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太陽很大,但洛祁陽的心里卻同冰窖一般,他不清楚其他人的感受,但是,至少他不會再去嘗試進入屋內(nèi),就連這個想法他都不敢有。
正午將至,莫終于從街角跑了過來,手里攥著幾張符紙。
一到面前,莫沒有廢話,他看了眼房子說道:
“這種事情女生全部留下,不要進去。我們?nèi)齻€夠了?!?p> “我們可是團隊?!钡郜撗┑?。
“你們在外面也有事情要做的。來拿好...”莫回了一句,然后從戒指里拿出一根細長的紅繩遞給帝瑩雪。
“你去繞著房子轉一圈,繩子不要放開?!蹦?。
帝瑩雪點點頭,帶著繩子向房子的一邊走去。
洛祁陽在一邊道:
“剛才你沒在的時候我們和這個房子的主人聊了聊,我感覺不對勁,我們還險些走進去。”
莫嚴肅道:
“幸好你們沒進去,看看這房子的門框,已經(jīng)傾斜了,方位從正向南變成了向西南,這是房屋沖煞的跡象。你們要是什么都沒準備就走進去,恐怕不好出來?!?p> “有把握嗎?這間房子給我感覺很不好。”洛祁陽的雞皮疙瘩被這么長時間的太陽一曬好了很多。
“從外面看不出來深淺,還得進去試試?!蹦槌鰞蓮堻S符遞給洛祁陽和夜刃道:
“疊起來放在懷里,能屏蔽你們的陽氣外放?!?p> 洛祁陽剛把黃符收起,帝瑩雪便從房屋的另一側走了回來,手中抓著那根紅繩。
“接下來我們就要進去了,幾位女生分成兩組,各抓住繩子的一頭,在我們出來之前絕對不可以松開?!蹦馈?p> 帝瑩雪和艾莎點點頭,笛娜和凈月抓住繩子沒有說話。
莫嗯了一聲,拉過洛祁陽和夜刃道:
“進去之前我得交代一些事情。三點,不管看到什么絕對不能發(fā)出動靜,不管發(fā)生什么絕對不能使用靈魔力,不管聽到什么絕對不可以回頭。明白?”
在這種事情上莫全然不敢開玩笑,表情嚴肅的嚇人。
“好。”洛祁陽道,一旁的夜刃點點頭。
“我們走?!?p> 莫三人走到樓梯口,深吸一口氣,踏上了第一階。
“嗒——”
一股難以言表的惡心感沖入三人大腦,仿佛在這個房屋的角落蟄伏著某種東西,在蠶食他們的意志。
“嗒嗒嗒——”莫快速的邁出三步,走上了最后一級臺階。
突然,惡心感伴隨著莫最后一步的落下而消失了,他回頭看了看洛祁陽和夜刃的面相,氣色還不錯,他便松了一口氣,手伸向了那歪斜的門把手。
“咯嗒,吱——”
一個詭異的拉長音從門縫下鉆出,這大門似乎很長時間沒有進行過修繕,栓口已經(jīng)銹跡斑斑,想拉開門也需要一點力氣。
門背后是一個如同黑洞般的狹長走廊,正午的光線只能照亮門內(nèi)不到兩米的地面,能看到起伏不平的地板上混雜著油污,把原本明亮的地板染的雜亂不堪。
莫一咬牙,踏進了房屋,洛祁陽和夜刃也緊隨其后。
“吱—啞——咣當!”
三人身后的門就像受到什么東西控制,嘭的一聲關上了。
莫早有準備,他立刻拿出三根長長的蠟棒,末端帶有防燙的護套,他迅速點燃其中一根,遞給身后的夜刃,并把一根沒有點燃的同時塞給洛祁陽,小聲讓他自己點著。
莫點著自己手上的蠟燭,微弱的火苗閃動,他把手向前探了探,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于是他開始向前走去。
洛祁陽和夜刃跟在他的左右,把蠟燭貼住兩側的墻壁,這樣三人的火光就形成了一段明亮的光墻,至少能看清這一片都有什么。
三人的腳步很慢,基本十個呼吸才能踏出一步。
“啪嗒,啪嗒,啪嗒——”
地板吱啞的牙酸聲不斷,像是一雙手似的彈撥著三人緊張的心弦。
忽然,一個黑影出現(xiàn)在夜刃的右側,緊緊的貼住他的手,就連蠟燭也無法照亮它的模樣。
夜刃被驚到,略微收回向前舉起的右手,那黑影瞬間消失不見。
莫看到了夜刃的動作,他用自己的蠟燭探過去,那黑影依然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他手上的燭光繼續(xù)向前,莫的蠟燭居然穿過了黑影!
原來那根本不是什么活物,只是一道開著的門,那里面是廚房。
莫鄙視的看了一眼夜刃,身體歸位,準備繼續(xù)向前走。緩過心神的夜刃不想再這樣探索黑壓壓的屋子,他全身妖力調(diào)動,暗夜腳步發(fā)動!
然而失敗了,這間奇怪的屋子如同吞噬光線一樣的吞噬掉了他的妖力,一種對于未來的恐懼感涌上夜刃的心頭。他頭皮有些發(fā)麻,咬著牙繼續(xù)跟了上去。
三人行進依舊緩慢,十二三步之后,洛祁陽和夜刃的兩側同時出現(xiàn)兩道門,右側的門內(nèi)是一間精致的臥室,應該是主臥。
左側門內(nèi)一片漆黑,空間不小。
莫比了個手勢,三人開始左拐,進入左邊的房間內(nèi)。
在房間的門口是一個壁爐,里面的煤渣已經(jīng)冰涼,至少是三天之前就已經(jīng)熄滅了的,繼續(xù)向里面走,一臺鮮紅的沙發(fā)搭配著灰色的地毯,茶幾上擺著三杯還冒著熱氣的茶,就像是給三位準備的一樣。
這里是客廳。
莫輕輕嗯了一聲,吸引住洛祁陽和夜刃的目光,他舉起兩根手指,指向他的前方。在這客廳的側邊,還有一個小空間,他想進去看看。
兩人迅速向他靠攏,由于空間狹小,三人只能排成一列,洛祁陽守在外面,莫和夜刃進去。
剛一進門地上擺著一臺洗衣機,一個普通的馬桶立在側邊,而在這空間的頂頭,一副寬大的鏡子反射著兩人蒼白的臉。
莫瞬間回頭,目光落在夜刃的臉上,他的臉并不蒼白,莫轉回頭,鏡子里的兩人還是臉色蒼白的看著現(xiàn)實里的莫,沒錯,它們兩個都在看莫!
“當當當當!”
微弱的敲擊聲從墻壁的另一側傳來。
洛祁陽第一個聽到,他仔細的辨別著聲音的來源,似乎,是他們進來的大門。
難道是帝瑩雪她們在敲門?
此時莫和夜刃已經(jīng)從廁所里走了出來,他們緩步撤回一樓的走廊,敲擊聲越來越響,就在走廊的盡頭,他們來時的大門。
“當當當當!”
洛祁陽正要去開門,莫一把拽住了他。
“那不是她們。民間有云,敲門者,人為三,鬼為四,不辯二者而為其開者,恐有放虎歸山,引狼入室之患?!蹦馈?p> “更何況,它敲的不是這個門?!?p> 莫的目光向上移去,在他們來時的大門上方,一根完全被忽視的繩子緊緊拴在一根釘子上,那繩子不斷振動,帶動釘子發(fā)出當當?shù)穆曇?,讓人以為是大門的聲音,釘子上的繩頭繃緊,順著地板的開裂一路通到二樓的不知處。
“去二樓看看?!蹦獙扇饲穆曊f道,手中出現(xiàn)一把灰白色的土,他低下身子,在三扇門沿下撒成一條線,嚴絲合縫,就像封住了這三扇門一樣。
三人走上樓梯,老舊樓梯木板間的摩擦和潮濕的空氣讓幾人的每一步都極度艱難,空蕩的屋內(nèi)回響著由于腳步擠壓所產(chǎn)生的吱吖聲,漆黑的樓梯間三朵昏暗的燭光時閃時滅,仿佛有不知名的力量控制著氣流,想要將其吹滅一樣。
咚!
剛剛在環(huán)形樓梯上走了一半的洛祁陽的腦袋像被巨錘砸了一般劇烈的疼痛,他捂住后腦,疼痛隨著他的低頭瞬間散去,他感覺自己的精神被發(fā)生了強烈的動蕩。
一定!在他的近處一定有什么東西!
洛祁陽蹲下身體環(huán)顧周圍,而就在他透過兩級臺階的縫隙向大門方向望去時,他怔住了。他隱約看到一具森然的身體飄在空中,一根在燭光影響下反著亮光的魚線般的細繩吊住它的脖子,兩道腥黑色的血液從脖子的左右滑下,一直滴落在地板上。而在它的臉上,一副猙獰到極致的五官一動不動,一雙溢滿凝固血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洛祁陽,它的嘴角似乎在笑,胸口好像在起伏,就像,它還活著。
洛祁陽背后和大腿上的汗毛豎起,就在他想要繼續(xù)看清它的樣子的時候,一只手堵住了他的視線。
是莫。
“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不要管它,繼續(xù)走。”莫的聲音傳進洛祁陽的耳里,他站起身,長出一口氣,提起蠟燭繼續(xù)向上走去。
終于踏上了二樓的地面。
莫不想浪費時間,他現(xiàn)在只要找到那根繩子背后的主人就能破解這個屋子的詭秘。于是,他扯出一張黃符,輕輕一甩,一道明亮的紅色火焰燃起,沖向前方。
在火光的映照下,四個房間的門影露出,盡頭能看到一根反著光的細線一直通到屋頂。
莫迅速提速,兩只手上出現(xiàn)灰白色的泥土,僅僅幾息,四扇門的門沿下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四道嚴嚴實實的灰線。
“有閣樓。”莫嘖了下嘴。
他所處理過的眾多驅鬼任務中,大多數(shù)有閣樓或地下室的房間是最為棘手的,因為那里面幾乎都是作為倉庫的空間,行動不易,地形繁雜,也就造成了它們是陰郁之氣最為極端的地點,沒有之一。
符咒的火光消失,三人走到走廊的盡頭,在墻壁上摸索了一下,一個冰冷的機械凸起引起了三人的注意,洛祁陽把手放在上面,輕輕一扣,一陣機關和齒輪的咬合聲響起。
天花板上開了一個洞,一座爬梯咚的一聲砸在地面上,激起一層層的灰塵,巨大的聲音令三人冷汗直冒,但還好,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莫第一個踩上樓梯,口中還念念有詞,像一種咒語一般,一邊向上爬,一邊念著。
洛祁陽第二個爬上,扶手上滿滿的塵埃被洛祁陽抓了一手,夾雜著冰冷金屬的感覺讓他不斷打顫,經(jīng)歷過數(shù)次生死苦難的他在面對這黑暗中作祟的虛無時,顯得如此孱弱無力。
登上閣樓,一股破銹和長時間不見光照而產(chǎn)生的腐敗之氣灌入口鼻,洛祁陽皺了皺眉,把最后爬上來的夜刃拉了上來。
三束燭光照亮周圍,手指一般厚的灰塵被三人行動所帶動的氣流卷的漫天飛舞,三人立刻屏住呼吸,塵霾才沒有進入嗓子。
若是用一個詞形容樓下的氛圍,那便是安靜,無比的安靜。而在這閣樓之上,是至極的寂靜,沒有生物能在這種環(huán)境下生活下去,仿佛在這里多待一秒都會被逼瘋。
閣樓上的貨物堆積成齊人高,只留下一條狹窄的通道,莫把燭火遞得很遠,向通道走去。
漆黑的角落里,傳來輕聲低語,一聲聲孩子的笑聲傳進洛祁陽的耳中。但每當他想要去仔細去聽,去看時,卻什么都沒有。洛祁陽回頭看了看淡然的夜刃,他的心頭產(chǎn)生莫名的恐懼感,似乎這周圍作祟的一切只有他看在眼里,可他又無能為力,只能堅持住不去靠近那些聲音的源頭,跟在莫的身后。
此刻莫已經(jīng)進入了通道,洛祁陽側過身體,前胸緊緊貼住前面的貨物,滑蹭著向前邁著步子。頂部的灰落得一頭,把三人淋了個灰頭土臉,所幸燭火沒有因此而滅掉。
終于,三人擠過彎彎繞繞的通道,當洛祁陽走到寬闊位置的剎那,他的臉僵住了,身體不由自主的后退,就連撞到貨柜都不自知。
夜刃也到了,在他看向前方的墻面時,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不曾有過的嚴肅,因為他借著莫的燭光看到,在那墻面之上,一個男人被釘在上面,擺成一個大字。他的雙腳,雙手,以及脖子和胸口都被一根成年人的小臂粗細的長釘貫穿,而在那長釘?shù)奈膊?,全部雕刻著一個難以形容的古老圖騰。那是一位美麗女子的臉,然而她的頭上竟是用一根獨角代替了頭發(fā),用朱砂染紅的嘴唇更顯的格格不入,空洞的眼睛里居然沒有眼仁,每一張臉都和被釘在那里的男人一起注視著三人。
三人腳底氣流涌動,一股寒意從腳心貫到天靈蓋,驟然降低的溫度令閣樓瞬間變成冰窖,燭光飛快的抖動,眼看就要堅持不住。
走!
三人同時行動,迅速退去,但眼睛不敢離開那些可怖的雕像。
砰!
洛祁陽的腿磕到貨柜,他轉身一看,原本狹窄的通道,消失了。
低溫的環(huán)境和依舊靜謐的閣樓使三人冷靜下來,他們緊緊凝視著墻上的男人的臉,在他們的心底有一種濃烈的感覺,有什么東西要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