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天空已經(jīng)晴朗,但是留下的積雪依然讓這座北城寒冷非常。
那只老鼠足夠全城人吃上半個月。
但是實際上已經(jīng)不再需要吃老鼠度日了,據(jù)說明天就會有軍隊帶著糧食來到這座城市。特羅沃克匯報時特意加了一段,自己向王城求助時,王城那邊已經(jīng)派遣援助在路上的劇情,他做出的感激態(tài)度我們不想揭穿。索偉爾也是從小就懶得去應(yīng)付這些政治活動。他揮揮手,城主就這樣離開了我們所在的小旅館。
他的到來打斷了我原本約定好要解釋的故事,他離開之后我得以繼續(xù)說完。
每個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原來如此,如果我們那個時候不攔住那個魔物,你擔(dān)心它回取走原本就屬于它的魔力。從‘魔法根源論’來說,確實有這種可能性,而且非常大?!笨ɡ兆谖遗赃?,左手是一本書本,右手鵝毛筆跳動,選擇性的記錄下了我剛所說的一切。
“其實,就結(jié)果來說這不是挺好的么?”喬在一旁打趣到。鑒于城中白魔法師已經(jīng)將我們所有人身體上的傷勢全部恢復(fù),這座城以及北方的黑潮已經(jīng)被阻止,第一座烽火臺也成功激活,就結(jié)果來說確實還不錯,非說不好也就是那十幾名白魔法師不好了。
戰(zhàn)斗后的紅霧,我們也清楚,那就是經(jīng)驗,一般來說都是按照戰(zhàn)斗貢獻(xiàn)來獲得的,按照戰(zhàn)后的統(tǒng)計來說,普通的那些下等魔獸我們獵殺的不算多,主要還是那一只撅屁股讓我們打的雙生魔物,和一只達(dá)到“惡魔種”級別的“玫瑰祭司”,這兩只強大準(zhǔn)惡魔,為我們提供了豐富的經(jīng)驗。
這一次進(jìn)攻從31級提升至37級,這如果說放在和平年代,可能是努力十年也做不到的成就,現(xiàn)如今卻僅僅是兩天多的時間。
但,盡管收益豐富,但我希望以后能別再出這種可怕的事情來挑戰(zhàn)我們的極限了。
在我沒注意的時候,獸人小姑娘莎菲已經(jīng)來到了我們這一圈人的中間。我抬起頭,背對著我的她不知道要做…...
她突然就九十度鞠躬,大聲說出“對不起各位,這次因為我才受到這么多驚嚇!還因為保護(hù)我而且還因為我受傷!我,我!”
我突然臉一紅,道歉要露出胖次這種設(shè)定是誰教給她的?
坐我對面的矮人大叔笑出了聲,擺了擺手說:“別面朝我,付出最多努力還被你打了的是后面那個笨蛋小子?!比缓笏嬷亲永^續(xù)笑出聲來。
莎菲直起身,轉(zhuǎn)過身看看我,好像又要九十度鞠躬的樣子,我連忙打住她的動作,引來對面矮人的不滿。
“沒事,其實你踹的那一腳也不怎么重,而且之前打‘玫瑰祭司’的時候你可是幫了大忙?。∧阕约翰挥浀昧硕?。”
“可是,可是…”莎菲還想要說什么,我擺擺手,阻止了她。坐在矮人大叔身邊,基本上也在我對面的維納斯此時玩味的一笑舔了舔嘴唇,讓我突然一寒。這女人想干什么?對我還是對莎菲?
莎菲重新坐了回去。
“行了,沒別的事好好休息吧。鋼過則易折,今天放松一下,明天去珂美索城,我們還要抓緊時間去點燃第二座烽火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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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已經(jīng)停了,而食物與生存的陰影不再籠罩這座城市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座北方城市是如此的美麗。
下午,高掛的太陽曬在人身上,溫暖且愜意。面前是橫穿城市的馬菲克河,我用手撥去長椅上的雪坐了下來。
河對面的房子不算完整,那邊就是魔鼠動亂時的戰(zhàn)場,如今也可以看到衣衫單薄的男人們扛著各式的木料石料,開始著手修建家園。而女人們則是做著一些輕體力的工作,或是拿著食物慰勞各自的家人。雖然離得遠(yuǎn),但是似乎看到一對熟悉的身影。紅發(fā)的女人坐在長椅上,黑發(fā)的男人則是吃著干糧,他們面對著,臉上是我所想的微笑。
我也嘴角上揚,抬起頭閉上眼睛,仿佛置身于那處白色的空間。
“叮叮~”傳來的風(fēng)鈴的聲音。
右邊走來一位推著手推車的老婆婆,步履蹣跚。
卡拉赫她的鏡子碎了,這好像對于女生是蠻重要的東西,不知道她有沒有備用的鏡子。
我想了想,站起身,走到了手推車前。
一般這樣的小車都是售賣各式裝飾品的,果然沒錯。我小心地翻來翻去,而老婆婆則對我的作為沒什么生氣的表示,臉上依然是慈祥的樣子。
一個星期都沒有,我還完全不清楚其他人喜歡或者需要什么,于是我挑了一串紅手繩。相比美觀,我更是能感受到它上面有一絲絲冰涼的魔力感傳來,而我也嘗試著呼應(yīng)它,結(jié)果我的魔力則瞬間被它吸去。
我笑了笑,大概是個好東西。
然后是一面折疊鏡,張開是兩面半個巴掌大的圓形鏡子,我哈了口氣,用袖子擦了擦,果然只是有些臟。合上,則是一只跳躍的兔子懷抱一輪殘月與星空的模樣。
我往老婆婆手中放了兩枚銀幣,她伸向自己的側(cè)包,我連連擺手,示意不需要找零了。
我雙手合十,以回應(yīng)老婆婆的禮數(shù)。這是“神選教”信徒,祝福對方生活安定的意思。我雖然不是信徒,但也多少了解一點。
坐回長椅上,我看著那只兔子鏡子,要用什么理由給卡拉赫呢…
單純因為看到她用自己的梳妝鏡吸引魔獸注意而想給她補償一個?不不不,這感覺有點套近乎?
路上看到覺得可愛適合她?也許不說話坐在一旁看書確實如此。
買別的東西送的?卡拉赫的脾氣可能會直接把我宰了。
…...就是想,送個禮物?
…...下午的太陽真好啊,臉都烤熱了。
城里的鐵匠技術(shù)不行。
哪怕是號稱“王室鑄鐵師”的店里的那些武器,手中轉(zhuǎn)過幾圈也覺得不行,不說手感屬性,這種感覺拿這種花里胡哨的武器去砍惡魔,我自己覺得都挺蠢的,手柄上還鑲什么藍(lán)寶石。
你鑲個帶屬性的也好啊,鑲個裝飾品?
轉(zhuǎn)了兩家,最后只是買了一點原材料,一小塊銀,兩塊鑄好的鋼,還有各種剛剛雞蛋大的稀有礦石。我想讓喬給我鑄一把新的備用短劍,而他則洋洋灑灑寫下一張材料單。除去有的,其他沒有的材料還是順利買到了,兩份。
北方就這點好,人性豪爽,在鐵匠鋪買材料這種事情以前想都不敢想。
路過一家面包店,感覺熟悉,才看到對面正是交易所。麥香與奶香傳來,中午吃的不多以至于我肚子叫了起來,因為喬說晚上要請我吃頓燒烤,所以讓我空著肚子,但是現(xiàn)在墊一點也沒啥吧,而且餓過頭了到時候也吃不了多。
想到這里,我推開門,清脆的門鈴聲和老板的招呼聲傳來。食物的價格雖貴,但是已經(jīng)恢復(fù)了許多。買了兩個面包,一邊坐在窗前吃著,一邊跟老板談著這兩天城市的狀況。
“誰能想到這些呢,連自己家吃的都沒有了,還要想著開店?當(dāng)時感覺真的像世界末日一樣啊,我這四十多年,這是第一次感覺熬不過去了。只是,幾天?一個多星期,就感覺這座城市就死氣沉沉的。街上流浪漢幾乎見不到了,有些地痞流氓上街上來搶東西。城主也是個軟弱的人,一遇到這種事情就躲了起來,跟他手下的士兵少了一大批,哪還有什么維持秩序一說啊。我家這就被砸了,好歹我以前也是個當(dāng)兵的,這也是體力活,還有把力氣。其實他們也是肚子餓,也害怕干這種事,我打了一個人他們就都跑了。”店主給我倒了一杯熱水,我點頭稱謝。
“你們當(dāng)時沒有想過離開么?”我拿起杯子,魔力在指尖一點流轉(zhuǎn),便將杯中的水溫降了下來,喝了一口。
“怎么離開啊,我就一個抱恙的女兒。當(dāng)時那么亂那么危險,外面大路也是被山石積壓掩蓋,商隊都進(jìn)不來,我們這種普通小老百姓又怎么能出得去呢?還是家里好點,至少能安全點,還能有點溫度。”我看向老板吧臺前,那立著的全家福,迎著光,左邊是年輕時的老板,中間的小女孩應(yīng)該是他的女兒,而右側(cè)的人被光擋住臉,但能從衣物看出是位女性。
她離開很久了吧。我這樣想到。
“等外面路通了,我就賣了這家店,換些錢去王都,給女兒看病?!贝笫逭f完,轉(zhuǎn)身回到后面的廚房。
“大叔,您女兒病了?”我把吃完的面包紙袋子扔進(jìn)一旁的垃圾桶,跳下圓椅。
“是啊,怎么了小兄弟?你會看病不成?”老板轉(zhuǎn)過身,眼中有些期待。
“不,我不會看病,不過,能借我一副紙筆么?”老板此時從靠墻的柜子里拿出一只應(yīng)該是記錄賬單的本子,從柜子上的墨水瓶中抽出一只鵝毛筆一同遞給我。
我字認(rèn)識的不多,也丑,問了老板好幾個字才寫完這張紙條。
“等你到了王都,拿這紙去找教會的人,他們會安排人的?!蔽移鹕?,準(zhǔn)備離開。
“謝謝,不過這真的有,用…弗洛德…里斯?您,您是勇者大人?”老板驚奇的抬起頭,店門已經(jīng)合攏,門前只剩下零零散散的行人。
看到這種父親,我不禁有些心酸而想去幫助他。
也許我也有一位那么善良而堅強的父親吧…
太陽逐漸低下,我已經(jīng)散步回到棲身的旅店門前,離著一段距離,正好看到索偉爾和卡拉赫從兩邊的路走來,同時回到旅店。
“真巧呢索偉爾大人?!笨ɡ諏λ鱾栍兄环N明顯的,或許信任,或者是依賴,但也許那就是喜歡的感情吧。
“卡拉赫,對了,你來的正好?!彼鱾枏氖种械募埓永?,拿出一本不大的精致硬皮書籍。
“這是!”我錯了,卡拉赫翻開了那本書,平鋪成180度,透過反光,原來是一面鏡子。
“你之前用自己的梳妝鏡引開魔獸,我應(yīng)該感謝你,這算是對你的獎勵吧。”索偉爾話中沒有太多的感情,語調(diào)變化也不多,和平時我之前聽說的冰塊王子的傳聞一樣。
他推開門,等著卡拉赫進(jìn)門。
卡拉赫折起鏡子,擋住頭,愣了幾秒,蹦蹦跳跳的跑了進(jìn)去。
索偉爾剛要關(guān)門,卻看到路這邊的我。
他揮揮手。
我沒有動。
他關(guān)上了門。
我從挎包里拿出那面可愛的兔子鏡子,把它塞進(jìn)了一旁的垃圾箱。
雪后的世界真是安靜呢。
還是我的聽力太敏銳了呢?
想什么呢,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