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杭州知府的府衙迎來送往了很多人。他們都是附近小有名氣的大夫。進(jìn)府時(shí)互相議論,出府時(shí)都是一副搖頭嘆息的樣子。
朱高熾就躺在床上,臉色白森森的毫無生氣。他微睜著雙眼望著正在為自己診脈的大夫。
守在他旁邊的還有一臉愁容的杭州知府和劉崇。蕭然則是面無表情的站在離朱高熾最近的床頭。
“張大夫,太子的病情如何了?”蕭然問道。
那姓張的大夫眉頭緊皺,一捋胡須說道:“太子所得的病并非藥石可醫(yī)的?!?p> 蕭然微微點(diǎn)點(diǎn)頭,說:“大夫們都這么說,那依您之見,這病該如何醫(yī)法?”
“這……”張大夫?yàn)殡y起來,吞吞吐吐地說:“太子的脈象時(shí)亂時(shí)序,時(shí)弱時(shí)強(qiáng)。有時(shí)像是燥熱之癥,有時(shí)又像是陰寒之癥。唉,我行醫(yī)數(shù)十年還從未見過如此怪病?!?p> “哎呀,張大夫您可是咱們杭州城的名醫(yī)呀,如果連您都沒法子,那太子他豈不是……”杭州知府焦急地說著。
“好了,送客吧?!笔捜焕淅涞卣f了一句,轉(zhuǎn)頭又對杭州知府說:“大夫醫(yī)病不醫(yī)命,別為難張大夫了?!?p> 張大夫覺得慚愧至極,搖頭說道:“恐怕從此以后我張記醫(yī)館的招牌要摘了?!?p> 蕭然微微一笑,又吩咐杭州知府道:“派人送十兩黃金到張大夫府上,就說虧得張大夫的神藥,太子已經(jīng)轉(zhuǎn)危為安了?!?p> “?。窟@……”杭州知府吃驚非常,說道:“可如果……如果……”
“你放心,太子的命就交給我吧。”蕭然沖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杭州知府無奈地嘆口氣,也只好退出去吩咐了。
張大夫更是感激涕零,哽咽地說道:“太子妃真是慈悲心腸……”再也說不下去,只好深鞠一躬表達(dá)謝意。
蕭然坐在剛才張大夫坐著的椅子上,靜靜望著病榻上的朱高熾,說道:“你好生歇著,我叫你弟弟來救你?!敝旄邿氲纱罅搜劬?,虛弱地說:“高煦他……他會救我嗎?”
蕭然微微一笑,說道:“別人去請或許不行,但要是我去請他,他也該賣我個(gè)面子才是?!?p> “太子妃,不如讓我陪你一起去吧。”劉崇跟著說。
“不用了?!笔捜灰琅f望著臉色蒼白的朱高熾,說:“劉先生要時(shí)刻守著太子。”她起身時(shí)手忽然覺得一陣冰涼。那是朱高熾冷冷地手攥住了她的手,只聽他說道:“愛……愛妃,你要小心,高煦……高煦他心狠手辣……”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蕭然就像哄孩子那樣輕輕幫他掖好被角,說:“我自有分寸?!?p> 蕭然走到大門口,回過頭來對劉崇說道:“劉先生,我不在的時(shí)候煩你多照看太子。如果……如果我明日晚上還未回來,你就帶著太子立刻回南京去。”
劉崇吃了一驚,忙問:“太子妃這話是什么意思?”
蕭然凄然一笑,說道:“太子說得對,朱高煦不僅心狠手辣,而且狡猾異常。倘若我被他所害,那下一個(gè)就是太子無疑了?!?p> “既然如此,咱們就再想想別的辦法。”劉崇皺眉說道。
“解鈴還須系鈴人。朱高煦的點(diǎn)穴手法自成一家,除他以外無人可解?!笔捜煌h(yuǎn)處喃喃說道。
劉崇聽在耳里,難過上了心頭。兩人就這樣并排站著,久久沒有言語。
“與紀(jì)先生比起來,你倆的輕功造詣卻是差一些了?!饼埳贍旕v足說道。在這四下無人的曠野中,龍少爺這話說得甚為蹊蹺。他忽然一轉(zhuǎn)身,指尖彈出一枚小石子?!班病钡匾宦?,小石子打到不遠(yuǎn)處的草叢里去。
草叢一陣抖動,那石子又反打了回來。龍少爺側(cè)身一閃,石子“嗖”地一聲嵌進(jìn)了一棵大樹的樹樁里。
“與我三哥比起來,你的暗器功夫也是差了一些?!敝T葛弘和朱文圭從草叢中一躍而出,躍到了龍少爺?shù)难矍啊?p> 龍少爺微微一笑,說道:“原來是諸葛前輩。二十年不見,別來無恙?”
諸葛弘臉皮發(fā)燙,一揮手說道:“咱倆的梁子以后再算,今天不是我來找你的?!?p> “哦?”龍少爺又將目光移到了朱文圭的身上。
朱文圭上前一步,抱拳行禮道:“我是來找靜姝姑娘的,你有沒有見過她?”
“朱靜姝?”龍少爺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我還當(dāng)是什么事呢。不錯(cuò),我是見過,她就在我的住處?!?p> “啊?龍少爺,你收那女娃娃做婆姨了?”諸葛弘驚問道。
龍少爺掃視了兩人一眼,說道:“難得你們跟我走了這么遠(yuǎn)。好吧,要是想見她的話就隨我來。”
“哼,既然人在你那,你何不將她放了?”諸葛弘問道。
“她是我義父的坐上賓,不是我們不放,而是她舍不得走呢?!饼埳贍斝Φ馈?p> “你凈胡扯!”諸葛弘罵道:“你引我倆前去,定有陰謀?!彼洲D(zhuǎn)頭對朱文圭說道:“小兄弟,千萬別聽這家伙的,誰知他藏了什么壞心眼。”
龍少爺哈哈大笑起來,邊走邊說道:“總之,朱姑娘就在我府上。來與不來全看你們自己了?!?p> “龍少爺!我隨你去!”朱文圭忽然喊了一聲。龍少爺回過頭來魅惑地一笑,說道:“好,那你隨我來吧!”
諸葛弘一把拉住他,低聲說道:“龍少爺和他義父武功高深莫測,你這一去可就羊入虎口了!”
“前輩,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彼謱χ埳贍斦f道:“如果龍少爺真想害我,恐怕也不必費(fèi)如此周章?!?p> “唉,我說不過你?!敝T葛弘煩躁地一跺腳,說:“也罷,我隨你走一遭吧。”
“哈哈哈,諸葛前輩,你當(dāng)我和義父是開客棧的嗎?”龍少爺說:“既然你以小人之心度我們的君子之腹,那也休怪我拒人千里了。”
“你這臭……”諸葛弘本想罵一句“你這臭小子”但話到嘴邊,硬生生地給咽了回去。
蕭然輕輕敲了敲朱高煦房間的門,聽里面說了句:“進(jìn)來?!笔捜宦砸卉P躇,便推門進(jìn)去了。
“呦,原來是太子妃……”朱高煦笑著上前行禮道:“不知太子妃大駕寒舍有何指教啊?”他雖在躬身行禮,但一對眼珠在蕭然的身上上下翻滾,看得蕭然十分不舒服。
“漢王殿下,我找你何事,你應(yīng)該最清楚不過?!笔捜幻鏌o表情,冷冷說道。
“哦,我大哥他中了我一招,你們都無法可醫(yī)了?!敝旄哽阒睔饬松碜?,一抖袍袖,說道:“我與大哥怎么說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怎忍心見他這樣虛弱而死呢?”
“有什么條件,說吧。”蕭然雙眼抬也不抬,依舊冷冷說道。
“太子妃聰慧,本王的這點(diǎn)小心思全給你看破啦。”朱高煦忽然湊了過來,說道:“不如太子妃你來做我的漢王妃如何呀?”
蕭然右手將馬鞭捏得生疼,但仍淡淡說:“漢王說笑了,你們漢人不是最講倫理綱常嗎?”
“哈哈哈……”朱高煦仰天大笑,說道:“婦人到底是婦人?!彼聛頌樽约旱沽艘槐疲咃嬤呎f:“君臣名分本是不可逾越的,但我父皇卻偏偏以臣逆君……呵呵,你是蒙古公主,我是大明皇子。咱們倘若聯(lián)姻,你既可助我登上皇帝寶座,而我也可以將元大都換給你的父親。豈不兩全其美?”
“除了這件事以外,其他什么條件我都可以答應(yīng)你?!笔捜徽f道。
朱高煦忽然將笑臉一收,冷冷說道:“那好,你給我跪下!”蕭然眉頭緊皺,握著馬鞭的手都現(xiàn)出了道道血痕。她抬頭望了朱高煦一眼,緩緩跪了下來。
“哈哈哈……”朱高煦歇斯底里地大笑起來,說道:“堂堂的諾敏公主居然給大明漢王下跪啦……哈哈哈……”他發(fā)狂似的笑著,笑了好久好久。
忽然,他將酒杯一摔,俯下身去怒問道:“為什么?為什么你寧可下跪也不肯與我合作?你告訴我為什么?”
蕭然低著頭,反問道:“你知我剛剛為何會看你一眼嗎?”朱高煦一愣,問道:“為什么?”
蕭然馬鞭“啪”地一甩,眨眼間就將朱高煦的脖子層層繞住。朱高煦大驚,急忙伸扇去擋。哪里還擋得住,蕭然右手執(zhí)鞭,左手劈掌,一掌下去就把他的折扇打落,右手用力一勒,朱高煦身子面紅耳赤,身子癱軟。
“因?yàn)槲乙涀∧隳歉绷钊俗鲊I的樣子,殺你時(shí)才不會留情!”說罷,馬鞭又是一勒,勒得朱高煦咳嗽不止,雙腳亂踢。
“蕭……蕭姑娘饒命……”朱高煦掙扎著說著。
蕭然湊近他的耳邊說道:“你快隨我回去救太子,否則我叫你血濺七步!”
朱高煦點(diǎn)頭如搗蒜,雙手攀著纏在脖子上的馬鞭,情狀十分地辛苦。蕭然忽然將目光一掃,掃到了桌上一把用布包裹著的劍。她秀眉一揚(yáng),問道:“那是什么劍?”
“一把……一把銹劍。”朱高煦沙啞著聲音說道。
“銹劍?我不信,你打開給我看看?!笔捜灰话褜⒅旄哽闾崃似饋恚拮臃潘闪诵?,但仍是層層繞著他的脖頸。
朱高煦將包裹打開來,果然是一把銹劍。蕭然左手去拿,竟沒拿得動。她再加力一拎,這才緩緩拎起。但就在她拎劍的那一瞬間,朱高煦的折扇忽然一掃,直掃自己的右手。蕭然右手急忙一撤,一掌打在了朱高煦的后背上。朱高煦整個(gè)身軀“哐當(dāng)”一聲撞到了門板,但馬鞭也給他掙脫了。
“好狠的太子妃……今天我倒要看看是誰血濺七步?”他擊了三下掌,云隱子、紀(jì)綱和通海和尚就都闖了進(jìn)來。
蕭然將銹劍一舉,說道:“有本事你們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