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天空攜著幾片白云,作弄起暖色的風,農(nóng)人挽起褲腿走進天地,皸裂的手,捧起青黃交加的禾苗,沉甸甸的谷穗,使溝壑縱橫的臉頰,裂開一抹喜悅,如果不出意外要豐收呦。農(nóng)人不禁想到糧滿倉的畫面,除卻要繳納的賦稅,以及留作口糧和糧種的之外,應該還有一些剩余,可以拿去換些錢財,給兒女買些小玩意,給婆娘扯幾尺帛布,至于自己嘛,沽一壇好酒足以撫慰幾個月來的辛勞。
農(nóng)人專心致志的盯著禾苗,似乎這樣做便能拔苗助長似的,但是他忽然感覺到后背上,落下不少東西,麻麻的、癢癢的,農(nóng)人頭也不抬一下,不在意的用手拍打后背,然而當他的手剛移到后背,便觸摸到了死亡的氣息,農(nóng)人心中升起冰冷的絕望,喉嚨像是被人扼住一般,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嘶吼。
“哦,不!”望著宛若群星璀璨的蝗蟲,鋪天蓋地而來,農(nóng)人如同僵硬的木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繼而像是瘋了一樣,撲向正在啃食禾苗的飛蝗,可是面對成千上萬的飛蝗,他的撲擊顯得無力至極。
......
曹銘躬身于案牘前,案臺上鋪展開來的紙張上,涂抹上一幅讓人猜不透的意象圖,難道是曹銘閑得無聊玩涂鴉,當然不是,他這是在制定作戰(zhàn)計劃,只不過被否定的作戰(zhàn)方案全堆積在一張紙上,沒辦法誰讓這年頭,用于書寫的紙張?zhí)^昂貴。
曹銘的手指不甚規(guī)律的敲擊著案面,顯示出他不安的心,雖然為即將到來的大戰(zhàn),他做了不少準備,但這是生死存亡之事,如果不是萬全之策,誰敢安心!
一陣風帶開帳簾,營帳中閃進來一人,這個人的到來卻在曹銘的意料之外。干練的衣衫,風塵仆仆的臉,昭示出來者此行并不順利。
“子修,你怎么回來了?”曹銘的眼睛左右流轉(zhuǎn),嚴厲地說道,“擅離職守可是重罪!”
曹昂先是見禮,繼而說道:“叔父莫怪,夏侯將軍大破陳軍,鄄城暫時安全無虞,我便向荀令君請辭,前來襄助叔父?!?p> 曹昂這一番話說的滴說不漏,曹銘也不好責怪他,會心一笑道:“回來也好,可曾給你母親請安?”
“因有軍務在身,尚未?!辈馨豪事暤馈?p> “現(xiàn)在暫無戰(zhàn)事,你快回家去吧。”曹銘催促道。
“可是我在來的路上聽說……”
曹銘淡淡笑道:“我都知曉,放心這里有我在?!?p> 見曹銘如此說,曹昂也不好再說什么。曹昂走之后,曹銘將夏侯惇大勝的消息,仔細揣摩一番,如果能夠?qū)㈥悓m率領(lǐng)的人馬徹底消滅,那么昌邑城這里會減輕不少壓力,而且兗州之戰(zhàn)勝利的天平將會朝曹軍傾斜。想至此處,曹銘低聲念道:“文若,你會怎么做?”
此時在昌邑城五十里之外,有一隊桀驁剽悍的鐵騎急馳狂奔,盾甲上標志性的狼牙,表明了他們的身份——并州狼騎,為首的將領(lǐng)既不是人中呂布,也不是驍勇善戰(zhàn)的八健將,而是白袍銀甲、挺一桿長戟的呂玲綺,她率領(lǐng)的騎兵并不多,大約有八百騎,但是后面綴著幾百兵步卒,不動如山、風起山林!
忠厚堅毅的高順,落呂玲綺一個馬頭,結(jié)實的雙手按在刀柄之上,眼睛如同獵鷹般銳利,他決不允許有任何人傷害呂玲綺。
呂玲綺縱馬疾馳間,還有空觀察高順的動作,秋水長眸微微上挑,略帶嬌憨地說道:“高叔,你別繃的那么緊,此去昌邑有內(nèi)應接應,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p> “我擔心的倒不是曹軍,而是主公那里如何交差?!备唔樎龡l斯理地說道。
聽到此言,呂玲綺如同一只小天鵝,將自己的雪頸悄悄縮了一點,不過對世人謂之鬼神的呂布,她倒不是怕,而是經(jīng)受不住呂布溫柔的慈愛,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人來束縛她。
“高叔你莫怕。如果大人敢處罰你,我以后都不理他。”呂玲綺堅定地說道。
高順莞爾一笑,他可不是怕呂布的懲罰,而是生怕呂玲綺受到一分一毫的傷害。
兩人談話間,距離昌邑城越來越近,呂玲綺心中暗道:“小糊涂蟲,做我的俘虜,總比被大人抓到丟了性命強?!?p> 昌邑城一百里之外,呂布的大營中,呂布英挺的身體微微彎著,腦袋深深垂下,而能讓高傲的溫候,低垂頭顱的人只有一個。貂蟬的絕世容顏掛滿擔憂,蔥白手指輕輕地點著呂布的腦袋,秀口輕吐道:“你啊,讓我說什么好,綺兒是小孩子,你也是小孩子,要是萬一出點事,我如何跟姊姊交待...”
呂布看到那艷若桃花的臉頰,皺起一道細紋,心疼的將貂蟬橫抱起來,溫柔中蘊含著睥睨道:“我呂奉先的女兒,誰敢動!”
“就你厲害!”貂蟬輕捶一下呂布道,“還不趕緊派人,將綺兒追回來!”
“放心吧,有高順跟著出不了事,八百狼騎,加上八百陷陣,這天下何處去不得!”如果說只是八百狼騎,呂布還不敢如此放心呂玲綺去闖,但是有八百陷陣在,誰能傷害綺兒?
走出營帳,在此處扎營的呂軍,散漫的如同富家公子出游,關(guān)系親密且有門道的小團伙,搞來幾壇酒水,架起火堆將打來的野物放上去炙烤。
負責維護軍紀的都尉,對這種情況早已見怪不怪,甚至也加入其中,與士兵們飲酒作樂,如果不是他們身上爬著觸目驚心的傷痕,很難將這些散漫的士兵,與冷血驍勇的并州鐵騎聯(lián)系到一起!
“小乙你聽說了嗎,昌邑城的守將,不過是一個名不經(jīng)傳的毛頭小子,也不知道曹操是怎么想的,這么重要的職位...”狼騎甲有一分醉意道。
狼騎乙抿一下嘴唇道:“這酒比不上咱么并州的老燒,不夠勁!”
“去去去,我說正經(jīng)的!”狼騎甲拿起酒壇子,給自己浮上一大白。
“給...給我留點!”狼騎乙的舌頭打結(jié)道,“朱都尉在這呢,哪輪到...咱...小兵胡侃?!?p> “朱都尉,您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對此事有什么高見!”狼騎甲,割下一塊烤肉恭恭敬敬的遞給朱都尉。
朱都尉也是愛拿架子的主,推辭一番在眾兵卒的盛情之下,早有準備地說道:“說起這個曹銘,你當他是誰?”朱都尉賣了一個關(guān)子。
把眾兵卒的胃口吊足之后,朱都尉捋著稀疏的胡須道:“曹銘乃是曹操的親弟,沒什么大本事,至于昌邑守軍更是不堪,都是一些新兵弱卒,根本經(jīng)不起咱么狼騎的一個沖鋒?!?p> 狼騎甲起哄道:“估計昌邑的新兵蛋子,看到咱們狼騎,不嚇得尿褲子已經(jīng)算好的了!”
眾兵卒發(fā)出一陣哄笑,傳出粗瓷碗碰撞的聲音!
是啊,他們是百戰(zhàn)之軍,對于即將迎戰(zhàn)的對手非常不屑。
朱都尉酒飽飯足后,晃晃悠悠地走回營帳,抱著一只包袱香甜地睡去,過一會,風吹開包袱的一角,露出耀眼的金子,這是朱都尉今天所得的報酬,而他所做的不過是把曹銘草包,昌邑軍弱的消息散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