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花好月圓（下）

　　“既然如此我便宣布，這次招親大會的優(yōu)勝者是蕭慎小兄弟，婚禮將在今晚舉行?！蓖觐伻萘肄壑有Φ?。

　　趙似見蕭慎和完顏清聽了完顏容烈的話具是滿臉的歡喜，上前打趣道：“今日是八月十五，大哥大嫂又是由墨玉雪蓮定情，真可謂是花好月圓啊，不可不浮一大白啊，哈哈?！?p>　　完顏清聞言臉更紅了，倒是蕭慎聽聞喝酒來了興致，道：“今日我兄弟定要不醉無歸?！蔽余勓哉{(diào)笑道：“這酒嗎，我和趙兄弟喝就好了，妹夫你若是喝醉了，我這妹子該打人了?！闭f罷三個大男人一同哈哈大笑起來。

　　完顏清見這三人沒個正經(jīng)，也不理他們，轉(zhuǎn)身和兀娜拉準(zhǔn)備婚禮去了。阿骨打和完顏容烈招呼著前來參加大會的青年們一起入席喝酒，眾青年雖招親失敗，但見識了蕭慎的本領(lǐng)，倒也心服口服，便紛紛入席喝酒吃肉，互相談起雪原上其他家美麗的姑娘們。努阿塔這會兒包扎了傷口也入了宴席，見阿木青在身邊鐵青著臉不說話，知道自己這外甥向來不是個大度的，便開口勸道：“雪原上美麗的姑娘有的是，別在意了，那克出①（女真語，舅舅的意思）回去為你尋上十個八個就是了。”阿木青也不答話，依舊板著臉坐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努阿塔見狀也不勸他，跟過來敬酒的阿骨打喝了起來。

　　這場宴席一直喝到晌午時分，眾人才醉醺醺的各自回到帳幕中休息，留下那些女人孩子們在外面張燈結(jié)彩的忙活著。蕭慎本想留下幫忙，卻被眾女子嫌棄笨手笨腳，最終被趙似和斡啜拉去喝酒慶祝。

　　“大哥，別看啦，再看脖子便要扭斷了?！壁w似見蕭慎時不時回首望向營帳，便笑道?！熬褪?，這會兒阿清應(yīng)該是在帳幕里妝扮，你便是扭斷脖子也看不到的。”斡啜也笑道：“當(dāng)年我和兀娜拉成親的時候可沒像你這般緊張?！?p>　　“我說斡啜兄弟，你有沒有漢名啊，這斡啜斡啜的叫你，總感覺我是在罵你，哈哈。”趙似貌似心情不錯，調(diào)侃完蕭慎又調(diào)轉(zhuǎn)槍頭對準(zhǔn)斡啜。斡啜聞言一愣，而后反應(yīng)過來自己名字與齷齪二字同音，倒確實(shí)不怎么好聽，便道：“漢名倒是有的，喚作完顏?zhàn)阱?，只是大家叫我斡啜?xí)慣了，倒是這漢名，差點(diǎn)便不記得了。”

　　“宗弼兄弟，你們女真人成親有什么講究沒有，說來聽聽，省的一會兒大哥心急出錯，失了面子便不好了?！笔捝髀勓砸矞惲诉^來認(rèn)真地聽著，生怕出什么岔子惹得完顏清不快。

　　“這倒沒什么特別之處，無非便是騎馬射箭跨火盆之類的，倒也不難，比起你們漢人拜什么天地可要簡單得多了?！蓖觐?zhàn)阱龃鸬馈?p>　　“哦，這倒別有一番風(fēng)趣，待會兒我可要拭目以待了?！比碎e話著又喝了一通，直到日落西山，一個孩子跑來喚蕭慎去換禮服，這婚禮便要開始了。

　　趙似和完顏?zhàn)阱鰳泛呛堑哪弥茐捝骰氐綆つ恢袚Q衣裳，這衣裳并非女真人常穿的皮衣，而是有些類似漢人衣物的大紅色綢衣長衫，抽口的緊袖寬大的下擺搭配著沒有一點(diǎn)繃掛之處，很適合練武的時候穿，長衫外配了件同色的齊腰馬甲，領(lǐng)口處嵌著一圈虎皮，煞是威風(fēng)。

　　“宗弼兄弟，這喜服做工倒是別致，你們女真人成親都穿這樣的喜服？”趙似對那衣裳倒是挺喜歡，“這是瑪法設(shè)計專為阿清設(shè)計的，我可沒這運(yùn)氣，我成親的時候穿的也就是普通的皮衣而已?！蓖觐?zhàn)阱鲂Φ溃骸艾敺ㄆ鋵?shí)是漢人，生意失敗流落到我們部落，后來娶了我們部落老長老的獨(dú)生女。自從瑪法來了我們部落，帶來了你們宋人很多文化和技術(shù)，所以我們的部落發(fā)展的倒是很快。”

　　“哦？原來老爺子是漢人？看來這也是一種緣分啊。”趙似笑道?！澳堑故恰！蓖觐?zhàn)阱鲆残α耍瑑扇藢σ曇谎?，繼續(xù)喝酒。

　　放下兩個酒鬼不說，且說換了衣裳的蕭慎，這時正如熱鍋上的螞蟻在營帳中踱來踱去，滿臉的興奮又略帶著點(diǎn)擔(dān)憂，總覺得這喜服穿的不真實(shí)，而且這大紅衣裳一上身，他就莫名的緊張。

　　“我說大哥，剛才在戰(zhàn)場上談笑風(fēng)生來去自如那個你到哪里去了，怎么這會兒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下傻小子啊。”趙似被蕭慎轉(zhuǎn)得頭暈，趕忙出聲制止。

　　“十三弟，宗弼兄弟，這么快就要成親了我還沒什么準(zhǔn)備呢，你們說清兒會不會不愿意嫁給我啊？”蕭慎一句話把趙似二人逗樂了，完顏?zhàn)阱鲞B忙將口中的酒咽了下去道：“不會不會，估計阿清做夢都想嫁給你呢，你呀，就別自己折騰自己了，再這么下去你不瘋我和趙兄弟都要魔障了。”

　　“就是，我說大哥，剛才也不見你驚慌，怎么馬上就要心想事成了你給我們來上這么一出啊，你這話也就和我們倆說了，出去可別說，讓外人知道可要說你英雄氣短了。”

　　“英雄氣短有什么不好，可以空出時間來兒女情長，總比你們兩個酒壇子好?！必Ｄ壤艉熥舆M(jìn)了帳幕，“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瑪法讓我來喚你們。”

　　“這么快啊，這要是清兒真不愿意嫁給我那……”蕭慎還要說什么，卻被完顏?zhàn)阱龃驍啵笆鞘?，娘子有命，為夫莫敢不從。”完顏?zhàn)阱鲂ξ拇鸬?，說完和趙似交換眼神，忽然一同架起蕭慎將他倒著拖出帳幕，奔向營地中央。

　　這婚禮早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營地中央立著五個箭靶，朝煦也被牽來，就拴在箭靶邊，箭靶后方早已擺好酒桌，眾人早已入席等待一對新人，阿骨打換了身威風(fēng)凜凜的虎皮大麾坐在主座，頗有幾分王者之氣，完顏容烈也換了紅衣長衫，一頭白發(fā)披散著很有些仙風(fēng)道骨的感覺。大家喝著酒閑聊著，剛剛完顏容烈見時候差不多了，便著兀娜拉去喚蕭慎和完顏清。沒過多久，一身紅裙的完顏清娉娉婷婷的由娜莎攙扶著到來，她二人剛到，就聽營地里傳來一陣孩子們的笑聲，之后又聽到蕭慎的喊聲，似乎是叫誰將他放下來。眾人不解，往聲音傳來之處打量，就見趙似和完顏?zhàn)阱黾苤捝髡觳较驙I地中央走來，周圍圍了一群孩子笑著唱到：“新郎官，羞羞羞，不敢成婚要逃走……”

　　這話聽得眾人皺起眉頭，再看蕭慎背對著眾人被完顏?zhàn)阱龆思苤恢睊暝?，倒真有幾分要逃婚的架勢，心說這蕭慎怎么回事，參加招親大會的時候還顯得那么情深意重，更是摘到女真族的圣物做定情盟約之物，怎么這會兒要逃婚了？

　　“你們這幫小鬼，不要瞎說，我哪里有要逃婚，我是怕清兒不肯嫁給我罷了……”蕭慎掙脫開趙似二人的鐵鉗大喝道，待他說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處營地中央，而大家正滿臉笑意看著他。

　　“蕭大哥，我，我什么時候說不愿意嫁給你了?！蓖觐伹逡娛捝鞑⒎且踊?，長出了一口氣道。蕭慎這時才看到完顏清，只見她身穿與自己相同布料的緋紅長裙，裙下套著紅色馬褲和一雙嵌著兔毛的紅色馬靴，長裙外也套著一件和蕭慎相同款式的馬甲，只不過領(lǐng)邊換做貂絨，紅白相間甚是好看，蕭慎看得心馳神往，半晌說不出話來。

　　“吉時已到，婚禮可以開始了。”完顏容烈滿意的看著一對新人，宣布婚禮開始。女真人的婚禮與漢人遼人不同，并非拜天地高堂，所以蕭慎有些茫然，只得聽從一旁主持婚禮的完顏容烈的指示。這女真人的婚禮倒也新奇，這營地中央每隔十丈便要立一個箭靶，總共五個，新郎在一端，新娘在另一端，新郎需要策馬躍過箭靶到新娘身邊將新娘接回起點(diǎn)，途中更要用手中弓箭射中靶心，若有偏失便要重新來過。

　　這點(diǎn)小事自然難不了蕭慎，他翻身上馬，輕拍馬股，朝煦立刻飛一般向前奔去，眨眼間便來到第一個箭靶前，蕭慎彎弓搭箭，一箭命中靶心，同時朝煦揚(yáng)起前蹄，飛身一縱躍過箭靶，眾人看了紛紛叫好，這蕭慎的馬術(shù)箭術(shù)這可謂一流。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蕭慎便策馬躍過五個箭靶來到完顏清身邊，完顏清見蕭慎如此神勇，心中歡喜，拉住蕭慎伸過來的手臂，一個縱身躍上馬背，朝煦歡喜叫一聲又將二人馱回原處。

　　到了起點(diǎn)，兩人一同下馬，跨過火盆來到完顏容烈面前，蕭慎按完顏容烈的指示將桌上的墨雪玉蓮別在完顏清發(fā)間，完顏清則用一把八寶彎刀取下蕭慎一縷發(fā)絲與自己的系在一處。

　　“系過同心發(fā)，那你們二人會得到長曦女神和安韶上仙的祝福，下面你二人便向白頭山方向拜上三拜，這禮便成了。”完顏容烈接過完顏清手中的發(fā)絲放到一個錦盒中，完顏清和蕭慎對視一眼，一同攜手對著白頭山三鞠躬，便正式成了夫妻。

　　禮成了之后一眾女真青年非要拉著蕭慎喝酒，趙似和完顏?zhàn)阱鲆娡觐伹迥樕簧疲嘁曇恍Γ瑢⒛切┣嗄陻r下，示意蕭慎帶著完顏清趕快入洞房去了。這一夜的月亮特別的圓，似乎在昭示著這是個花好月圓的好日子。

　　眾人喝到亥時才作罷，大家都醉醺醺的紛紛回到自己的帳幕休息，唯獨(dú)趙似依舊拎著個酒壇尋了塊大石坐下繼續(xù)對月獨(dú)飲，“婉芙，今日是八月十五了，似哥哥不能和你一起吃宮餅，你會不會感覺很寂寞，”趙似凝望著明月輕聲道，仿佛那月宮中身姿搖曳的倩影并非嫦娥仙子，而是心中朝思暮想魂牽夢繞的佳人，“再有個把月似哥哥就會回去了，到時候我們就讓皇兄為我們主持婚禮，我們的婚禮一定會比大哥和大嫂的更隆重的，芙兒，我真的很想你……”月夜無聲，蟲息鳥寂，趙似的嘆息聲飄飄渺渺的，而這時遠(yuǎn)在開封的楚婉芙也正對著院中明月翹首，那皎潔的明月似乎在傾訴著一個思念，乞求著，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