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廟堂風(fēng)云（四）
趙似處決了鄒亮后沒有多做停留，只是吩咐楚遙留在晉州將鄒亮手下一眾貪官捉拿便啟程回京。這一次他沒有帶著大隊伍，而是單人匹馬晝夜不停的趕了回去?；氐介_封后，趙似稍作梳洗便擬了一份奏折呈到向太后面前，奏折里上表本次賑災(zāi)貪污案涉案大小官員五十三人，其中包括戶部尚書，禮部侍郎等十七位朝中重臣參與此案，貪污贓款可達數(shù)百萬兩之多。向太后看了奏折也十分憤怒，吩咐趙似全權(quán)處理此事，趙似領(lǐng)旨后便帶著皇城禁衛(wèi)軍將這十七位官員抓進天牢候?qū)彙?p> 這一下朝野震驚，章惇聽聞此事驚得大叫不好，連朝服都來不及穿便趕到宮中想要制止趙似，不料卻晚了一步，氣得章惇直罵向太后最毒婦人心，他現(xiàn)在算是明白向太后的心思了，論聲望能力，趙似遠(yuǎn)勝于趙佶，所以很多官員都很支持趙似。而向太后這次之所以把賑災(zāi)這樣可以彰顯功績的差事交給趙似，就是因為她算準(zhǔn)了趙似耿直的個性眼里容不得沙，他這一去賑災(zāi)勢必要揪出一些貪官。這朝中勢力盤根錯節(jié)，哪有幾個真正清白的，趙似這一整頓，朝中大小官員自是人人自危，想想趙似這股子剛正不阿，若是他日登基即位，這些大小貪官還不都得掉了腦袋。所以在性命和利益權(quán)利的驅(qū)使下，這些官員便會調(diào)轉(zhuǎn)槍頭不再支持趙似，反而支持較為中庸無甚作為的趙佶。這次趙似看似是得了民心，實則卻是失了臣心，看來近日向太后便會有所行動了。
不出章惇所料，就在趙似忙著在大理寺審理那十七位官員的貪污案時，皇位所屬一事被再次班上朝堂，不同的是這次是由蔡汴等幾位老臣聯(lián)名上奏的，只是這背后授意的是何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便是宮里的老祖宗向太后。
“太后，這國不可一日無君，更何況前不久簡王千歲剛剛懲治了一批貪官，這時候朝野動蕩，臣認(rèn)為應(yīng)當(dāng)及時推選新帝繼位，加開科舉選拔人才以添補官職的空缺。”才一開始早朝，蔡汴便首先上奏。向太后聞言笑道：“哀家也正有此意，不知各位卿家對這新帝人選有何建議？”
“臣認(rèn)為，端王千歲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先帝在位時也常常協(xié)助先帝處理政事，對朝政很有見解，是絕對的帝王之才?！北渴汤?，趙似的老對頭康寧上前啟奏道。向太后點點頭道：“佶兒的確是很聰慧也很孝順，不錯，其他愛卿還有什么意見？”
幾位朝中重臣聞言都附和道：“臣等保薦端王千歲榮登大寶?！毕蛱舐勓月詭θ莸溃骸百耗憧慈绾?？”
趙佶趕忙上前一步道：“蒙各位大臣抬愛，佶兒惶恐?！?p> 章惇這會兒氣得胡子都飛了，心道似兒啊似兒，這會兒人家都在朝堂上準(zhǔn)備登基即位了，你還在大理寺審什么貪污案啊，這一下先機盡失啊。只是他心里雖然埋怨趙似不分輕重，嘴上卻偏幫著趙似道：“老臣認(rèn)為端王殿下行事輕佻浮躁，不足以震懾天下，而簡王千歲與先帝哲宗一母同胞，均為先神宗朱皇后所生，弟承兄業(yè)，由簡王繼位更為合適，況且眾所周知，簡王千歲文韜武略都勝過端王，所以臣保薦簡王千歲登基?！闭聬倪@些理由聽著似乎名正言順，但他自己心中卻沒什么底氣，這關(guān)鍵時刻正主都不在場，讓他一個花甲老人家獨自支撐還真的很吃力。
“臣認(rèn)為丞相之言不足聽取，首先，端王和簡王都是先帝神宗的子嗣，哲宗的兄弟，無所謂是否一母所生，”康寧似乎早有準(zhǔn)備，不慌不忙的上前道：“其二，簡王殿下神功蓋世臣等都極為信服，但皇位的繼承人并非販夫走卒以武取勝，臣認(rèn)為，簡王殿下年少輕狂，行為處事特立獨行，很難服眾。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簡王殿下尚未成婚，而端王殿下已有兩位侍妾懷有身孕，端王妃王氏更于日前誕下麟兒，”康寧說到這里忽然撩衣襟跪倒道：“請?zhí)笏〕疾痪?。”向太后道：“說罷，哀家恕你無罪?！?p> 康寧叩首謝恩道：“正是因為先帝哲宗未有子嗣才會有今日的朝堂之爭，簡王殿下雖然現(xiàn)今身強體健，但人食五谷雜糧，都有病死的一天，若今日選了簡王繼位，若是他日簡王殿下有所不測，而他膝下又無子嗣，這皇位難保又要有一番兄搶弟奪，所以臣認(rèn)為端王千歲才是帝位的不二人選?！?p> “大膽，康寧你居然敢當(dāng)眾詛咒我十三弟，該當(dāng)何罪！”趙佶蹦出來大喝道，康寧聞言連忙跪倒道：“臣知罪?！?p> 趙佶見狀又道：“母后，佶兒自忖才疏學(xué)淺，不及十三弟半分，這帝位還是讓給十三弟吧?！?p> 向太后笑道：“佶兒莫要謙虛，似兒固然在才學(xué)上略勝于你，但身為帝王，更需要你這種寬大的胸襟，依我看，這帝位你是當(dāng)仁不讓的，眾卿家說對嗎？”
重臣齊道：“太后英明，臣等聽從太后懿旨。”章惇在康寧說出子嗣那一條時便知道大勢已去，只能冷眼旁觀滿朝堂的君君臣臣演著不知給誰看的好戲。
“那就這么定下了，欽天監(jiān)，為哀家擇良辰吉日慶新帝登基。”向太后見大勢已定，一揮長袖道。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出列接旨去推算時日，眾臣心滿意足的下朝去了。
章惇下了朝沒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大理寺找趙似，彼時趙似剛審?fù)昴切┕賳T，聽聞?wù)聬v述朝堂上皇位已定之事，不由愣住，片刻后趙似慘然笑道：“天不由人，皇兄，我欲為你報仇，奈何時不予我，是似兒剛愎自用未聽外公的教誨從輕處理貪污案，只是此事似兒不覺有錯，只能說皇位不適合似兒，罷了，便暫且讓趙佶做幾日安穩(wěn)皇帝，至于皇兄你的仇似兒早晚會報的?！?p> 又過了三日，端王趙佶正式登基為帝，同日，簡王趙似奏請離京成婚，趙佶本有不愿，意圖納楚婉芙為妃，但奈何趙似與楚婉芙二人有哲宗賜婚，最終只得應(yīng)允，并派趙似改鎮(zhèn)武昌、武成，徙封蔡，拜太保，改封號蔡王，就此，一場兄弟之間的廟堂之爭就此拉下了帷幕。
趙似離京那天章惇來送行，看著章惇蒼老的面容，趙似和楚婉芙都面露慚愧，趙似對章惇道：“外公，似兒不孝，似兒給外公添麻煩了，外公在朝堂上當(dāng)眾支持似兒，想來皇上會心生怨懟，外公您老以后要多加注意啊?！?p> 章惇拉著趙似的手嘆息道：“似兒，外公知道你要暴光養(yǎng)晦，外公也不留你，不過你人不在開封，卻一定要時刻小心仔細(xì)康寧這人，如今新帝登基，他正是得寵的時候，你與他三番兩次結(jié)仇，我怕他暗中下絆子?！?p> 趙似道：“外公放心，似兒還記得皇兄因何而死，這次離京也是為了減輕趙佶的警惕，至于康寧這廝，似兒遲早會解決了他，免得留下禍根?！?p> 章惇聞言道：“既然如此，外公就不多說什么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們?nèi)グ桑絻?，你要好好照顧似兒，去吧，去吧……”說罷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