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項測驗：火中取栗

　　莉莉卡話剛說完，身后便響起了尖叫聲。

　　受傷的是一名扎著馬尾辮的預備役女巫，只見她倒在地上，手臂鮮血淋漓，整個手背的肌膚都已然脫落，露出暗紅色的血肉。

　　無獨有偶，隨著第一個受傷的預備役出現(xiàn)，巨大榕樹背后接連不斷的傳來痛苦的低吼和若有若無的抽泣聲，不少還沒有參加測驗的人，都臉色發(fā)青，不自覺退后了幾步。

　　面對這種情況，洛克諾提前做好了準備，他有條不紊的吩咐起霍爾納德倫隊伍里，身穿白色條紋修女服，頭戴潔白方帽的女巫，讓她們?yōu)閭邫z查傷勢并包扎傷口進行治療。

　　傷者里面，大多數(shù)都是過分相信自己的反應能力而受創(chuàng)，哈蒙德就是其中之一，經(jīng)過烈焰魔盒的“烹飪”，他的整只手掌又紅又腫，不斷有火辣辣的感覺從脊背涌上心頭。

　　“哇，我的手是不是熟了……”

　　他就像是焉了的茄子般垂頭喪氣。

　　抱著白色醫(yī)療箱來到哈蒙德的身邊，兩只漫著香精芬芳的細手拿起紗布，溫柔地幫他包扎起傷口，邊分析燒傷程度邊安撫道：“不要害怕，烈焰魔盒里面的火焰只是最最普通的烈火咒，不會蠶食你的身體，請放心吧?！?p>　　聽到這個聲音的哈蒙德，覺得有些耳熟，回頭望去，這不正是昨天在紅毛狒狒酒館詢問甜食的女巫嗎？原來她是一名治愈巫師啊。

　　看著他驚喜的眼神，女巫調皮地眨眨眼睛，繼續(xù)修復傷口，她虔誠地閉上雙眼，拂過燒傷的手掌撒下了幽綠的粉末，在一片晶瑩璀璨的星光中喚醒了最靜謐的力量。

　　場地入口，望著前面一陣鬼哭狼嚎，羅斯沒有什么反應，倒是坐在河馬身上的莉莉卡越來越不安了，摩挲著瘦小的肩膀，不知所云道：“太弱了，太弱了，還沒山上的魔獸幼崽強，議長先生為什么要我來，是因為這里的飯很好吃嗎……”

　　說到重要的地方了，她特別不滿。

　　“說好了馬上開飯，現(xiàn)在都快十二點了……不妙啊，難道我被騙了？真可惡，點點都要被餓瘦了，對了，這些家伙身上有沒有食物……”

　　似乎是陷入了思維怪圈，莉莉卡抱著膝蓋不斷自言自語，蒼白的面孔再配上氣味刺鼻的巫師袍，像極了垃圾堆里沒人要的布娃娃。

　　“請問您是來自赫爾摩茲的巫師嗎？”

　　雖然從第一二三四印象來看，莉莉卡都不符合正常人的范疇，但羅斯還是想親自溝通看看，如果對方先前和蘭德里動手，是因為矛盾的話，那他未必不可以拉攏這位女巫。

　　聽到有人跟自己搭話，莉莉卡嚇了一跳，趕緊抱緊‘回針’，以免它傷害到無辜的人，當看到羅斯保持在安全距離以外后，松了口氣。

　　“是的，我叫莉莉卡.弗爾西德?！?p>　　她神情郁結地垂下頭，有氣無力道：“你似乎比他們強點，不過想進入我們學院，還差了一丟丟，當然，議長先生在出發(fā)前，反復跟我說了無數(shù)遍，讓我多錄取點新生，可是……”

　　等等，這是個話癆？

　　羅斯恍然大悟，心里隱隱有了絲后悔。

　　但是問都問了，怎么能半途而廢，就著剛才的問題，他想要知道赫爾摩茲特殊在哪里，為什么紗伊說不推薦去這所巫師學院。

　　他咳嗽兩聲，打斷了莉莉卡的碎碎念。

　　“弗爾西德小姐，其實我向很多人打聽過赫爾摩茲的情況，但是他們的態(tài)度都很模糊，仿佛赫爾摩茲和別的巫師學院有本質上的區(qū)別，請問您知道是為什么嗎？”

　　“你不知道？”

　　莉莉卡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

　　“我們赫爾摩茲在十三所巫師學院里面位列第九，按理說可比圣喬治院校受歡迎多了，但就是因為一個問題，導致好幾年下來都沒怎么招到預備役，整體實力大幅度下滑，現(xiàn)在只能掛在末尾了……”

　　提到這件事，她挺沮喪的。

　　“相信你也聽說過黑澤鎮(zhèn)的事情吧？在小鎮(zhèn)往北的邊界處，有一座雷獸山，山上常年圍聚著恐怖的閃電，每個試圖進入山脈的人，都會被這種可怕的天災勸退，聽說他們離開的時候隱約看到，天空的積云里，似乎有東西在蠕動?！?p>　　“難道赫爾摩茲就在雷獸山上？”

　　羅斯瞳孔劇烈收縮，得出大膽的結論。

　　黑澤鎮(zhèn)、雷獸山，在南部區(qū)域可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地方，再加上沙伊曾經(jīng)說過，赫爾摩茲是離朗多城最近的巫師學院，所以他幾乎可以肯定，學院就位于雷獸山附近！

　　“沒錯，你猜對了，”莉莉卡抬起頭，光滑的小腿在河馬身上蕩來蕩去，“大家都覺得一旦雷獸山的降雷不受控制，首當其沖的我們就是第一批犧牲者，但這些年下來，我們學院可沒有因為這個原因死亡的學生?！?p>　　怪不得，有這種懸掛在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在，任誰也不可能安心的住在那里學習，不過從死亡率來看，只是這個原因恐怕還無法擋住夢想成為巫師的預備役，畢竟事實擺在這里。

　　羅斯得承認，他心動了，真的心動了。

　　像雷獸山這種天然的地理環(huán)境，最適合自己進修，還不用擔心被維卡斯派系的走狗來打擾，實在是再好不過。

　　“弗爾西德小姐，如果有新生進入雷獸山的話，你們能保證他的安全嗎？”

　　只是個只需要得到肯定答案的問題。

　　但是，莉莉卡卻沒能給出好消息，回答道：“不一定呢，我們回學院都是走的小路，周圍是魔獸的棲息地，萬一被高級別的魔獸給盯上，就死定了，否則你覺得我的衣服為什么會這么臟？”

　　原來這些都是魔獸的血……

　　事情沒有像羅斯預料的那樣發(fā)展，不過信息總算是得到了，再考慮考慮吧。

　　告別還在抱怨飯點晚了的莉莉卡，羅斯來到前方的測驗場地，此時，大部分人都已經(jīng)試過一次，成功的不在少數(shù)。

　　而在豎立的烈焰魔盒旁，一位金發(fā)少女正緊張地盯著洞口不斷竄出來的火焰，當火焰仿佛呼吸般退回去的時候，手掌快如閃電地伸出，用食指和中指夾起一枚石子，又立即收回。

　　接下來連續(xù)四次，順利通過了考驗。

　　這次負責登記成績的是一名神情冷淡的男巫，他看了眼用來計時的懷表，用毫無生氣的聲音說道：

　　“克勞迪婭，三分二十一秒。”

　　哇，我通過了……克勞迪婭在心中歡呼雀躍，眉頭舒展開來，可愛的模樣讓周圍幾個預備役看直了眼。

　　作為諾德倫子爵的直系后裔，她決不允許自己給家族丟臉，別人能做到的事情她也能做到，沒什么大不了的，哪怕是萊昂先生，不也比她晚一步獲得魔藥師學徒的資格嗎？

　　想到這里?？藙诘蠇I自信滿滿地轉身。

　　但下一刻，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沒想到又碰面了，羅斯真是恨這段緣分，他遲疑了片刻，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倒是克勞迪婭默默鼓起拳頭，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隨后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斯科特先生很招女孩喜歡呢?！?p>　　故作溫和的聲音令人作嘔，羅斯側身看去，面容清秀的蘭德里握著羽毛筆，斯文儒雅的模樣像極了學院里知識淵博的教授，只是從那不斷閃爍的眼眸里，可以看出一點思緒流動的跡象。

　　他托著信息資料冊，驚訝地說道：

　　“第一關，十一枚精神流沙！”

　　“斯科特先生，你知道嗎？這可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績，哪怕是我，在預備役資質的時候，也無法做到這一步?！?p>　　蘭德里欣賞地點點頭，誠懇道：

　　“看來朗多真是個人杰地靈的好地方，彼得中學總是會給予圣喬治優(yōu)秀的小巫師，我認為明年應該放寬精神力的限制，免得更多有天分的預備役被埋沒?！?p>　　無形間，兩人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如果不是羅斯提前從布魯斯那里得到了消息，必然會被蘭德里這幅虛偽的做派給欺騙，從而走上萬劫不復之地。

　　好在，現(xiàn)在兩者的位置已經(jīng)互換。

　　在這么多人看著的情況下，蘭德里不可能太過明顯的動手腳，他能做的，就是阻止自己獲得前三的成績，從而失去主動選擇權，變成任人宰割的肉豬。

　　而且即使將這件事情告訴塞西爾，以她的身份恐怕是不太好報復回來的，想以牙還牙，就只能靠自己，把這個陰險狡詐的男巫掛在火刑架上焚燒，讓烈焰細數(shù)他的所作所為！

　　沒有因為情緒激動而變得激憤，雖說羅斯的思想并不陰暗，但也沒有以德報怨的品質，今天蘭德里.恩格莫的行為，他日后必定會加倍奉還。

　　“說狠話不算什么，實力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我有塞西爾那樣的實力，就這些手下敗將，還會來找我的麻煩嗎？答案不言而喻……”

　　再次感受到了弱小的無奈，這一點，在擁有超凡力量的巫師界得到了升華，想前進，就必須不畏懼爭斗，勇往直前無所畏懼。

　　但也不能頭鐵，

　　撞死在南墻上的人可不在少數(shù)。

　　面色漸漸歸于淡然，羅斯無視了蘭德里的“好意”，徑直向前方的烈焰魔盒走去，他的到來，引起了不小的爭議。

　　“這位就是剛才差點殺死萊昂先生的‘野種巫師’嗎？真是野蠻得可怕……”

　　“該不會是嫉妒吧？”

　　“誰知道，畢竟萊昂確實很優(yōu)秀?！?p>　　“就是他，我親眼看到他主動襲擊了萊昂先生！”底下的人群中，肯特抱著受傷的手臂，面色不改的顛倒黑白。

　　人是群居性的動物，一旦有人咬口了事實，更多的“見證者”往往會接二連三的出現(xiàn)，用以突顯自己的睿智程度。

　　但同時也有另一種人，他不分場合，只為了自己的價值觀，勇于出面。

　　顧不上火辣辣的手掌，哈蒙德青筋暴跳，憤怒地舉起肯特，咬牙切齒道：

　　“你個狗屎，羅斯才不是那種人！”

　　“誰不知道你就是那個什么萊昂身邊的一條狗，在這里給你家主人博取同情，你還有尊嚴嗎？你個敗類！”

　　盡管這番話已經(jīng)將事實呈現(xiàn)，但是這些高聲附和的人真的是為了正義嗎？

　　不，在陌生的壞境里，他們習慣性的抱團取暖，而被圣喬治看重，又是尊貴的魔藥師學徒的萊昂，正是吸引飛蛾撲火的煤油燈。

　　所以看到肯特受難，他們皆義憤填膺地圍了上來，指責哈蒙德的暴行。

　　在這種言論攻勢下，就連羅斯都被抹黑成十惡不赦的混蛋，天天在彼得中學橫行霸道，仗著法術欺負弱小。

　　意外的是，面對這種情況，旁觀的考官沒有任何反應，在他們看來，只要不出人命，適宜的活動有助于身心健康。

　　就在這時，一道弱弱的聲音輕輕響起。

　　“我，我相信斯科特先生不是那種人，”還是頭次看到打架斗毆的克勞迪婭有些驚慌，不過為了澄清真相，她還是開口道，“他和萊昂先生之間的矛盾，肯定是有什么誤會，他們都是好人！”

　　看著臺下這場鬧劇，蘭德里身心愉悅，他想知道，同樣受到所有人質疑的斯科特，會用什么方法面對現(xiàn)實。

　　喧鬧的辯論聲鉆入耳畔，羅斯表情嚴肅，微微環(huán)視下方一圈，隨后目光便落在了眼前的關卡上。

　　這是一個青色過多于黑色質感的鐵盒，直徑五公分的洞眼，隱約能看到深處蠢蠢欲動的橘紅，在最底部盛放著浸泡在水匣里的幾顆石子。

　　注意到他的眼神，蘭德里提醒道：

　　“有些難度吧？”

　　“記住，每次撿起石頭的時候都要量力而行，否則拳頭會卡在魔盒里的?！?p>　　說這話時，他笑得極其溫和，仿佛是真的有在提醒羅斯，小心不要受傷。

　　事實上，蘭德里確實不會直接為難羅斯，但是他可以在測驗內容上做手腳，譬如當羅斯將手伸烈焰魔盒的剎那，啟動事先準備好的引子，讓里面盛放一場華麗的煙火。

　　當然，這里最多也只會造成大面積燒傷，炸斷整條手臂，會引起懷疑的。

　　“以后的日子，我會多關照你的…”

　　他怎么也忘不了昔日在小圣杯賽上，僅用一根手指便折斷自己四肢的塞西爾.斯科特，以一種無人可敵的傲慢姿態(tài)跨過滿地打滾的自己，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暫時拋開這些往事，蘭德里決定享受當下，先欣賞斯科特的慘叫和恐懼，才是現(xiàn)在最應該做的事情。

　　望著將手伸出魔盒的羅斯，他笑容愈盛，當即催動魔力，點燃里面的引線。

　　但是，意想不到的變故發(fā)生了。

　　隨著金屬間沉悶的低哼，石子被夾在指縫和手腕，以一種怪異的姿勢順著洞眼逃出來，全部掉在了桌面上。

　　仔細數(shù)數(shù)的話，正好五枚。

　　而此時，時間才過了……

　　“十三秒，用時十三秒！”

　　聽到這個成績，人群如死一般沉寂。