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武俠

人在浪途

十六章 賈氏骨肉

人在浪途 禾末兒 4006 2019-05-19 19:18:04

  “意兒?”正當(dāng)賈實和風(fēng)搖在一旁說話的時候,他很驚訝地發(fā)現(xiàn)賈意走進了畫面。更令人不安的是,賈誠和賈意吵了起來,他們半點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但他們清楚地看見了賈誠的表情,他非常憤怒,舉手就要打她,可是一慣膽小又沒有主見的賈意,竟然并不害怕,而是咄咄逼人地靠近賈誠,仿佛非逼他出手不可。

  賈誠的臉色由鐵青忽然變得通紅,這種場面并不常見,賈誠一向善于隱藏自己的情緒,賈意必定是用了他極在乎的事情刺激了他?!耙鈨旱降紫胱鍪裁??”賈實非常不安??墒琴Z意的神情卻顯示她胸有成竹,毫不在乎,她輕蔑地笑了笑,轉(zhuǎn)身就要離開了,賈誠追了出去,兩個人都從畫面中消失了。

  “快,下一個石室在哪里!”賈實的心里很是不安。

  風(fēng)搖和賈誠找了很多石室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的影子,終于當(dāng)他們在最后一個石室的角落里,再次找到賈誠和賈意的斜影的時候,賈誠已經(jīng)扼住了賈意的脖子?!耙鈨海 辟Z實大叫一聲,沖著賈誠的影子一陣猛踢,“賈誠你放手!”他開始愈合的傷口又撕裂了?!岸?,沒用的,他不會知道的?!憋L(fēng)搖過去想要安慰悲憤的賈實,她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在印象中,賈實一向是懶散淡漠的,可是今日這個血性的賈實卻讓她很是暖心。

  倒下了,片刻之后賈意倒下了,仿佛就在他們的腳邊!

  賈實也終于崩潰地跪倒在地,“為什么,為什么他要這么做?”“二公子...”風(fēng)搖在他身邊緩緩坐下,許是風(fēng)搖小時候見慣了這些,她早知世事無常,可此刻她也沒有什么金玉良言可以拿出來稍微勸解一二。

  “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啊,縱然我們不是一個母親,卻也從來沒有疏離過!”賈實靠在墻上,目光呆滯,“風(fēng)搖,你說,這是不是很可悲?父親剛剛才去世,五妹六妹都不知在哪里,賈誠殺死了四妹,還要殺我,他到底要一個支離破碎的賈家有什么用?”“二公子。”風(fēng)搖想上前去握住賈實的手,卻又退了回來,只好在心里默默地陪他難過。

  “小的時候,我們生氣吵架,大不了打一架,然后一起罰站不準(zhǔn)吃飯。意兒和瑟兒還總是去給我們偷吃的,我知道,父親并不想罰站,他就是想讓我們一起經(jīng)歷這些,然后記得我們是賈家骨肉的兄弟姐妹,賈誠比我聰明,他為什么不明白呢?”賈實喃喃說道,繼而放聲大哭,很久以前或許他就想大哭一場了吧。

  “天?。 憋L(fēng)搖忽然一驚,她想捂住自己的嘴,卻還是叫了出來。賈實轉(zhuǎn)過頭去一瞧,賈意的尸體竟然漸漸化為了一灘血水。賈誠背對著他們,是以他們并無法看見他的表情,他們只看見一個蒙面的灰衣人抖動了手中的藥瓶。

  “他...他是什么人?”賈實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往映出影子的墻走去,灰衣人的影子很大,仿佛可以看清他的每寸肌膚,但他蒙著面,半點也看不清他的相貌。

  “這個灰衣人,難道就是...?”風(fēng)搖不知怎的,聯(lián)想起當(dāng)初馬堯跟他說起過的灰衣人,不寒而栗。如果灰衣人從白云牧場一路追到了岷中,他到底會對賈家做些什么?

  灰衣人和賈誠之間也似乎發(fā)生了一些爭執(zhí),但最后好像達成了什么約定,一會兒功夫,兩個人都離開了碧云軒,只留下了一片凄涼。

  “風(fēng)搖,我們要趕緊出去了,我不知道,晚一些他們會對大姐做什么嗎?”賈實的心已經(jīng)絕望了,可是即使這個時候,他還在想為最后可能活著的親人而戰(zhàn)。

  “嗯,二公子。方才我們看了所有的石室,我對了一下我在碧云軒中看見鏡子的位置,我想我,我已經(jīng)找到出去的路了?!憋L(fēng)搖,這個時候只有風(fēng)搖還能給人帶來振奮的消息了。

  青蘇淡墨色的煙雨垂著浩蕩的長河,暮時,泛起了薄薄的涼意。賈情剛剛從岷中回來,她先前與賈誠談得很是不開心,賈誠半間店鋪也不讓,說賈家的產(chǎn)業(yè)是不容分割的。她氣得飯都吃不下就回到了青蘇。

  父親走后,青蘇的生意不如以前,賈誠憑什么要代管所有的產(chǎn)業(yè),她才是賈氏正房嫡出,說起姚瑟也是讓人鬧心,真不知道她是哪里冒出來的,平白無故地分走了父親的愛,還要把產(chǎn)業(yè)都給她,真是異想天開。

  “母親,”賈情還在兀自生著悶氣,一個穿著紅衫的小男孩捧著一碗面怯生生地在門口叫道?!氨蟾鐑??!辟Z情見到來的是兒子,稍微展了展眉,招手叫兒子過來?!暗屛宜鸵煌朊鎭?,是母親愛吃的?!?p>  “好孩子?!辟Z情伸手去摸兒子的額角,孩子吃痛,退了半步,她才發(fā)現(xiàn)孩子的額頭有一個腫塊。本該心疼孩子的母親卻莫名地發(fā)起火來,“你怎么摔倒了?還是和人打架,你為什么不能好好在家念書呢!你個混小子,真是氣死我了!”孩子很是委屈,哭了起來?!安辉S哭!”賈情告訴自己要對孩子嚴(yán)厲一些,她不想自己的兒子也跟自己的二弟一樣,總是被三弟欺負,此刻的她還不明白,一顆柔弱的心腸,遠比任何的聰明都來得珍貴。

  “大小姐!”門外傳來老仆的叫聲,“出事了,出事了,大姑爺被人打了!”“吳方維怎么這么沒用!”賈情氣得跺腳,“什么人做的!”“今天一早就有很多鬧事之人來我們錢莊擠兌,他們說我們錢莊空虛,吳家把錢都輸光了,現(xiàn)在所有人都要急著兌錢出來,姑爺在前面應(yīng)付不了,便被打了!”“賈誠,一定是賈誠干的!”對賈誠的敵意好像是一顆毒瘤一直長在大小姐的心上。

  青蘇城的生意原本也已經(jīng)越發(fā)不景氣,可是賈情半點也接受不了這個,她剛想邁步去前廳看看,可是腳如同踩在了棉花上,她的頭昏沉沉的,感覺眼前的世界消失了...只隱約聽見兒子喚她的聲音。

  天外一聲驚雷,下一刻,大雨傾盆。

  此刻的賈府骨肉都在經(jīng)歷生離死別,也都在經(jīng)歷轉(zhuǎn)折磨礪,幼女碧云軒也不會例外。

  這是她在沙漠里的第七天了。

  “你如果渴了,就喝一點水?!瘪R堯的語氣里卻沒有半點恐懼,仿佛天塹沙漠于他只是翻過一座小山包那么輕巧?!拔也豢剩R堯,你把水喝了吧。然后我們歇一會兒好嗎?”碧云軒不敢告訴馬堯他們帶的水已經(jīng)所剩無幾,也不敢透露自己對前途漫漫毫無信心,和馬堯出走已經(jīng)兩個月了,他們一路從岷中往西北走,一路風(fēng)光旖旎,她也很是興奮。只是走入沙漠的這幾天她感到異常難熬。

  馬堯接過妻子遞來的水袋,剛放到嘴邊,卻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將水倒在手心里,一邊撫摸著夸父的頭,一邊將水喂它喝了,“真是辛苦你了?!北淘栖幷媸俏熘浪∧屈c水有多么辛苦!可是這就是馬堯啊,他對一匹馬尚且那么憐憫。

  沙漠驟變的溫度讓碧云軒有些眩暈,但以往那些煩悶和壓抑的心情已在馬堯的笑容里消融了,昭瀾的一切遠得如同上輩子呢!“來歇一會兒吧,”馬堯把妻子從馬上扶下來,然后捧起一捧沙,試了試風(fēng)向?!拔覀冞€要走多久呢?”碧云軒又一次問道。馬堯沒有回答,他的眉頭緊皺,方向與自己預(yù)計的有些不對,此刻,不遠處傳來了駝鈴聲。馬堯在這片沙漠有很多朋友,但也有一個敵人,所以他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向駝隊求助,“云軒,我們先躲一躲,看看形勢吧?!彼麆傄换仡^,才看見碧云軒已經(jīng)快站不穩(wěn)了,干涸的嘴唇,蒼白的面孔,馬堯的心一陣刺痛,他責(zé)怪自己總是那么自負,以為全天下人都和他一樣可以經(jīng)歷這風(fēng)沙,“傻孩子,你怎么不喝水呢?”馬堯扶住妻子搖搖欲墜的身體,她的樣子格外憔悴。駝鈴聲越來越近了,馬堯知道,來者不管是敵是友,他必須去為妻子討一碗水了。

  馬堯扶碧云軒坐下,又從包袱里取了一頂帽子戴上,便向鈴聲走去。駝隊的聲勢浩大,漸行漸近,他們的旗子上掛著哲修族的族徽,奇跡沒有發(fā)生,馬堯遇見的是自己的死敵!

  馬堯看著跟著自己奔走而垂危的妻子,他壓制住了自己的仇恨,垂首向他們討要一碗水,他把頭埋得很低很低,不去瞧任何一個哲修族人,已經(jīng)三年了,他離開這片土地已經(jīng)三年,想來是不會被輕易認(rèn)出的吧?!敖袢帐俏覀冋苄薜男⊥踝蛹{妃,就多給你一些水吧?!笔陶咭贿吔o他的水袋裝水,一邊用他們的語言說道。馬堯拱手道謝,轉(zhuǎn)身欲走。

  “等等,”從后面的馬車?yán)飩鞒鲆粋€悅耳的女子的聲音,馬堯愣了一下,仍是未敢抬頭?!斑@里有一些糕點,你拿去給你的妻子吧,她有人疼愛,定會很快好起來的,你不必擔(dān)心?!迸影腴_車門,從里面遞出一包點心,她的臉被新娘的薄紗半掩,卻依然可以瞥見她憂郁的神情。

  “你快走吧,我們還要趕路呢!”侍者遞來糕點,便趕趕馬堯離開。車行了幾步,馬堯的心越發(fā)難安,冒著陷入困局的危險,他也不得不高聲喚了一句,“彌婭,是你嗎,彌婭?”

  車隊沒有停下,可是馬堯的這句話卻足以透過車窗去點燃一個絕望已久的人的心情?!皺?quán)驍!是權(quán)驍?shù)穆曇?!”車中的女子驚叫一聲,從行走的馬車上跳了下來,風(fēng)吹落了她的薄紗,美麗的姑娘像大漠里的一顆明珠。她亦驚亦喜的神色里包含了太多難解難訴的深情,三年前的馬堯卻半點也不明白。

  這一次她不能再等待了,仿佛再等一會兒,馬堯又會消失似的,彌婭拼命向他奔去。侍者已拔出彎刀來追,馬堯飛躍起跳,將他們一通都打倒,把彌婭護在了身后,他的身法比三年前更快,彌婭真是興奮極了,沒錯,她的赫朗權(quán)驍真的回來了。

  彌婭好像恨死了這些人,拾起地上的刀就要殺倒在地上的侍者們,“不急,彌婭,放過他們,算報他們的施水之恩?!瘪R堯攔住了她,轉(zhuǎn)頭對躺在地上的侍者用他們的語言說,“你們回去告訴哲修查拉爾,赫朗權(quán)驍回來了,去吧!”哲修族人從地上爬起來,罵罵咧咧地向西逃竄去了。

  “權(quán)驍權(quán)驍!”彌婭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他,“三年了,他們都說你死了,可我不信,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彌婭!”馬堯看見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也很是高興,他扶住彌婭的肩,“你真是一點也沒變,還是那么漂亮!可是,你怎么會想要嫁給哲修倫呢?”“你在怪我嗎?”彌婭的臉上淚笑摻半,此刻微微有些臉紅,卻甚是美麗。馬堯退開了半步,“沒有沒有,我只是有些好奇?!薄皺?quán)驍,你千萬別惱我,哲修倫一直想娶我,可是我半點也沒有把他放在心上,我此次之所以愿意嫁給他,只是為了混進松月神宮,去為赫朗氏報仇!”

  “彌婭...”馬堯嘆了一口氣,這個女子就像是巖石間生長的彌婭花,只開放一瞬間卻也要奮力開放。“權(quán)驍,其實我...”彌婭還想要說什么,馬堯卻低頭看見了懷中的水袋,才想起了垂危的妻子,“糟了,云軒...”

  彌婭看著馬堯向一個面色慘白的漢人女子跑去,將她抱在懷里把水喂她喝下去,“云軒,你睜開眼睛,我們有水了,”他對她極其溫柔,以前的赫朗權(quán)驍可不是這個樣子。

  彌婭在一邊玩著自己的長辮子,一邊看著那個女子,覺得她脆弱得像一個小紙人,仿佛風(fēng)一吹,就會散的。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