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邵洋說的話,鐘欣芝最開始,是多少有幾分相信的。因為以她近四十年的人生閱歷,又是混跡在娛樂圈這樣的名利場中,鐘欣芝練就了一雙慧眼,對于看人,她還是很有自信的。
從邵洋的眼里,鐘欣芝看到了這個男生的真誠。所以,在剛開始,邵洋高舉雙手,請求自己給他時間的時候,鐘欣芝才默許了對方說下去。
但聽著這年輕的小男生越說越是離譜,鐘欣芝就不怎么敢確信自己的判斷了。
黑客...有那么爛大街么?
更夸張的是,邵洋竟然語不驚人死不休,甚至連神異都搞出來了。
當聽到對方說,他甚至擁有神異的時候,鐘欣芝暗笑自己,真是腦子有問題,怎么會就這樣信了對方的胡說八道。
可等她聽邵洋確切的,說出自己的腦子有病,而且是另一個活生生的意識時,鐘欣芝驚呆了。
一時間,她失去了判斷的能力,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這個男生的話。
知道鐘欣芝精神有問題的人很少,這本來就不是什么值得宣揚的好事。除了她的主治醫(yī)生以外,就只有她當初的經(jīng)紀人、父母和公司的老板知道。
或許當初,時代之聲的高層里,也有人對這件事有所了解,或多或少的知道自己的精神方面出現(xiàn)了問題,但也僅此而已。
確切知道自己腦子里,分裂出另一個人格的,絕不超過十指之數(shù)。而眼前這個小青年,顯然不在這個范圍。
一時間,隱私被人侵犯的憤怒感襲上心頭,讓鐘欣芝再也無法忍耐對方。
她甚至激動的從搖椅上站起來,原本蓋在膝部的毛毯滑落在地,而鐘欣芝也一臉憤怒的瞪著邵洋。
“你究竟是誰?又是怎么知道我的這些隱私的?年輕人,不管你抱著什么目的過來,又是通過什么渠道得知我病癥的具體信息的,我這里都不歡迎你?,F(xiàn)在,請你立刻給我出去?!?p> 邵洋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句話又說錯了,導致對方竟然跟自己翻臉。
正待繼續(xù)開口解釋的時候,腦海里卻突然聽到一個如機械般的聲音。
‘納米登陸艙已在指定位置著陸,微米機器人ZR-023已準備就緒,發(fā)現(xiàn)任務目標,是否開始行動?請指示?!?p> 邵洋松了口氣,現(xiàn)在別的都是次要的,既然說什么對方也不會輕易相信自己,那么就直接來好了。
‘開始行動?!?p> ‘明白!’
邵洋一聲令下,在人類肉眼察覺不到的微觀世界,一個渾身銀白色的多足機器人,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彈射而起,直奔鐘欣芝飛去。
在鐘欣芝沒有任何察覺的情況下,微米機器人已經(jīng)從她的鼻腔通道進入。
短短幾毫秒之內,就打破了腦骨的壁障,進入了鐘欣芝的身體內,最精密、最神奇的器官,開始進行治療作業(yè)。
鐘欣芝此時正一臉憤怒的指著邵洋,想把對方趕出家門??赏蝗婚g,她就覺得自己的大腦里,一陣輕微的酥麻感涌現(xiàn)。
緊接著讓她恐懼的事情發(fā)生了,她失去了自己對身體的控制權,一下就癱軟在搖椅上。
邵洋趕緊上前,扶住劇烈搖晃的搖椅,然后撿起地上的毛毯,替鐘欣芝蓋上。
鐘欣芝感覺,整個身體已經(jīng)都不再受她支配,就連張嘴說話都辦不到了。
除了思想沒有停滯以外,身體的所有機能都仿佛被人接管了一樣,再也跟她本人沒有一點的關系。
鐘欣芝的目光里,充滿了驚恐和不安的意味。她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到底對自己施加了什么妖法,怎么自己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邵洋在鐘欣芝的身邊蹲下身子,然后用盡量平緩的語氣說道:“鐘欣芝女士,你不用害怕,首先你要知道,我對你的確沒有惡意。其次,我想說的是,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最后,請你相信我,我是在幫你治療?!?p> “睡一會兒吧,等你醒過來,你就會明白我說的是什么意思了。困擾你十多年的問題,一定會被徹底解決。”
躺在搖椅上的鐘欣芝,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但她能聽得到邵洋說話,原本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控制,鐘欣芝應該害怕才對。
可奇怪的是,當邵洋從地上撿起毛毯,輕輕的蓋在她身上的時候,鐘欣芝的緊張心情竟然漸漸平息下來。
連她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自己似乎愿意相信這大男孩兒說的話了,盡管他說的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議。
鐘欣芝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在夢里,她置身于一片生機盎然的大草原上。
草原的中央,有一顆參天大樹,在大樹的傘蓋下,一個看不清面容的漂亮女人,在對自己微笑著。
鐘欣芝想跟對方說話,可不管她交流的意圖多明顯,對方都沒有任何回應。
她就那么微笑著,注視著自己,似乎只看了自己一會兒,又似乎看了自己一整個世紀。
終于,那看不清樣子的女人朝自己揮了揮手,然后轉身離開。而且她走的時候,依舊也是帶著笑容的,那種很甜美、很輕松的笑容。
不知道過了多久,鐘欣芝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而且身體的掌控權,也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最先復蘇的,是鐘欣芝的思想,大腦的逐漸復蘇,讓鐘欣芝開始有了意識。
隨后視覺、聽覺、嗅覺、味覺和觸覺回歸。雖然她還沒有睜開眼,但意識已經(jīng)徹底的清醒。
鐘欣芝感覺,自己這十年來,從未像眼下這般輕松過,尤其是自己的腦子里,再也沒有了另一個喋喋不休的聲音,再也不需要時刻緊繃著意識,再也不需要刻意壓制著自己的情緒。
那種感覺,就像人們徹底的掙脫了地心引力的束縛,張開雙手飛向天空一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感。
就在鐘欣芝陷入這種愉悅情緒中時,一陣舒緩的吉他聲,把她的思緒拉回了現(xiàn)實。
光聽音質,鐘欣芝就能確定,正被彈奏的,是自己收藏的那把Gibson Les Paul,這是當初她唯一沒舍得賣掉的樂器,因為是他送自己的。
伴著琴弦聲,一個低沉中略帶沙啞的男聲響起:
徘徊著的在路上的
你要走嗎 via via
易碎的驕傲著
那也曾是我的模樣
沸騰著的不安著的
你要去哪 via via
謎一樣的沉默著的
故事你真的在聽嗎
幾句過后,鐘欣芝聽出來了,唱歌的人,就是之前那個來看房的年輕人,好像是叫邵洋。
我曾經(jīng)跨過山和大海
也穿過人山人海
我曾經(jīng)擁有著的一切
轉眼都飄散如煙
我曾經(jīng)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質樸的歌聲里,蘊含著看淡人生潮起潮落的灑脫,簡單的歌詞中,飽含的是卸下榮光,歸于平凡的睿智。
當你仍然還在幻想
你的明天 via via
他會好嗎還是更爛
對我而言是另一天
我曾經(jīng)毀了我的一切
只想永遠地離開
我曾經(jīng)墮入無邊黑暗
想掙扎無法自拔
我曾經(jīng)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
絕望著也渴望著也哭也笑平凡著
這首歌鐘欣芝越聽越喜歡,發(fā)自內心的喜歡。她甚至有種感覺,這首歌就仿佛為她量身打造的一樣,歌聲中訴說的,就好像是她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一樣,這引起了她極大的共鳴。
向前走就這么走
就算被給過什么
向前走就這么走
就算被奪走什么
向前走就這么走
就算會錯過什么
向前走就這么走就算會
這幾句含糊不清的說唱,鐘欣芝甚至聽不太清楚到底唱了什么,但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卻能激發(fā)出人們內心中無懼一切的勇氣,讓她萬般感觸都由心底迸發(fā)出來。
我曾經(jīng)跨過山和大海
也穿過人山人海
我曾經(jīng)擁有著的一切
轉眼都飄散如煙
我曾經(jīng)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我曾經(jīng)毀了我的一切
只想永遠地離開
我曾經(jīng)墮入無邊黑暗
想掙扎無法自拔
我曾經(jīng)像你像他
像那野草野花
絕望著也渴望著也哭也笑平凡著
我曾經(jīng)跨過山和大海
也穿過人山人海
我曾經(jīng)問遍整個世界
從來沒得到答案
我不過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
冥冥中這是我唯一要走的路啊
時間如煙如此這般
明天已在 yi yan
風吹過的路依然遠
你的故事講到了哪
聲音漸漸停息,鐘欣芝感覺自己的眼角癢癢的,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滑落。
可她的心情,卻從未曾像此刻這般輕松而愉悅,那種感受,就仿佛在這個世界上,你終于遇見了一個人,面對他,你不用多說什么。
因為——他懂你!
這種感受,是她在近四十年的人生里,從未曾有過的。
慢慢的睜開雙眼,鐘欣芝看到一個背影,抱著自己珍藏的吉他,站在門口的屋檐下。
輕輕的活動了一下脖頸,這一刻,鐘欣芝感覺自己仿佛重獲新生。
自己的身體,尤其是大腦,好像從未曾像此刻這樣輕松過。掀開身上的毛毯,她從搖椅上站起身。
邵洋聽見身后傳來的動靜,這才轉過身,邁步走到鐘欣芝面前,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
“你醒了?”
簡單的問候和臉上的笑容,讓鐘欣芝對面前的邵洋有種異樣的親近感。
不知道為什么,就在剛才,這個還讓她連半點好感都欠奉的年輕人,此刻再看起來,竟然感覺如此親近。
“嗯?!?p> 鐘欣芝沒多說什么,只是站在邵洋面前,仔細的端詳著面前的這個神奇少年。
“恭喜你痊愈,從今往后,你再也不必擔心自己精神方面的問題了。”
邵洋的笑容發(fā)自肺腑,能幫上鐘欣芝的忙,邵洋真的很開心。哪怕對方最后仍舊不愿意把地方租給自己,邵洋也覺得沒白跑一趟。
“我感受到了,謝謝你。還有,之前的事,對不起了?!?p> 鐘欣芝當然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情況,也相信了邵洋之前說過的話。
雖然她依舊感覺不可思議,但她卻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對于此刻的鐘欣芝來說,那些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你沒必要道歉啊,我之前的形跡也的確是蠻可疑的。但我真的對你沒有任何壞心,我說自己是你的粉絲,這可是千真萬確的?!?p> 鐘欣芝也露出了笑意,那個經(jīng)典的,曾在銀幕上迷倒億萬粉絲的,被譽為東方繆斯的甜蜜微笑。
盡管她此刻的樣子,看起來已經(jīng)沒有當年少女的甜美,但那個笑容,卻一如邵洋記憶中那般耀眼。
“我想知道,剛才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邵洋不好意思的伸手撓了撓頭,這才同樣笑著作出回答。
“它叫《平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