸房管理員,也就是他自稱的守尸人。
一見面老人就用那仿佛不是從他嘴里發(fā)出來的破鑼嗓音問:“來啦!和你一起的那個女娃娃呢?”
蕭寒知道老人口中說的女娃娃是指杜若,上次查看暮云平的尸體時他和杜若一起來的。
“她”,蕭寒神情有些黯然。
“是來不了了吧!年輕人啊!我不是提醒過她了嗎?怎么不聽我老人家的話呢!”老人神情異常氣情,聲音卻依舊低沉,像是怕吵醒了這里在躺著的“人”一樣。
“老人家,前天晚上江景廣場發(fā)生事故,死者尸體都送到這里來了嗎?”蕭寒將話題帶入正軌。
“自己看,都在這記著!”老人遞過來一個交接記錄本,“你要找誰,自己找!”
“十一個?”蕭寒看了一眼記錄日期,馬上發(fā)現(xiàn)了不對,“老人家,你確定這十一個都是中秋當(dāng)晚運過來的嗎?這數(shù)量不對??!”
“怎么就不對了,不都在上面記著的嗎?”
“可官方的報告上才七名死者,另有兩名是第二天在醫(yī)院不治身亡的,就算全部送過來也才九名,這里怎么會多了兩名死者?!笔捄唤獾膯?。
“我只管接收,不管其他,這上面記錄的十一個都是那天晚上從廣場送過來的,不會錯。”老人肯定的說。
“我能看看嗎?”
“隨便!”
隨事蕭寒按照記錄的編號逐一拉開一個個冷藏柜的,并逐一查看,沒錯,共十一具尸體,踩踏致死無疑,其中蕭寒還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年輕父親,面部被氣球爆炸起火燒傷,眼眼受傷猶其嚴重,想來他當(dāng)時是在雙目失明的情況下拼命護住了妻女,他臨死前應(yīng)該還在掛念著她們,如果不是眼睛受傷,他一定也死不日瞑目吧!蕭寒自認為從業(yè)以來見慣了各種生離死別,自己早就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此時不免也心頭一陣抽痛,眼前泛起一層霧氣,側(cè)了側(cè)頭,看著眼前血肉模糊的臉輕聲說
“安息吧!你放心,母女倆都平安”說完輕輕的推上柜門。
十一具,沒有錯,那為什么官方的報告卻是第一天七人,每二天兩人不治身亡,共九人,為什么會多出了兩具尸體!
“不明白???不明白就對了”看著蕭寒眉頭緊鎖,守尸老人的聲音又幽幽的在停尸間的空間內(nèi)響起,“尸體不會說話,尸體又最會說話,而且啊,而且從不會說謊,就看你能不能聽得見他說的話了!你們也虧得來得早,再晚一會兒,就全都燒了,一堆灰,誰會管是七、是九、還是十一,說是幾那就是幾了?!?p> 老人的話不大,有些悶,卻如同一個悶雷在停尸房內(nèi)炸開,炸得蕭寒的頭有些朦,眼前一陣恍惚?;秀敝?,他看到剛才自己看過的那些柜門正在緩緩的打開,沒有人拉就這樣自己緩緩的打開了,一只只慘白沾血的手從里面伸了出來,虛空的抓撓著,像是想要在這人間抓住些什么,又像是想將什么東西拉進那柜子……
老人見蕭寒神情恍惚,上前近身伸手拍了拍蕭寒的肩,在他耳邊沉聲悶氣說,“你聽見他們說話啦!”像是怕驚動什么沉睡的東西。
蕭寒被老人一拍,眼前瞬間清明,冷藏柜的門都關(guān)著,沒有任何異常。聽了老人的話,從來不信鬼神的蕭寒沒有回答,只是幻覺而已,但他更希望如老人所說,是“他們”在和他“說話”。
“老人家,你是說他們要被火化了?”
“是??!剛接到消息,前天從廣場運過來的尸體,上午都要送去火化了?!?p> “可是,事故都還沒有調(diào)查清楚,為什么就……”
“這個我不管,我只管守尸,送來我就收,拉走我就送,只要在我這里不少數(shù)就行,其他的不歸我管?!崩先舜驍嗔耸捄脑捝硢≈f。
蕭寒一時氣結(jié),但老人的話卻沒有半點的錯誤,他只是一個守尸人,誰會被送到這里,誰又會被從這里拉出去,真的不是他能左右的。
“你們守在這里,看住這十一具尸體,我沒有回來之前,不要讓任何人動!”蕭寒拋下一句話,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江城就是一座大墳,能葬下整座城,你守這幾具尸體有什么用?”老人陰惻惻的在身后說。
“你說什么?”蕭寒猛然轉(zhuǎn)頭,盯著陰暗光線中的那個佝僂的身影。
“我說什么了?我什么都沒有說?。 笔厥俗詥栕源鹫f:“你能守住這幾具尸體,你還能守得住全城人的尸體嗎?你今天在這里守,你還能天天守在這里嗎?唉!年紀輕輕的,你和我老頭子搶什么飯碗!”
老人最后的一句話讓蕭寒哭笑不得,不再理會這個看起來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的老人,轉(zhuǎn)身走出停尸房。
這一天,另一則新聞又轟動了江城:市局的蕭神探帶人在市殯儀館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