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花好月圓（上）

　　馬蹄聲越來越近，完顏清心中一喜，莫不是蕭慎趕了回來，可這念頭才起，卻發(fā)現(xiàn)那馬蹄聲不對，聽起來并非單人獨騎，而似馬群狂奔，轟鳴聲響徹山頭。幾個放哨的女真人爬上樹梢眺望，一個個均是大驚失色，“不好了，是遼陽府守備軍！”

　　很快，人們站在地上也能看到那些兵馬的身影，銀亮的鎧甲在晚霞下反射著異樣的紅光，天邊的云朵伴著飛揚的戰(zhàn)旗格外搶眼，正是前幾日才平了一個女真部落的遼陽府守備軍。女人們驚慌失措的抱起孩子向營地跑去，而男人們則在短暫的詫異后紛紛拿起武器跨上了戰(zhàn)馬。

　　“都不要驚慌，第一衛(wèi)隊保護女眷們進林子躲避，第二三衛(wèi)隊跟我迎敵?！卑⒐谴蚴殖咒摬娣砩像R，斡啜、努阿塔和阿木青緊隨其后，數(shù)千名女真漢子也紛紛跟了上來。遼陽府這次是有備而來，十個三千人編制的守備軍團攻打只有數(shù)千戰(zhàn)斗力的女真部落似乎游刃有余。雖然女真漢子們各個驍勇善戰(zhàn)，卻也雙拳難敵四手，況且阿骨打不諳兵法布陣，是以這千余人猶如一盤散沙，很快便被敵人分割包圍了。完顏清見父兄受困，心中焦急，連忙牽過晨星準(zhǔn)備沖入敵陣。

　　趙似眼明手快，立刻伸手?jǐn)r住了她，道：“他們?nèi)硕鄤荼姡阙s過去也于事無補，還是我去吧，你跟著女眷們進林子找找大哥，若是他在這一戰(zhàn)我們必勝。”說罷趙似搶先跨上繁辰，揚起手中的青鋼劍向包圍圈沖了過去，完顏清咬著嘴唇猶豫了一下，翻身跨上另一匹馬進了林子。

　　趙似武功高強而晨星身為長白山馬后，也自有一番震懾力，遼陽府守備軍的馬匹均是女真族進貢的，具是來自云杉坳，這時看見馬后，都紛紛躲讓，倒生生為趙似讓出一條路來?！拔余ㄐ值埽瑪橙巳藬?shù)眾多，我們不可戀戰(zhàn)，叫兄弟們湊到一處，我們沖出去。”趙似揮舞著青鋼劍砍翻敵軍一名先鋒官，來到斡啜身邊。

　　斡啜受完顏容烈的影響，平日倒也讀過些兵書，知道這個時候的確應(yīng)當(dāng)將人手聚到一處，便打了呼哨，招呼女真漢子們向他靠攏。又過了半晌，眾人經(jīng)過奮力廝殺終于聚到一處，每個人身上皆是傷痕累累，阿骨打被敵軍的鋼刀劃破了眉角，鮮血模糊了整張臉，但他依舊挺立在馬上，遠(yuǎn)遠(yuǎn)看去一張紅臉好似關(guān)二爺轉(zhuǎn)世，努阿塔肩頭中了一槍，但也依舊勇猛無敵，接連斬翻數(shù)人。

　　“阿瑪，看這陣勢敵人是準(zhǔn)備消滅整個部落了，我看女眷們都進了林子躲起來了，我們也想辦法沖出吧?！蔽余惖桨⒐谴蛏磉呎f道，“不錯，阿骨打前輩，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敵人人數(shù)眾多，兄弟們都受了傷，若是再戰(zhàn)下去，恐怕情況不妙?！壁w似說道。

　　阿骨打見趙似長相羸弱，卻勇猛無比，心中也是佩服，當(dāng)下便同意了兩人的意見。趙似得了阿骨打的支持，立刻整理隊伍開始突圍。這時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只要他們能從包圍中沖出來躲到林子里，憑女真人對白頭山的了解，這些遼兵便再無勝算了。那遼兵將領(lǐng)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招呼著士兵點燃火把加緊圍攻，趙似組織人手突圍三次，皆因人數(shù)相差懸殊而落敗，正當(dāng)趙似準(zhǔn)備四次突圍時，包圍圈的外部忽然傳來了士兵的慘叫聲，聲音漸漸從一個變成兩個，三個，接著便成了成片的慘叫，趙似定睛一看，心中一喜，大喝道：“大哥！”

　　且說蕭慎墜下懸崖后在林子里迷了路，直繞到日落西山也沒找到出路，好在朝煦很有靈性，見他遲遲不歸，便到白頭山下的林子里尋他，蕭慎這才出了林子。

　　這時天色已晚，他馬不停蹄的往營地趕去，生怕錯過了時辰被判輸了這一場。可他還沒到營地，卻遇見了撤進林子的完顏容烈等人，在得知遼兵突襲營地時，蕭慎皺了皺眉頭，剛巧完顏清這時也趕了上來，兩人打了個照面，完顏清疾聲道：“蕭大哥，我阿瑪和阿渾帶著人去抵擋遼兵，趙大哥也去幫忙了，他去之前叫我來找你，說若是你在這一戰(zhàn)我們必勝?！?p>　　“你別擔(dān)心，有十三弟在應(yīng)該可以支撐一會兒，待我想想辦法?！笔捝鞔蝰R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圈，忽然看見完顏容烈拄在手里的木拐杖，又想起這幾日為了歡迎前來參加招親大會的青年們，營地周圍插滿了彩旗，頓時計上心頭，轉(zhuǎn)身對完顏容烈說道：“大長老，我有辦法退敵，可否請大長老幫忙呢？”完顏容烈道：“小兄弟有什么需要？”

　　蕭慎道：“敢問營地周圍有多少面彩旗？”完顏容烈有些不解，不知他問此作何，但也如實相告道：“約有一兩千面?！?p>　　蕭慎又問：“那護送女眷這些女真漢子臂力都如何？”完顏容烈仿佛明白了什么，笑答道：“我女真的漢子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說有千斤臂力也差不多了。”

　　“那就好，那就請這些好漢隨我回去迎敵。”蕭慎說罷打馬向營地跑去，護送女眷的第一衛(wèi)隊五百余名女真漢子得了完顏容烈的允諾后也跟了上去。到達(dá)營地后，蕭慎發(fā)現(xiàn)趙似正帶著剩余的人在離營地不遠(yuǎn)的地方突圍，但對方人多勢眾，始終不能得逞。這時那五百余人也趕回營地，領(lǐng)頭的一人問蕭慎道：“蕭兄弟要我們做些什么？”

　　蕭慎笑著道：“還請各位大哥將那彩旗和旗桿分開，我們先用旗桿做長槍射殺敵人外圍的兵士，幫助阿骨打前輩突圍?！闭f罷，蕭慎翻身下馬，輕拍著朝煦的頭對它說道：“去把你的馬群叫來，越快越好。”朝煦似是聽懂了他的話，轉(zhuǎn)身向云杉坳飛奔而去，眨眼間便不見了身影。

　　見朝煦離去，蕭慎換了匹戰(zhàn)馬，并從營地的帳幕中取出弓箭箭壺背負(fù)于身上，這時那五百余名漢子也已將幾千根旗桿拿到手中，白頭山上的風(fēng)極大，當(dāng)初為了能使彩旗固定不被狂風(fēng)吹走，所有的旗桿都削成尖形，并且在尖處加了重量，這正與當(dāng)日康寧用來對付趙似和蕭慎用的長槍極為相似。

　　“請各位兄弟挑出箭術(shù)最好的一百人埋伏在附近的樹上，每人要帶足夠的弓箭，待敵人追到射程時便放箭射殺。其余的人背好旗桿與我到營地前，咱們?yōu)榘⒐谴蚯拜呴_出個缺口?！边@些女真漢子平日也是訓(xùn)練有素，立刻按蕭慎的部署做好了準(zhǔn)備。這時趙似組織的第三次突圍剛剛失敗，蕭慎知道若是再無援救，趙似等人便撐不過去了，想到這里，他馭馬上前彎弓搭箭，同時口中大喝：“瞄準(zhǔn)了，射！”

　　隨著他的號令，數(shù)百名女真大漢先后將手中旗桿擲出，這幫大漢常年在山中狩獵野獸，一個個臂力不凡，準(zhǔn)頭極佳，瞬間便有幾百士兵被射殺跌落馬下，而蕭慎手中的弓箭也沒有閑著，只見他一氣呵成連發(fā)數(shù)箭，箭無虛發(fā)，每一箭都剛好射在失去主人的馬匹身上，力道巧妙，雖不致命，卻疼痛無比。那些馬兒沒了主人的制衡，又遭受巨痛，當(dāng)下亂了步子，在包圍圈外部橫沖直撞，將好多兵士撞翻在馬下。

　　趙似見到馬上戰(zhàn)神一般的蕭慎，心里也有了底氣，立刻召集人手再次突圍，同時，蕭慎一方又開始了第二輪攢射，數(shù)百根旗桿出手，又是數(shù)百人倒下，這些女真大漢連續(xù)重復(fù)著相同的動作，而每動一次，必有上百人喪命，終于，遼兵的外圍徹底混亂了，趙似趁機帶領(lǐng)眾人殺開一條血路。

　　“阿瑪，您帶著努阿塔首領(lǐng)和其他人沖出去，我和趙兄弟殿后?！蔽余ê挖w似受傷最少，兩人揮舞著長劍跟在眾人身后，這時努阿塔又中了幾刀，已不能獨自騎馬，阿骨打見狀也不推辭，縱身上了努阿塔的馬帶著他先從缺口沖了出去。那遼陽府的守備將士哪能輕易放過他們，只見為首的一名白袍小將大喝一聲，原本散亂的遼軍聚合到了一處，緊追著趙似等人，眾人離營地本就不遠(yuǎn)，眨眼間阿骨打的和那些女真漢子就進了營地，而遼軍距營地也只有幾十丈的距離了。

　　“十三弟，斡啜兄弟，小心身后。”蕭慎輕輕揮了揮手，樹上那百名女真漢子見了紛紛彎弓搭箭，對著緊追在趙似和斡啜身后的遼兵射去，他們箭速極快，更有幾人可同時射出五箭，箭無虛發(fā)，眨眼間遼兵便又損失了上百名兵士。

　　“退后，不要進營地，他們有埋伏！”那白袍小將大喝一聲，所有的遼兵便不再追趕，“蕭將軍，我們下一步該怎么辦？”那白袍小將身邊一名參將上前問道。

　　“放火箭，燒他們的營地，我們這次就算不能消滅這個部落，至少也要讓他們元氣大傷，馬上就要過冬了，沒有了營帳，我看這幫女真人怎么生活！”那蕭將軍冷笑兩聲。參將領(lǐng)了命令，連忙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