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從小到大受到正規(guī)教育的兩個人來說，那守尸人的話他們自然是不信，但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不信歸不信，但聽在耳中，留在心中，更是如梗在喉，吐不出咽不下。從殯儀館回來的一路上，二人都沉默不語。
離“金”遠(yuǎn)點！生活中坐個車、吃個飯；工作中使用的工具，有幾個不是金屬的，怎么遠(yuǎn)？連衣服上的紐扣都是金屬的，怎么遠(yuǎn)？這神神叨叨的老頭兒不是純屬扯淡嘛？蕭寒心中仍是忿然不平。轉(zhuǎn)頭看看一旁的杜若，臉色有些蒼白，看不出在想什么，正在專心的開車，也看不出有什么情緒變化。
“哎！你說你父母當(dāng)初為什么不給你起個‘杜梅’啊，‘杜鵑’啊，這樣的名字？”蕭寒沒話找話想排解一下心中的不忿。
“為什么要起這樣的名字?。俊倍湃粲行┎唤?。
“女孩子嘛！起個花花草草的名字多好！”
“杜若也是花啊！”
“什么，杜若也是花？”蕭寒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怎么沒聽說過？”
“你沒聽說過的事情多了，并不代表就不存在吧！”杜若一臉的得意。
“好吧好吧”，蕭寒本想排解下不忿，這下好，更郁悶。
“在我的家鄉(xiāng)，長著許多野生的杜若花，每年的六七月間就會開出許多漂亮的花兒來，花形如蝶，花色如云似煙，非常的好看，不過……”杜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蕭寒正聽到興頭上，“不過什么？”
“沒什么”，杜若輕輕的搖了搖頭，“蕭寒，等這個案子完結(jié)了，如果時間湊得巧的話，剛好能趕上花期，到時我?guī)阋黄鸹厝タ春貌缓?？”話一出口，杜若臉上就噌的一下就紅透了，直到脖頸，趕緊扭頭專心開車。
“好?。 笔捄]有看到杜若的神情，沒有絲毫的猶豫，一口就答應(yīng)了。
杜若沒有出聲，臉卻更紅了。
追悼會開完了，人也塵歸塵，土歸土了，但案子卻并不像官方發(fā)布的那樣就完結(jié)了。蕭寒心中的那根弦繃得更緊了。在快到市局大門口時，蕭寒透過車窗看到馬路邊上的一個熟悉的人影。
“停車，停車”
“干嘛？馬上就到了，停這干嘛？”杜若一臉的不解。
“你沒看到劉叔嗎？我找他有點事情。就在這下了，你先回去吧！”蕭寒指指那個熟悉的人影。
蕭寒口中所說的劉叔是市局大門口的門衛(wèi)老劉。原來是基層的民警，后來在執(zhí)行任務(wù)的過程中受了重傷，腿上落上終身殘疾，被安排在市局的大門中作一下簡單的接待登記工作，局里所有人都認(rèn)識他。蕭寒來的時候他就在這了，聽說在這干了有十幾年了。
“劉叔，下班啦！”蕭寒老遠(yuǎn)就打招呼。
“是蕭寒啊，參加完暮隊的追悼會回來啦！”
“是啊，走，到你那喝酒?！笔捄哌^去調(diào)皮的拍拍老劉的肩膀，和他肩并肩一起走。剛來市局的那會兒，老劉是第一個接待他的人。為了盡快地溶入這里，他沒少跟老劉喝酒。這些年雖然工作上有成績了，但初心不改，兩人仍是酒友。這也是老劉最稱道他的地方。
老劉愛人在老家照顧年邁老人，平時就他一個人住。兩人一起來到老劉的住處，就著順路買的鹵菜、花生米，就喝開了。
“暮隊是個好人??！不知怎么就會走上這條路？蕭寒，你說上面給出的那結(jié)論合理嗎？要是辦案什么的來個因公殉職，那還好，可就這樣不明不白的給出這樣的一個結(jié)果，實在讓人心時堵得慌啊！”兩口酒下去，老劉的話也多了。
“誰說不是呢，不過凡事都講究個證據(jù)，就目前的證據(jù)也找不出其他的結(jié)論了。這不還在查嗎？”蕭寒附合著老劉的話。
“對對對，趕緊查?！崩蟿⑸钌畹奈丝诒芯啤?p> “哎，劉叔，你猜我今天在追悼會現(xiàn)場看到誰了？我看到了暮隊的女兒，這么多年了從來也沒有聽說他還有一個女兒??！”蕭寒自問自答。
“哦，她來了??！”
“劉叔，你知道暮隊有個女兒?。∧窃趺磸膩頉]有聽你說起過?。 ?p> “你也沒問過我啊，我怎么給你說。再說了，也就是現(xiàn)在，暮隊不在了，才敢說，要擱以前，就是你問了我也不會說?！崩蟿⒃秸f聲音越小，到最后就如同兩個人說悄悄話一般，像是房間里有第三雙耳朵，生怕聽了去一樣。
“那我現(xiàn)在問你了，你可以說了嗎？”蕭寒盯著老劉的眼睛，不讓對方有閃躲的機(jī)會。
“好你個蕭寒，感情今天這酒還沒那么好喝啊！”老劉幾次都沒能躲掉蕭寒凌利的眼神，只好作罷。
“知道就好，那就說吧！酒管夠！”蕭寒邊說邊往老劉面前的杯中倒酒。
“這是我的酒好不好，你這小子，倒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
“我本來就不是外人，什么你的我的，不都一樣，喝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你今天得把你肚子里的話都倒出來，騰出地方好裝酒啊！”蕭寒一臉真誠的笑，卻讓老劉渾身不自在。
“倒什么話？”
“劉叔你這人越來越不地道了啊!你這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啊！別磨磨蹭蹭的，快點說?。 笔捄?dāng)[出一副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的姿態(tài)。
“唉，這事兒啊！說起來是整個江城警界的痛?。 崩蟿⑤p輕嘆了口氣。
暮云平原本不是蕭寒認(rèn)識他時的那樣一個人，他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妻子是市里一所小學(xué)的老師，兩人有一個漂亮的女兒。那時候他也是一個愛笑的人。不過一切都在十年前那個雨季沒有了。
那是一個漫長的雨季，地上污水橫流，江里洪水暴漲。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江城市局接到了上級的聯(lián)合協(xié)查通告，通告內(nèi)容是有犯罪分子攜帶大量毒品流串到了江城，請江城警方協(xié)助抓捕。大量毒品流入江城，這在江城歷史上是從來沒有過的大案，市局立即成立了專案組，由刑警隊長暮云平帶隊進(jìn)行偵破抓捕工作。由于有兄弟單位的情報，提前布網(wǎng)，偵破抓捕工作并不復(fù)雜，沒有費多大的周折，人員毒品就全部落網(wǎng)。接下來是緊張的審訊工作，既然毒品帶來江城，那就說明在江城還有接頭的下線，原本以為抓了人，審訊過后，下線是誰也就浮出水面了，不過審訊工作卻遠(yuǎn)沒有抓捕工作那么順利。幾名落網(wǎng)的罪犯嘴巴非常硬，死不開口。像是有恃無恐，又像是在等什么。專案組人員連續(xù)幾晝夜的不眠不休，審訊工作仍沒有什么進(jìn)展。
又是一個不眠的夜晚，作為專案組長的暮云平熬了一夜，剛靠在椅背上瞇了一下，就有電話打時來找他，說是他的妻子和女兒今天都沒有去學(xué)校，由于抓捕和審訊工作的原因，暮云平已經(jīng)一星期沒有回家了，所以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邊電話還沒有掛，那邊又有電話找暮云平。
電話的內(nèi)容旁人無法知曉，暮云平也沒有說，只是的接完電話后暮云平發(fā)了瘋一樣的將電話整個砸向地上，一拳頭將一張辦公桌面砸得裂開，然后發(fā)狂一般飛奔出門，沖向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